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然一聲巨響,激起無數(shù)煙塵。眾人心中一驚,待到煙塵散去,眾人再向陣中望去,只見離九尾天狐最近的幾個老道士皆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了幾灘血肉,而那九尾天狐則是昂首面對著那昆侖山的三個天師,全身卻被天雷激得皮開肉綻,殷血不斷流出。
轉(zhuǎn)瞬間,九尾天狐轉(zhuǎn)身向遠處奔去。
“那天狐已然受傷,今日誓要攔住她們,格殺勿論,為死去的法術(shù)界同袍報仇!”長辰子厲聲喝道,隨后手拿拂塵迎了上去,而他身旁的歸云子、靈云子各拿法器同樣迎了上去。
而九尾天狐身影一分為九,一只用尾巴卷著司業(yè),其余幾只則為其開路,一有法師上來便是個死。
“我看你們還往哪里跑!”一道拂塵掃來,打在一道狐身之上,只聽那狐身悲鳴一聲,隨后化作煙塵消散。而后其余七道狐身也盡數(shù)被剿滅。
天狐現(xiàn)出本尊模樣,剛想逃走,前方便有昆侖山三天師攔住,只見長辰子右手拿著拂塵,左手抓著靈符,抬手之間便是漫天咒印,封住了天狐所有退路。
只見天狐緩緩抬起狐爪,猛然向著地上一踏,頓時又是一陣煙塵紛飛,滿天咒印轟然破碎,那長辰子心中驚駭至極,心道不好,大聲喝道:“速速退開!”
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看到煙塵中伸出幾條白尾,將離著最近的幾位法師直接絞殺。眾人這才回過神來,沒命地向外跑去,但奈何再快,終是有不少法師死在狐尾之下。
煙塵散去,眾人沒再見到那天狐身影,而是眼睛系著白綾、身后九條白尾大展的女子。
“本王懶得與你等嬉戲,真當我沒了眼睛便看不到你等在做些甚么?呵!對付你們幾個后輩還是綽綽有余?!辈綋u冷笑道,身后九條白尾朝著昆侖山的三位天師襲去。
白尾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不過瞬息之間便到了三人面前,那三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看到白色絨尾襲到了眼前,長辰子感到了生來所未感受過的死亡之感,那是藏在人心中最為本質(zhì)的恐懼,面臨死亡的絕境,長辰子合上了雙眼,想感受這一過程。
一息、二息......如同過了很久,他卻沒有感到痛苦,“這......便是死亡的感覺?”長辰子心中默想,但發(fā)覺不對,猛然睜開了雙眼。
眼前是一方黑旗模樣的物什,上邊畫著一張骷髏頭模樣的圖案,十分駭人。
眼看便要將最終領(lǐng)頭的人滅殺,狐尾竟只被一方黑旗包著不得動彈,步搖不禁心火更甚,斥道:“何人也敢阻本王?”
一聲大笑自天際傳來,“許久不見,仙子近來可安好?”大地顫抖起來,裂出了一道縫,裂縫之中鉆出兩人。
眾人看去,見一人鐘魁濃眉大眼,胡須滿面,長長的絡(luò)腮胡須絲縷分明,豹眼圓瞪,顯得獰厲惡狠,兇神惡煞。肩背一把大折扇,腰上挎著個大酒壺,不時飲上幾口;一人頭戴戒箍,身著紫金袈裟,胸前佩著一大串佛珠,眉毛濃重不留須發(fā),但眼睛卻是一直緊閉,雙手持在胸前合十,顯得莊重慈藹。
