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
蘇青與白綾自三川城下的蘇莊回轉余杭小鎮(zhèn)。
路上。
白綾看了一眼蘇青微笑道:“夫君,那孩子看上去蠻可愛的?!?p> 蘇青呵呵一笑道:“小的東西都可愛。”
白綾直接給了蘇青一個白眼,這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一句話就把天給聊死了。
不多時。
兩人于余杭城郊之外落地隱現(xiàn)而出,在遠處,三個月前還處于荒廢狀態(tài)雜草叢生的府邸此刻卻是煥然一新聳立在那端,似花了大價錢一般重新修繕過的。
只是……
這些都是肉眼所能看見的,蘇青和白綾看到的卻是還是那副荒廢的模樣,其上空還有縷縷妖氣縱橫于上。
蘇青微微搖頭。
下一秒。
右手微微一彈,運出了一道青云法力,法力在那府邸之上一轉再轉隨即引入虛無。
蘇青說道:“到底是入了劫了,兩百年的時間,能將我之青云之法修得這般模樣也是沒誰了?!?p> 白綾在旁說道:“夫君看此自然是這樣覺得,若是換做玄門其他人在此,等閑修士哪里會識破此處?如今被夫君這么一加持,怕是那法海都無法識破了?!?p> 蘇青嘴角上弧不再言語。
回到院中剛剛坐下飲茶,美狐娘就領著楚仙自那前院之中朝著后院走來。
眉宇之中布滿了喜悅的楚仙上前一步道:“學生楚仙見過蘇先生?!?p> 蘇青看著出現(xiàn),隱約聞到了一股凡人處于熱戀之中才會散發(fā)出來的酸臭味道。
嘖嘖。
蘇青依稀記得楚冥曾與他說過,情字如魔咒,哪怕他死去都不會沾染一絲一毫。
但是呢?
真香定律儼然發(fā)威了。
蘇青回神擺手讓楚仙落座之后,手握著茶杯慢慢的一轉,這才微笑調侃道:“日子定下來了嗎?”
楚仙一愣:“……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蘇青呵呵一笑道:“這還需要從何得知嗎?我剛回到這余杭城,傻小子楚仙得了一仙子芳心不日就要成婚,這條消息已經是傳得是滿城皆知了?!?p> 楚仙不好意思的一笑,隨即從袖口之中取出了兩張樣式精美的請?zhí)f給了蘇青與白綾說道:“學生此行便是來與先生送請?zhí)模€望蘇先生和蘇夫人到時能夠過來參加學生的婚宴?!?p> 蘇青翻閱著手上的請?zhí)?p> 入眼。
那股凡人所具有的戀愛酸臭味是越發(fā)的濃郁了。
楚道友,他終于還是活成了當年那個他自己最厭惡且討厭的模樣了。
在旁的白綾看了一眼蘇青的臉色,合上手上的請?zhí)晌⑿Φ溃骸靶?,楚仙,回去告訴你家姐姐,到時候,我們一定過去參加。”
楚仙大喜道:“多謝蘇夫人。”
白綾擺了擺手道:“行了,我看這日子也快了,該去忙的事情你就去忙吧。”
楚仙點頭隨即起身朝著蘇青和白綾做了一禮,隨后便轉身跟著亭外的美狐娘朝著外面走去。
半響。
蘇青搖頭不已道:“貧道雖說知這天回來,但貧道總覺得有些怪怪的?!?p> 白綾給蘇青一邊斟茶,一邊微笑道:“夫君不是說放下了嗎,怎么還是這幅模樣?!?p> 蘇青嘆氣:“終究是有師徒名分,還需計較一番?!?p> 說罷。
蘇青的身形漸漸的在亭中緩緩的變淡隨后逐漸的消失。
白綾見狀眼角含笑的做微笑與無奈狀。
一句話。
白綾她很滿意蘇青眼下的表現(xiàn),如果蘇青一言不發(fā)能拿自己徒弟做棋子的話,以后也能面不改色的將身邊的其他人也做棋子而布局。
“這才是妾身所鐘情的夫君?!?p> 白綾手托著下巴看著蘇青空蕩蕩的座位,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的嫵媚與動人……
城郊破落莊園。
白素單手托著下巴望著院中的風景微微笑著。
旁邊的妹妹紅鯉此刻已經是氣不打一處來的說道:“姐姐,你是真的暈了頭了嗎,報恩的辦法都那么多,為什么要選擇這一種呢。”
白素搖頭道:“紅鯉,你不懂?!?p> 紅鯉氣笑了:“妹妹是不懂,姐姐仙道在望,可曾想過,若是如此,姐姐將無緣于仙道啊?!?p> 東海青云功德仙的弟子。
這是何等的身份,毫不夸張的講,單憑這一身身份,在九州之地都是可以橫著走的,玄門禮遇有加,冥府更是廣開道路,西方避其鋒芒。
但眼下?
