公歷1399年1月1日。
森特學院畢業(yè)舞會如期舉行。
音樂廳悠揚的奏鳴曲在舞池中回蕩,眾多學生在享受著這難得的休閑時光。這是標準的貴族舞會,男生們統(tǒng)一身著黑色的燕尾服,而女生則是波西米亞風格的長裙,他們?nèi)玺骠娴暮泔w舞,鞋幫隨著音樂敲在地面上,就像無數(shù)密集的鼓點。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舞池里勾搭異性,高年級的學生們一般會在大廳一角那由酒杯所搭建的金字塔旁,一邊喝酒一邊聊天,談?wù)撝@一年來學院的諸多變化。
而最熱門的話題毫無疑問是威廉杰斯坦的回歸,在盛名之下他不負眾望,先是帶回了一個漂亮的東方女子同居,隨后又據(jù)傳他與?;ò袂笆难├驙栍兄m纏不清的關(guān)系,到最后的畢業(yè)考核時更是誤打誤撞找到了傳說中的雙頭蛇……這些談資讓他活生生撐起了學院八卦的一片天空,使得其在多年之后又再度力壓群雄,被評為了學院八卦榜的年度風云人物。
但是年度風云人物似乎消失了,他根本就沒有出席今天的畢業(yè)舞會,而學生會主席法魯爾一整晚都在大廳里亂竄,只可惜并沒有找到他想見的那個人。
“這家伙,難道連今天都不愿意來嗎?”他自言自語道。
與此同時的347號宿舍門外,威廉正半依靠在欄桿上,右手邊一排過去都是在大陸中數(shù)得上名號的名貴葡萄酒——萊納的收藏果然非同一般,只是不知道他收起來卻不喝到底是什么意思。威廉拔出一個瓶塞,然而也沒有繼續(xù)喝下去的意愿了。
距離那個“十分簡單”的探索任務(wù)已經(jīng)過去快一個月,他也如愿以償?shù)啬玫搅水厴I(yè)證書,估計再過不久自己的未來規(guī)劃就能初見雛形了……但是,總覺得還是缺了一點什么東西。
自己真的想加入克拉迪斯,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嗎?
戈斯特。威廉默念著這個名字,心中無任何波動,說實在的,他和這個組織并沒有什么瓜葛,自然也不能理解學院與其綿延將近千年的仇恨,他只知道戈斯特掠奪人命的行為無聲無息,就如它的名字般令人恐懼。
倘若有一天,自己真與戈斯特為敵,那也只可能是將其視為一份工作,而非使命。自己沒有那么偉大,也不想為此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再者說,就算他全力以赴,也不見得能對戈斯特造成多大的威脅。這場戰(zhàn)爭可不是僅僅單憑某個人就能獲勝的,即便有,那也不一定是自己。
“嘿,我回來了!”這時,一道清脆又不失俏皮的聲音從威廉身后傳來。
威廉轉(zhuǎn)頭看去,皎潔的月光底下,那抹倩影亭亭玉立,靈動而又不失光彩。
“傷治得差不多了,校長便特準我過來看看。”月櫻輕巧地說,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
“早就知道了,別指望我會對此感到驚訝?!蓖b作很漠然,但同時卻也為兩人分別倒上了一杯紅酒,“來,干一杯。”
對于威廉的口是心非,月櫻早已習慣,她吐了吐舌頭,問道:“你剛才在想什么呢?一直看著月光,好像一尊雕像。”
“我在想……”他抬起右手,遮擋著投射到自己面上的月光,“不知不覺中,我好像已經(jīng)惹出了不少仇家,也不知在最后,有誰能打敗我?”