“我道是誰,原是鐘馗大士,只是大士平日處理上界瑣事,怎會有閑心來這里?”步搖將狐尾收起。
眾人聞言一驚,不想來的竟是鐘馗天師。
“本帥今日偷得清閑來人間一趟,剛巧路過這里,見眾人都在,便也來了好奇,想是有甚么大事發(fā)生,原是仙子在這里?!辩娯该蛄丝诰茐刂械木普f道。
“那不知大士身旁的這位又是誰?想來也是大帝派來的罷?!辈綋u冷冷道。
鐘馗聞言大笑道:“果然甚么也逃不過仙子的法眼,本帥身邊這位便是地藏菩薩座下迦葉尊者,降龍?!?p> “我沒有眼睛了,又何談法眼一說?”步搖喝道。
“修煉到了你這樣的地步,離證得混元大道不過一步之遙,元神便可做眼睛視物,又何須肉眼?”鐘馗道。
步搖輕哼一聲,道:“你二位今日來想必是奉了大帝敕令前來罷?那我便可以明說,我與你們走可以,但不可為難司業(yè)?!?p> “大帝本意只是要我等將仙子帶回,至于人間之事,便由人間法師自行解決。”降龍羅漢開口道。
步搖道:“那便是對人間法術(shù)界所做之事默許了嗎?呵!既如此,那便沒甚么好說的,你等只管動手,今日,司業(yè)你等誰也帶不走!”最后一句,步搖幾乎咬著牙說著,語氣決絕,不留半步。
“說起我們也算是同門一場,千年了過去了,你還是對大帝懷恨在心嗎?”良久,鐘馗驀然說道。
步搖突然笑了起來,白綾所遮眼窩處不斷有血滲出,染紅了白綾,順著她的臉頰流下,“千年了,哪有甚么恨與不恨,我現(xiàn)在不過是為了我所愛之人而戰(zhàn),哪怕與天下為敵也在所不惜?!?p> “你若執(zhí)意如此,那也莫怪我們用強?!辩娯妇従徴f道,語氣中多是無奈,只見鐘馗一展帥旗,頓時平地刮起陣陣陰風(fēng),降龍也將胸前佛珠取下,佛珠在降龍身前盤旋,放出爍爍金光。
步搖迎了上去,與二人斗起法來。
“甚是痛快!沒想到仙子哪怕受了傷也仍是與我們斗成平手。”一記對攻之后,鐘馗連退幾步,穩(wěn)住了身形,大笑道,“再來!”
步搖瞧著眼前情形,知曉這樣耗下去,她與陳司業(yè)遲早會死在這里,但眼下退路卻都被封死,不禁心中一陣悲涼。
卻說鐘馗剛要攻上一記,一道赤色光芒劃破天際,破空而來,只擊向步搖與鐘馗之間。鐘馗發(fā)覺異常,連忙躲開,再見時,只見一柄劍斜插在地上,上面仍散發(fā)著還未耗盡的靈力。
鐘馗見狀,怒喝道:“是哪個不長眼的竟也敢偷襲本帥,若有本事便出來與本帥堂堂正正打一場!”
“多年未見,不知鐘天師是否還記得我?”一道聲音傳出,隨后便是天邊兩道人影飛來,落在了二人中間。
“小姐!”仙兒從遠處便看到這邊情形,于是連忙趕了過來,見到步搖這般模樣,不禁心中一痛,啜泣道,“為了個男人,值得小姐拿命去換嗎?”
步搖面對著仙兒,擦了擦仙兒臉上的眼淚,笑了笑道:“你不懂,等哪天你遇到了你心中的人,你便懂了。”
“本帥記得你,鬼墨是罷?你哪怕化成了灰,本帥也認得出你。”鐘馗指著鬼墨說道。
鬼墨淡淡一笑,道:“那我便要感謝鐘天師對我這般掛念了?!?p> “呸!”鐘馗朝著鬼墨啐了一口,喝道:“上界通緝要犯鬼墨,先前還正愁找不到你,沒想到近日讓本帥碰到了,今日便一同拿你歸案!”