紅鯉皺眉道:“姐姐做出如此決定,可曾想過將此事稟告東海?”
白素搖了搖頭。
若是稟告了,此事怕是黃了,修道之人與凡人結合本就是大忌諱。
紅鯉氣的冷笑連連。
白素看向自己的妹妹,溫柔的一笑,讓妹妹坐了下來,這才說道:“妹妹到現(xiàn)在還不知我為何寧選一世姻緣報恩而不選度其入道嗎?”
紅鯉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白素道:“我知道啊,姐姐是被那情劫迷了眼睛了?!?p> 白素無奈的一笑:“姐姐問你,這楚仙前世是什么身份?”
紅鯉沉默了一會說道:“玄門三掌教之一的玄風大弟子,亦是正一道的高徒?!?p> 白素點頭道:“那姐姐再問你,你現(xiàn)在知道姐姐為何選一世姻緣了嗎?”
紅鯉微微皺眉。
白素見狀搖頭說道:“你呀,讓你多看看凡間的書籍增加智慧,你還不愿,玄門掌教高徒輪回,為何遲遲沒有度其回歸,我若是以度化報恩,最后,怕是連累到了師門。”
紅鯉眼珠子微轉道:“……姐姐是說,這楚仙是因為犯了大錯被玄門打入了輪回?”
白素點頭道:“妹妹莫非忘了,兩個月前,我們下了冥府,尋得了旁觀見那生死簿一閱之事?輪回六世,其五世皆是多災多難,若非如此,玄門那位玄風掌教豈能若此坐視他之大弟子受這災劫之苦?”
紅鯉沉默道:“那姐姐也無須以姻緣報恩啊,如此這樣,姐姐當和面對師門?”
白綾搖頭道:“此事我自有主意,妹妹無須擔心?!?p> 紅鯉跺腳道:“姐姐,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這傻小子了,就算他與我們有傳道之恩,但他惡了玄門也入了輪回,姐姐何須如此,此事若一旦被東海得知,姐姐可曾想過有何對策,怕是雷暴云之怒不遠啦?!?p> 白綾輕聲一笑還是那話:“妹妹不須多說,若是師門來此,我自有解釋?!?p> 說罷。
轟隆??!
云生。
云滅!
……
青云自天而落。
剎那間。
縷縷青云與白素和紅鯉二人面前凝結成型。
自那凝結而出青云之中,有一劍眉星目,身著白色起底,金色流淌其間,宛若游龍,整體給人的感覺低調而不可忽視之道人徐徐走出。
蘇青看向白素靜聲淡淡道:“貧道來了,你有何解釋,現(xiàn)在可以和貧道說了?!?p> 白素和紅鯉當即一愣。
下一秒。
白素起身連忙跪地道:“弟子白素見過老師?!?p> 身邊的紅鯉亦是跪拜而道:“小妖紅鯉,見過青云功德仙?!?p> 蘇青右手微動。
白素和紅鯉當即不由自主的起身而來。
蘇青看向院子中,有老鼠、白兔、野龜……紛紛皆是面朝蘇青跪拜而下頗有種瑟瑟發(fā)抖之意境。
蘇青坐在石凳上,沉默了一會看向白素說道:“剛剛你說自有解釋給貧道,說吧,貧道聽著?!?p> 白素輕咬嘴唇無有言語。
紅鯉見狀有些心急的拽了拽她姐姐的衣角,白素低頭不為所動。
良久。
白素抬頭望向蘇青,隨即重新跪拜于地上,語氣不悲不喜言道:“老師曾讓師姐代收弟子,言之弟子有凡緣未斷,讓弟子了卻凡緣之后再行回山磕拜老師,老師是不是已經推算出今日之事了?”
