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彼砰_了手,凡音趕忙又把頭低下去??吹靡慌缘拇泺S也心驚膽戰(zhàn)的,她雖然功夫?qū)W的還不到家,但一眼也能看出這個鏡王不好惹,閣主交手的時候自己必須得幫上忙才行!
“既然冷了,那進去吧。”
唉?放過她了。凡音覺得不可思議。這不是傳說中的鏡王,鬼擇多鐸么,豈能如此好說話,有詐吧?
“長得還真有點像……”彌荼自言自語著走遠了。
凡音松了口氣,淬鳶也松了口氣。
“閣主,咱們什么時候動手?”
“動手?”
“他不是就那個……那個嘛!”
凡音一把捂住了淬鳶的嘴,目光警惕的掃視四周。搖了搖頭。
看來暫時是不能動手了。自己是阿籬帶回來的人,會讓阿籬陷入危險。
最好能有辦法讓阿籬先離開。
可是阿籬能去哪里呢?北央?還是東桑?
夜深的時候阿籬帶凡音去看扶斗星。
“吶,就是那顆最亮的,阿姐可見著了?”
“嗯。”頓了一會兒,她摸了摸阿籬的頭頂,“我們家阿籬厲害了呀,都能夜觀天象了,改明兒給阿姐算一卦可好。”
“不好!”
“切?!?p> “阿姐,那日,我見你與司小爺一起?!?p> “……”凡音心中一萬個念頭閃過,但是她只死命的告訴自己,絕不可對阿籬撒謊。
撒謊是有慣性的,這話不是父親告訴她的,是母親告訴她的。一旦開了第一次口,就反反復(fù)復(fù)永遠不得安寧下去。
所以寧可沉默,切莫撒謊,尤其是面對自己最不想欺騙的人。
“我都見著了。我見著他護著你走,護的可緊?!?p> “……”
“阿姐,你不愿留下,難道是因為他?”
“……”
“所以你要一個外人,不要阿籬了?!”
凡音只覺得心底堵得慌,阿籬怎么可以這樣說她!
但自己難道真的可以放下小爺,放下北央的一切,僅僅因為面前的是阿籬?
不行的!肯定不行的。
縱琴閣,其實就是母親的娘家呀。
母親是姓沐的人,母親肩負著沐家的責(zé)任。為了父親,她才拋下了一切,但是母親后悔過嗎?
“阿籬,我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這里。”
“不必了。”
“什么?”
“阿爹要帶我走的時候,差點死了。那個時候我就決定了,哪怕一輩子要留在這里,也不要你們?yōu)槲沂艿絺?。何況,鏡王現(xiàn)在待我很好?!?p> “可他是一個嗜血殘殺的人!”
“他不是……”
“是他殺了二夫人,我的師父!”
“……阿姐?!?p> 阿籬目光深切的看著凡音,凡音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她和他,立場居然是不同的。
站在她的角度,是鬼擇彌荼殺了沐隱娘。
可是站在阿籬的角度,卻是沐隱娘先要刺殺鏡王,實力不夠定遭反殺,不是咎由自取么。
哈——笑話。
“阿姐,若有一天你我戰(zhàn)場對陣,你可會要殺我?”
“不會!”絕對不會!
“那司小爺要殺我呢?”
呃。這就,真不好說了。
“若有一天,鏡王要殺阿姐,我便替阿姐死。若我死后,阿姐能活便是我的功德,若阿姐依然不能,我便在黃泉路上等阿姐,再也不丟下阿姐?!?p> 他說的那樣真切,那樣誠心,那樣自然而然。
凡音想起了母親的臨終囑托,你們的父親是個心懷大志的人,高山遠矚,卻看不清眼前。所以你們以后切莫要恨他,只需要提醒他,什么是家人,完完整整的,不離不棄的,永遠在一起的,才叫家人。
母親一直擔(dān)心著阿籬,心疼的,內(nèi)疚的,她走的那樣早,阿籬還未長大成形,就感受不到母愛了。所以小瑾,你要替阿娘護佑著他,讓他覺得就好像有阿娘在。
她以為自己弄丟了阿籬,他死了,去到母親的身邊了,都拋下了她。
阿娘走了,不要她,阿爹也舍棄她,現(xiàn)在連阿籬都不見了,她一無所有。
所以哪怕屬于母親的點點滴滴,都是珍貴的,無比渴念的。
與非門,沐氏一族,縱琴閣,屬于外祖母的冰魄釋魂琴。
但,阿籬回來了!
有了阿籬,她還需要那些么?
我不會讓阿籬替我死去!凡音在心底里對自己說著。堅定不移,無人可動搖。
“他們會在今晚,動手?!?p> “什么?”
“百鬼夜騎。會在今晚突襲羽翎部落的營帳,各個擊破。主要對付的就是司小爺豢養(yǎng)的一批鐵騎軍。已經(jīng)被視作心腹大患了?!?p> “百鬼夜騎,親自出動?”
“由鬼擇彌荼親自率兵?!?p> “啊!”
說完阿籬便不聲響了,死死的看著她。
百鬼夜騎是鬼澤彌荼豢養(yǎng)的親兵,連鬼澤多鐸都驅(qū)使不動,只遵從鏡王號令。
所以是永遠不可能出叛徒的。
在鬼澤彌荼大營之內(nèi),唯一的外人,只有他——囚徒鬼瞳。
“什么,時辰?”
“此刻?!?p> “阿籬……”
“你要救那個人?”
“阿籬!”
“那就用我的人頭換吧?!?p> ……
凡音走了。
她連夜走的。
就帶上了她的琴,和她的人。
連一匹馬都沒有要他的。
鬼瞳蹲在了地上,隱忍不發(fā)的畫起了圈圈,越畫越大,越畫越多,一圈一圈,一層一層。
他撒謊了,他騙了阿姐。百鬼夜騎沒有要侵犯羽翎部落,十三大部現(xiàn)在受到西荒散部的一致抵御,頭痛不已,招安他們都來不及。
鬼擇彌荼只是忌憚著那支剛剛起來還未成型的重騎軍,讓他稍加留意而已。
為什么要撒謊?
因為想看看阿姐更疼誰。生死關(guān)頭,阿姐會選擇誰。
可是阿姐卻選擇了那個司小爺!
阿姐是拋棄自己了么。
鬼瞳將畫著圈圈的枝干啪一下插入了地下,深入泥土,末根而入。
父親說過,棄我去者不可留。父親這些年教了他很多,其中也有很多完全違背著他的原則。
他想要跟阿姐打開心扉的好好說一說,他唯獨舍棄不下的就是阿姐。
……
……
那一夜西荒的風(fēng)特別的大。
司幻蓮獨自坐在燈下看書,滄海進來報告完日常事務(wù)后,告退去休息了。
“滄海?!?p> “是,主子。”
“你可有……”
“什么?”
“沒什么,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