話音剛落,鐘馗便揚起帥旗朝著鬼墨丟了過去,帥旗展開,中間畫著骷髏,數(shù)道鎏金符文在帥旗上蕩漾開來,化作一道屏障,將鬼墨包在其中。
鬼墨才欲嘗試突圍,卻發(fā)覺自己無法動彈,心中也是一驚,于是調(diào)動渾身法力,心中默念劍訣。法器通靈,化作數(shù)道劍光劈向帥旗。
“任你法術(shù)通天詭計多端,本帥這帥旗也足夠困住你一時了?!辩娯该偷毓嗔艘淮罂诰茐刂械木?,捋著胡須說道,“大和尚,你來拖住其他人,我去擒住涂山步搖與陳司業(yè)。”
降龍應(yīng)了一聲,便沖了上去,與那涂山仙兒斗了起來。
“小姐,你先走,我來應(yīng)付這些人?!毕蓛赫f道。
“那你又怎么退開?”步搖問道。
仙兒與那降龍羅漢對攻一記后各退了幾步,乘機附在步搖耳邊悄聲說道:“我已派了涂山所有狐妖前來,想來這時已經(jīng)到了。”
步搖聞言,心中一暖,“你且當心,這二人極難對付。”只留下了一句話,便縱身向遠處飛去。
“攔住她們!”靈云子一聲大喝,遂結(jié)起咒印想要攔住步搖。
“非神亦非仙,非術(shù)亦非幻。
天地有終窮,桑田幾遷變。
身固非我有,財亦何足戀。
曷不從吾游,騎鯨騰汗漫?!?p> 一道聲音響起,宛若驚雷,敲打在眾人心頭。
剎那間天昏地暗,一方巨物現(xiàn)在了步搖頭頂,步搖發(fā)覺出周圍氣息不對,覺出危險,才要向一旁躲去,那巨物直朝步搖壓來。
步搖躲避不及,直遭一記重擊,徑直落在了地上,只覺渾身炸裂,體內(nèi)氣息被砸得不穩(wěn),有如翻江倒海一般。步搖猛然吐了口血,殷紅的鮮血澆在了一株奇異妖艷的花上,顯得更加妖艷邪魅。
“小姐!”仙兒看到步搖被一方巨物砸在了地上,驚呼道,甩開了與鐘馗、降龍羅漢的糾纏,向這旁跑了過來。
步搖捂著胸口,艱難地站了起來,身后白尾不經(jīng)意間一松,司業(yè)摔在了地上,步搖見狀,連忙上去欲將司業(yè)扶起,“司業(yè)?!?p> 司業(yè)被這一摔,意識逐漸清醒,手摸著昏昏沉沉的頭,猛然搖了搖,聽到了身旁有人叫著自己,向身旁看去,見是眼睛系著白綾眼窩處一片殷紅,身上傷痕累累的步搖。
“步搖,步搖姑娘,你怎會傷成這樣,這是何處,他們又是......”司業(yè)還未說完,一柄劍貫穿了他的身體,司業(yè)猛然一口血噴出,濺在了先前那株妖冶的花上,散發(fā)出絲絲縷縷黑氣。
司業(yè)低著頭,看著自己被洞穿的身體,血流如注,全身也再沒氣力支撐著他,遂向著一旁栽了下去。
步搖看著一柄劍洞穿了司業(yè)的身體,自己竟未感到四周的任何異常,瞧著司業(yè)倒了下去,此刻腦中一片空白,“司業(yè),司業(yè),司......業(yè)。”
步搖撲上前去,抱住了司業(yè),不住地喚著他的名字。
“步......步搖姑娘,”司業(yè)恍惚中聽到有人叫著自己,艱難地睜開眼,見到了眼前的步搖,艱難開口道,“原來,原來如此,你真的是妖?!?p> 步搖聞言,血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對,對不起,司業(yè),是我先前騙了你,我是狐妖?!?p> 司業(yè)聞言,緩緩地抬起顫抖的手,為步搖擦著臉上的血,微微笑了笑道:“人又何妨,妖又何妨?還不都是一樣,世人皆道妖惑人,殊不知人心卻比妖險惡。先前有人與我說我的眼睛不是凡物,現(xiàn)在我才知曉。很謝謝你,讓我感受到了人間感情,現(xiàn)在我可能要走了,若有來世,才能再見了?!?p> 步搖聞言卻并未說話,一只手抱住司業(yè),一只手握著司業(yè)的手,不住地哭著。
一道道靈光自司業(yè)眼耳口鼻中鉆出,彌散于天際,司業(yè)眼瞳渙散,望著天際。
“怎,怎會如此?司業(yè),司業(yè)!”步搖狠命地搖著司業(yè),方才,她感受到的那點點靈光并非司業(yè)的魂魄,而是司業(yè)魂魄破碎化成的精魄。
精魄五百年聚生,聚生的魂魄便與前世徹底斷了聯(lián)系,乃是新生,不論前世功過,皆從畜生道開始輪回,直到功滿才可投生成人。
步搖心中宛若死灰,不再搖晃司業(yè),而將司業(yè)輕輕放在地上,一只手輕掃過司業(yè)面龐,將司業(yè)的眼睛合上。
隨后起身,“呂洞賓?”步搖聲音冰冷,剎那間天地變色,狂風(fēng)乍起,步搖身后九條狐尾隨風(fēng)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