旁邊的紅鯉大驚道:“姐姐……”
姐姐這是瘋了嗎?
這可是你的老師呢,如此說話,就不怕他一怒之下,發(fā)那雷霆之怒將你逐出師門嗎?
紅鯉想著急忙朝著蘇青說道:“仙長,家姐……”
蘇青擺手直接道:“無妨,我之門下非是那蠻夷之教,師者,傳道解惑也,無須大驚,你且下去?!?p> 紅鯉張了張嘴,最后一步三回頭的朝著屋內走去。
嗡!
蘇青彈手間布下空間,隨即看向跪拜在地上的白素面無表情說道:“當時貧道收你為徒,卻有此番心思,但你是我弟子,貧道終究不愿拿弟子為棋子,不過貧道也未曾想到,你之聰穎,若你不愿,貧道替你了結了此番因果,隨貧道回山,潛心靜修,終有道成之日?!?p> 既然為師,傳道,授業(yè),解惑,蘇青到底無法坐視著自己的弟子仙道不走而走神道。
跪拜在地上的白素似乎有些吃驚的抬頭看向蘇青。
蘇青笑道:“怎么?是不是未曾想到貧道說此話?”
白素有些猶豫的點頭道:“弟子不敢,只是,老師收弟子為徒不是……”
蘇青哈哈一笑道:“是,也不是,你乃白鯉,主富貴,而你和那楚仙是有因果,這是事實,但你終究是貧道親傳弟子,貧道也不相瞞你,但此事皆在你一念之間,你若不愿,此事就此作罷不在言之?!?p> 白素沉默了。
其實在大師姐錢嵐代師收徒之后,白素就隱約覺得此事有些不簡單了,在那日見得那失足掉落懸崖的楚仙之后,白素似乎了然了一些,在之后,白素與妹妹紅鯉入得冥府見那生死簿一觀之后似有所悟了。
蘇青搖頭道:“我離開這三月,本就是想讓你自行而決,貧道現(xiàn)在只問你一話,愿還是怨?”
愿,自然是那愿意。
怨,也是愿意,但卻是心不甘而情不愿。
白素低頭沉默了一會之后說道:“弟子愿?!?p> 蘇青嘆息一聲道:“癡兒,情劫一起,終究是身不由己?!?p> 這要是在看不出來,蘇青豈不是眼瞎了。
或許白素之前有所怨言,但眼下,已經是入了情劫之中,跟楚仙看對眼了,之前跟那紅鯉所言之話,只不過是白素為了掩飾內心之想法而所言的。
他的青云之法還不至于低劣到那種連天上的兩名玄門修士都探測不出來的地步。
“也罷!”
