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鸞苦中作樂,喃喃自語道:
“歷史估計是白學了。幸虧我掰出個遇仙的借口,以后就算有點出格露餡的,也好糊弄?!?p> “蘇錦鸞,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p> 自我表揚一句,蘇錦鸞草草翻過寥寥幾本書,發(fā)現(xiàn)大多是手抄本,印刷的為數(shù)不多,內(nèi)容也很單調。
半排枯燥晦澀的課本,有幾本名字還很熟悉,《百家姓》、《千字文》、《太公家教》、《詩經(jīng)》之類的。
這些全是手抄本,還有幾本課堂筆記,以及一本描紅帖子。
筆跡稚拙,只工整二字可取,大概是楊巖泉幼時讀書時所抄。
五經(jīng)中只見一本《詩經(jīng)》,連《春秋》都沒有,令蘇錦鸞稍稍有些失望。
大概是渣爹還沒學到,就被他的夫子逐出私塾了吧。
看來要想跟那位金大腿元千戶通信,還得跟小伙伴徐長卿那里借書來抄。
光這么一想,就覺得手疼眼睛酸。
不對啊,她貌似有過目不忘金手指加成來著!
蘇錦鸞趕緊閉上眼,腦海中剛才看過的幾頁文字果然歷歷在目!
還可以轉換熟悉的橫排版簡體字,閱讀體驗十分友好!
發(fā)了發(fā)了!她要不要干脆女扮男裝考狀元?
“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耳熟能詳?shù)摹杜€馬》唱詞躍然腦海,蘇錦鸞差點唱出來。
算了算了,科舉也沒多好玩,考前搜身這關暫且不說,一大幫男的關在擁擠的號舍里考好幾天,那氣味就夠勸退的。
小便就地解決,大號要上廁所的話,需要交卷被蓋黑印,俗稱“屎戳子”,閱卷官嫌晦氣,看都不看直接黜落,白白耽擱三年苦工,因而考生基本也是在號舍內(nèi)解決的!
女扮男裝夾雜其中?不了不了,她寧愿選擇買假文憑捐官。
不對啊,她干嘛非要往官場擠?伺候皇帝很有趣?
蘇錦鸞掐斷腦中不怎么愉快的念頭,堅決不為難自己。
隨意翻翻余下的話本子,印刷得還不錯,其中也有手抄本,筆跡卻成熟駁雜,明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大概是書肆里頭窮書生抄來賣的,又或者淘換的舊書,想來價錢上會便宜些。
蘇錦鸞漫想著,隨手拿了一本合眼緣的,溜溜達達去了正房。
“怎么樣?喝了藥了?”
還沒進門先聞見一股濃郁的藥味,蘇錦鸞揉揉遭罪的鼻子,腳下慢了慢,就正好等著出來的芳草,順嘴問了一句。
“喝了?!?p> 芳草壓低聲音,將她往外頭扯了扯。
“老爺夫人說了,要臥床靜養(yǎng),不叫打攪。小姐還是別進去了,里頭有香葉伺候著,不用擔心。”
蘇錦鸞想起那對夫妻近乎毀容的慘象,理解地點點頭。
“我聽話?!?p> 蘇錦鸞順手推舟刷了波孝順人設,跟芳草走去廚房,這才問她:
“家里都有誰?我有點事要人幫忙。”
芳草一五一十數(shù)給她:
“家里除了老爺太太跟小姐,就是我跟香葉,還有看門的老于頭加大黃狗,小姐要做什么事,等我吃過早飯就來幫你?!?p> 蘇錦鸞搖搖頭:
“我得找兩個力氣大的,不行就花錢雇村里人吧?!?p> 芳草笑了,把飯菜一一裝進籃子里。
“不用,咱家有長工,不住咱家里,我去給小姐叫,順便給老爺太太送飯?!?p> 飯在藥后頭送嗎?人喝了安神藥不都睡下了?
蘇錦鸞覺著,這可能是芳草的小詭計。反正早飯她做了,別人吃不下,她可以代勞。
不過能叫楊巖泉夫妻吃苦頭的事情,蘇錦鸞絕對樂見其成,擺擺手說:
“你去吧,叫倆老實肯干的來?!?p> 芳草哎一聲答應著,喂她一口香噴噴的臘肉,自己咬下肥的,吃得滿嘴是油。
“小姐久不動葷腥,腸胃弱,吃大油不好克化,怕會跑肚,先吃一點嘗嘗味,以后慢慢多吃些?!?p> 蘇錦鸞猝不及防被齁著了,趕緊舀起一勺稀粥就著。
芳草也扒拉一大口麥飯,邊嚼邊往前頭去。
蘇錦鸞連喝了好幾口粥,才沖淡了嘴里的咸味。
“打死賣鹽的了?!?p> 她皺皺鼻子吐槽,認真洗凈手,挖了一勺粗鹽倒進小碗里,拿手指蘸了溫水,湊合著擦了牙齒,又漱了口。
楊家用牙刷子的只有楊巖泉兩口子,小楊錦鸞一個不受重視的傻子小姐,自來是跟著芳草一起“晨嚼齒木”的。
蘇錦鸞湊合著漱口又洗手,費了點工夫,便聽見外頭狗叫了兩聲,出去一看,果然是芳草領了兩個壯實的莊稼漢子過來。
“小姐要做什么?虎哥跟三壯力氣都很大,小姐只管使喚?!?p> 蘇錦鸞打量兩個窘迫不安的漢子,看起來老實巴交且饑寒交迫的,想也知道楊家不會是什么寬厚的主家,否則在村里的名聲不會這樣差勁。
“我要做的活不難,就是費點力氣?!?p> 蘇錦鸞安撫地笑笑,盡量顯得和氣些。
“你們找點干凈的蘆葦葉麥秸稈之類的干草來,能從木工那里買些做活剩下的刨花更好,拿來后先洗洗再蒸煮,然后搗成漿子,越細越好?!?p> “小姐是要造紙?”
虎子跟三壯對視一眼,囁嚅問道。
蘇錦鸞已經(jīng)不覺得意外了,很誠實地點頭:
“是啊?!?p> 虎子見她和氣,忍不住低聲勸道:
“小姐,造紙得要秘方,干草造不出好紙的,得要好木頭當原料才行。”
芳草白他一眼,沒好氣地提醒:
“咱們小姐那是別人嗎?你忘了小姐是得過神仙點化的了?瞎操的什么心,小姐怎么說,你們怎么做,還不快去?!?p> 倆漢子被訓得沒脾氣,喏喏應聲,扭頭跑走。
“你對人家客氣點。”
蘇錦鸞還沒徹底養(yǎng)成剝削階級頤指氣使的習慣,不輕不重地提點一句。
“你也別閑著了,吃完飯,換點麥子面回來。”
芳草哎地答應一聲,大口吃飯。
蘇錦鸞也不去操心他們怎么做事,捏捏兜里還剩下的一塊碎銀子,琢磨著還得去正房“支”點錢備著。
早上趁楊巖泉兩口子呼嚕震天時,她悄悄摸進正房臥室里頭的密室,隨手抓了一把銅錢,又裝了塊碎銀子,嫌沉沒多拿。
也是楊家家底薄,蘇瑾沫捎來的銀子本就沒多少,又被楊巖泉兩口子花得七七八八,拿多了容易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