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北墨山莊完成就被陳依云和王勝春操控者,錢煥宛如一個傀儡,除了每日固定的練功時間,基本上不踏出房門半步,而陳依云自然是不愿意跟他睡在一處的,早早地收拾了最大的廂房住進去,還特意吩咐了只能讓簌和睡柴房,除此以外簌和還得洗衣做飯,打水砍柴,完全是婢女的生活。
簌和不卑不亢地全做了,卻更叫她頭大,使勁想找點茬子讓簌和出丑。
“簌和,我馬上就要回江南了,怎么樣你想一起去嗎?”陳依云繞到她身后,輕飄飄地問道,語氣里盡是繾綣之意,“不過也是,你怎么好意思回江南,你看看你自己這個樣子,若是我爹在天之靈看到了,只怕也會不得安息吧?”
“你!”簌和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唯有師父這邊,她不得不在乎。
“簌和,我爹當時讓你做了少主,可惜啊,你終究還是敗給了我?!?p> 簌和低下頭,兩只手早已經(jīng)攥成了拳頭,整個人因為發(fā)怒而微微發(fā)抖。
“怎么,這就受不住了?我該說你什么好呢,是夸你假裝的重情重義,還是怪你天煞命格只會克死別人,不對,其實我爹和毓婉汀的死不是你親手造成的,但是也是你間接做的,哈哈哈,簌和,怎么樣,有沒有很心痛?”陳依云靠近了她一點,仔細地看著這張讓她恨了這么多年的臉。
“陳依云,你有沒有想過,你師父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他一步一步引導你做的事,真的是對的嗎?”
“不許你這么說我?guī)煾?。?p> “你既然說我對師父的維護是假裝,你也是啊,我說一句你師父的不好你就會立刻反駁,想來你也是有血有肉有人性的,王勝春不是你看到的這么簡單,他利用了你這么多年,你為他拿下了北墨山莊,現(xiàn)在還要為他奪下江南蘭園,你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師父是幫助我成為蘭園家主的,他是在幫我,你不要費勁心思來挑撥我們了。”
“是不是挑撥,你自己清楚,如果蘭園落到你手中,其實也就是落到了他手中,只怕后果不堪設想。眼下東北早已淪陷,山莊外頭餓殍遍野,饑荒連綿,那些餓死的或是被殺慘死的人得不到安葬,他們的怨氣凝結著,我們本可以出手相助的,卻在這里內訌,著實不劃算?!?p> “是,就你簌和最深明大義,行了嗎?我們都是鼠目寸光的螻蟻,看不到外面的事,只知道在家里扯嘴皮子,不過那又怎么樣,你不還是得乖乖聽我的話嗎?這里是北方,你身負寒疾已經(jīng)功力折損大半,難不成還想跟我硬碰硬嗎?”
簌和看著陳依云固執(zhí)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幾聲,“陳依云,我一直敬你為姐姐,永遠都不會變的,這些日子你雖然折磨我,讓我做苦力,我也不曾怪你,我知道你想從我嘴里套出什么,我可以告訴你錢焰在哪,但我得先知道,你下一步會怎么處置他?!?p> “我不會處置他,簌和,是你自己太狂妄自大,竟然拼盡全力沖出地牢救走了他,本來我都已經(jīng)跟師父說好,待到我大婚之日就放了他的,你真是壞了我的好事。”
“好事?什么好事?”
“就……”陳依云一時語塞,兩頰上也有微微的紅暈。
“你喜歡錢焰嗎?”
陳依云趕緊搖搖頭,用冷手貼了下自己的臉。
“以前在蘭園的時候,錢焰就認我做了妹妹,你若是真的喜歡他,我可以替你轉告,只是我希望這是真心的,而不是為了糊弄什么。”簌和好脾氣地相勸道,“你也不要擔心,我既然把他們帶出去了,就一定能安撫好?!?p> “我信你這一回,”陳依云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那這樣吧,我也跟你說一件事,你體內的連心蠱是假的,是我為了套牢錢煥故意這么說的,這種蠱早就銷聲匿跡了,我也只是在古書上看到過,隨意編的,誰知道你們還都信了。”
“我知道?!?p> “知道什么?”陳依云一驚。
“知道你是騙我的啊,那本古書不就在蘭園的密室里嗎,我也看到過,知道這種蠱蟲只存在于千百年前,現(xiàn)世人都不曾見過,只是我想呆在這山莊里,或許能找一個機會,同你說明白。”
“可笑,你以為你今天跟我說了這幾句,我們就能冰釋前嫌了嗎?我肩上還有一處烙印呢,是因為你我爹烙下的,時時刻刻提醒我要對你保持敵意?!标愐涝浦噶酥缸约旱募绨?,“就在這里,離心臟這么近的位置,簌和,我們本來是兩條平行線啊,既然相遇了,也總不能強求這變成一條線吧?”
“那是你自己的意愿,我絕不干涉。”
“好,你今日說的話,我回去會好好思量的,順便再告訴你一件事,你的心上人啊,時間不多了?!标愐涝茰惖襟偷亩呎f道,她語氣歡快,然后轉身走了,末了還留下一句話,“從明天開始,你不用洗衣做飯了,讓下人做吧?!?p> 簌和呆呆都站在原地,突然眼睛就濕了一下。
錢煥的時間不多了。
他的時間不多了。
……
簌和躡手躡腳地走進了錢煥的屋子,他正在桌子里認真地搗鼓著什么,絲毫沒有察覺突然走進來的女人。
“咳咳。”
“你怎么進來了?我正忙著呢,你沒事的話就先出去吧,少來我的屋子?!卞X煥偏過頭去,不愿看她,“陳依云不是給你派了很多活,都干完了嗎?”
“干完了。”
錢煥聽到這三個字,手上的動作頓住了。
“錢煥,你不用假裝了,這里就我們兩個人,我來山莊這么久了,我不信你就沒有什么要對我說的。”簌和倔強地把頭湊到錢煥面前,看著他的臉龐,或許是反噬的緣故,他臉色蒼白了不少。
“我沒什么要對你說的?!?p> “你在做什么?奇怪了,這個簪子……”簌和瞟了一眼,他手中緊緊握著的正是娘親在她小時候一起去布莊買布時送的那個簪子,之前在琳瑯鎮(zhèn)她不慎弄丟了,卻沒想到是被錢煥拾去了。
“這是……是你的簪子,”錢煥拗不過她,只好拿了出來,“你之前在琳瑯鎮(zhèn)救了我,我聽我哥說你救完我就昏倒了,東野闕帶你走的時候簪子掉了,被我撿到了,只是斷成了兩截,我找了幾個玉飾的圖樣,命人修補了一下,本想著之后送你的,誰知道你今天進來了?!彼麤]有說話,只是看著簌和的眼神多了幾分漠然。
“錢煥,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我……我就是想知道,你的身體到底怎么樣了,連心蠱……是,是……”“是假的”這三個字簌和感覺說不出口,如果能用這個當借口,兩個人的命拴在一起,他才能把真心付諸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