蘇青回神,右手亮出一物,轉給了白素之后說道:“你雖入我門下,但未曾得為師所賜之法寶,此物喚作清靜舞天綾,綾動,一舞,江河動,再舞,白云動,三舞,似天動,此物便賜予你做你護道之寶。”
說著。
清靜舞天綾落入白素身上,綾帶飄舞之間更是為白素增添了幾分仙家氣息。
蘇青右手在晃,再次亮出一美輪美奐之霞衣遞給了白素言道:“此物換做三寶紫霞衣,我有三寶,一曰慈,二曰簡,三曰不敢為天下先,今日我將此三寶傳授與你做你持道之寶,此物穿戴于身,他日可為你抵擋一劫,神道貴終,雖也是長生之道,但最終還是不如仙道?!?p> 說罷。
三寶紫霞衣在白素面前一轉,隨即隱入白素體中,日后當有劫難來臨,此寶自會顯化以三寶為其擋災。
蘇青看向白素說道:“你雖未曾與貧道座下待上一段時間,但終究是貧道之親傳弟子?!?p> 白素默默跪拜道:“弟子多謝老師賜寶?!?p> 蘇青嘆氣起身道:“行了,貧道該說的都說了,記住,你是貧道之親傳弟子,日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訴你師姐一聲,若是她們都解決不了,告訴為師,不管是如何,貧道定會替你出頭解事?!?p> 說完。
蘇青的身影如那青煙一般漸漸的消失了在原地。
空間回歸。
屋內的紅鯉見狀急忙走了出來攙扶起了還跪拜在地上的白素問道:“姐姐,你老師都和你說什么了?”
白素搖頭不語。
以前或許有怨,畢竟收她為徒,雖給了名分,但只是為得讓她入劫,這樣的豈能讓她沒有任何怨言呢。
但眼下?
老師親至。
清靜舞天綾。
三寶紫霞衣。
……
夠啦,能得老師如此,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最起碼,老師在這最后的關頭終究還是不忍推她入劫,現(xiàn)身于此,說這真話,任她選擇……
小院中。
蘇青回轉院中之后,望天了一會兒,朝著那亭中煮茶對著他微笑不已的白綾出聲道:“綾兒,如今你以成仙,是時候該收一名弟子了?!?p> 白綾笑道:“夫君,想讓我收了那紅鯉?”
蘇青點頭道:“正是,綾兒以為如何?”
白綾歪了歪頭道:“此事我需稟報一下教主,證得教主同意方能收徒?!?p> 蘇青哈哈大笑道:“貧道便是截教教主,此事不須商量了,就這么定了?!?p> 白綾:“……”
八月八。
風調雨順,大吉大利,宜嫁娶、普渡、祭祀、祈福、補垣,忌動土、破土、掘井、開光、上梁……
新秦風俗有定,每逢喜事便會燃放爆竹以祛除污穢,增添喜氣,今日一大早,北街楚家的門口便有兩邊爆竹高高掛起,點燃之后,頓時間,霹靂扒拉的轟鳴聲頓時鬧響了整個北街。
四周的街里街坊頓時蜂擁而至朝著準備出發(fā)去迎親笑的跟一朵月季花兒一樣的楚仙道喜。
城郊白府。
白素看著端坐在上面怎么看多怎么別扭的鼠精無語道:“灰二,你能把你的尾巴收回去嗎?”
鼠精欲哭無淚道:“白姐姐,我修為不到家,我隱藏不了啊。”
裝著白素娘親坐在鼠精旁邊的松鼠精鼓著腮幫子傻笑不已。
白素捂額頭疼不已。
這都快出嫁了,自己這邊可都什么還沒弄,這要是等到楚仙過來一看豈不是穿幫了……
就在這時。
青煙與白光落下。
蘇青徑直走了進來,頓時嚇得坐在高堂上面的鼠精和松鼠精嚇出了原型匍匐在了地上。
蘇青一笑,右手一揮,三十枚白子落地變作管家、仆從,一襲的時間便是整個白府都瞬間張燈結彩好是一片喜慶熱鬧的場面。
蘇青掠過那鼠精的身邊,坐在了高堂之上朝著站在面前的白素笑道:“你是我弟子,今日你大喜之日,我這個做老師的,理當送你風光出嫁。”
說著。
蘇青朝著白綾微笑道:“綾兒,上座?”