月櫻看著他這副認真的樣子,若有所思。
遠處,雪莉爾正拿著望遠鏡監(jiān)視著347號宿舍。
“擁抱!擁抱??!久別勝新婚這兩個家伙懂不懂???呆呆站在那做什么?!”看到眼前這一幕,她不由得暗罵道。
天空中星光璀璨,在湖面映出點點倒影。
“唉,算了,貌似兩個蠢貨在一起也是蠻搭的……雖然進度確實是慢了點?!毖├驙柗畔峦h鏡,決定不再繼續(xù)監(jiān)視了。房門被她輕輕推開,月光也悄悄地灑了進去。
“歡迎回來,威廉杰斯坦。”
……
大陸某處一個被廢棄的教堂內(nèi),幾道火苗正在各自的蠟燭上搖曳,它們的火光雖不明亮,但也足以照清這狹小的空間。。
正前方布置著一塊小型的以太水晶,它向四周的墻面上投射出異常清晰的圖像,讓人感覺身臨其境。原來的地磚變成了不算平靜的湖面,四面八方也化為了厚厚的石壁,巨大的怪物雙頭蛇飛升竄起,向著天空中那道渺小的身影撲去。
但是很快那小小的身影爆發(fā)出了無與倫比的力量,雙頭蛇在他面前如螻蟻般被擊殺,尸體還被那人劈成了兩半。
畫面消失,四周恢復原樣,火光搖曳,照亮了教堂的各個角落。
不!不對!不是所有,有個地方還是一片黑暗。
那是在十字架前的一團黑霧……不,也不對……那不是黑霧,沒有霧能吞噬光線!那是一個黑洞……深不見底的黑洞,它吞噬了所有!一切物體都不能將它照亮!
四周傳來呼呼的風聲,吹起了教堂兩邊的風鈴,叮叮當當?shù)仨懥似饋怼i_始時這聲音還很雜亂無章,可漸漸的,風鈴聲變得有規(guī)律起來,節(jié)拍慢慢被接上,就像是在演奏某個樂章。
“是升c小調(diào)第十四奏鳴曲嗎?”在教堂中心,離那“黑洞”約十米處,似乎有個聲音問道。
“不對。”
“正確與否并不重要,只是很少見你有這么開心的時候。是有故人來?”月光透過破碎的屋頂照耀下來,正好映出那道纖細的身影,她雖身披黑袍,但依然能看出那窈窕的身姿。
“這樂章名為《宿命》,早已被人們遺忘在歷史長河中?!焙诙蠢镫[隱傳來一陣低吟,將至純的黑暗慢慢由內(nèi)逸散開來,吞噬了一切它所觸碰到的東西,但惟有威廉的圖像,仍映在教堂的墻壁上,“認識他嗎?這就是我的故人?!?p> “沒有印象。”
“那么從現(xiàn)在開始,就把他牢牢記在你的腦海中。我要給你下一道命令——用盡你的一切辦法,戰(zhàn)勝他、殺掉他!”
這時音樂聲開始變得激昂慷慨,如海潮般不可阻擋的音符將這里變成了戰(zhàn)場。慘叫、嘶吼、搏殺……連帶最后那震撼天地的咆哮都一一重現(xiàn)。
“如何殺?”冷漠、森寒……她的回應(yīng)惟有這些詞能夠形容。
“我要讓他心死,讓他感受到這世間最大的絕望。”
風鈴破碎,蠟燭由前至后依次熄滅,教堂又陷入了黑暗。而那纖細的身影,不知何時,竟已消失無蹤。
“游戲開始,威廉杰斯坦,你逃不掉了?!?p> ……
羅伊拿起劍,輕輕劃開眼前這具尸體的皮膚,鱗片被鋸開,粉末落下,在地面形成一道蜿蜒的痕跡。
這個動作他已經(jīng)持續(xù)了快三個小時,但工作依舊沒有結(jié)束的跡象,腳底下的湖面隨著他的動作激起波紋,倒映出那怪物龐大的軀干。
?!?p> 一道不合時宜的金屬碰撞聲響起,使他的動作有了一絲停頓。羅伊收回了自己的佩劍,細細端詳著,鋒利的劍刃由于使用過度已經(jīng)開卷,而這卷曲的刃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塊小小的缺口。
他丟下劍,挽起袖口將雙手伸入了那個口子里,慢慢地摸索。寒得徹骨的觸感出現(xiàn)在指尖,他的表情終于有了一些波動,然后繼續(xù)深入。不多時,一塊奇異的暗灰色金屬被他抽出,明亮的燈光照在其上勾勒出它的輪廓。
那是一把古樸的長劍,看起來就像是過去戰(zhàn)爭里最為常見的那種款式。
“謝謝,”羅伊盯著雙頭蛇無神的瞳孔,緩緩地說,“一千年過去了,也該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