白綾捂嘴一笑,便是坐在了那松鼠精原本所在的位置。
下方的白素愣了愣神,隨即朝著蘇青跪拜道:“多謝老師成全?!?p> 蘇青右手虛撫起白素微笑道:“我之門下不興跪拜,記住,你是貧道的弟子,日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盡管說,貧道與你一個公道?!?p> 旁邊的白綾搖頭道:“行了,那楚仙已經出發(fā)了,白素,你隨我來,還需給你打扮一下,今天定要那楚仙知道,娶了你,他是高攀了?!?p> 白綾一邊說著,起身拉過了白素的手臂,便是朝著內堂里面走去。
坐在高堂上的蘇青搖頭一笑,看向那還跪在地上的幾只精怪揮手道:“你們下去吧,呆在一邊靜看就可,也別顯化人形了,免得嚇到別人?!?p> 幾只精怪如逢大赦,一眨眼的功夫頓時就消失了,獨留下紅鯉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蘇青一笑道:“你也去里面呆著吧。”
“是,老師?!?p> 紅鯉回神趕忙朝著蘇青做禮了一番,前幾日,白綾已經收了紅鯉為徒,是以,稱呼蘇青自然也是跟著稱呼白綾一樣的稱呼了。
不多時。
大廳之中頓時人去一空。
蘇青抓起身邊的清茶,朝著下方的椅子上轉去。
一白眉白須道人現(xiàn)身與座位上,正是那玄門三掌教之一的玄風。
玄風現(xiàn)身伸手接過飛來之清茶朝著蘇青說道:“貧道在這謝過?!?p> 蘇青搖頭道:“道友不在玄門精修法力體悟天心,怎么得空跑這來了?”
玄風微笑道:“青云道長都現(xiàn)身了,貧道豈能不來,若是不來,怕是道長以為玄門輕怠道長了?!?p> 蘇青哈哈一笑:“你們玄門害怕貧道怒火?”
馬格吉。
不管這件事情怎么說,是這兩人兩情相悅也好,還是玄門怕蘇青卸磨殺驢也罷,總得來說,這件事情皆因玄門而起,目的便是要挾蘇青。
越是去想,蘇青越是不喜。
是以。
這才有了今日蘇青與白綾過來,為他之三弟子撐場面一事,目的就是告訴玄門,貧道心有怒火,你們最好識相點,別讓貧道找到發(fā)飆的借口。
這不。
在蘇青今日剛剛落腳白府的那一刻,遠在玄門的玄風就心生警覺,趕忙過來了。
不多時。
白綾領著白素走出。
此刻,白素身著一身霓裳換做火紅盤龍的織錦長袍,與著鳳冠霞帔,隨著走動,嫁衣之上的那火鳳似顯化一般翱翔如天際一般,一身富貴之氣沖入云霄三萬里。
錦鯉,主富貴。
蘇青也不由的驚艷一眼,隨即收斂了心神,用著一股莫名的眼神注視著端著清茶的玄風。
蘇青朝著白素指了指玄風道:“白素,此乃玄門掌教之首玄風道長?!?p> 白素聽聞朝著玄風款款一做禮。
只是……
禮還未做下,蘇青直接定格了白素的動作說道:“先別急著做禮。”
白素一愣。
蘇青看向玄風面無表情道:“道友可會給貧道發(fā)那雷暴云之怒的機會?”
玄風苦笑。
下一秒。
玄風右手一晃,一靈寶鳳冠霞帔現(xiàn)身與手上,朝著蘇青言道:“道長何必如此,此事若誠,我玄門自當退幕,以道長為尊?!?p> 蘇青呵呵笑道:“貧道修的是云之道,云無常,喜怒無常,心念一動便是一個想法。”
玄風苦笑不已,右手一晃。
手上的鳳冠霞帔化作火鳳清鳴一聲朝著白素落下,剎那間,如欲火之鳳一般,鳳氣加身,瞬間,白素頭頂?shù)母毁F之云越發(fā)的濃郁……
蘇青這才臉色微笑道:“善?!?p> 玄風搖頭說道:“只是這樣怕是會將此局多出許多波折啊?!?p> 蘇青冷笑道:“貧道眼下改主意了,白素是我弟子,師者,自當為弟子某個好前程,此事貧道自有辦法,倒是道長,玄門那南天門可曾煉制完成了?!?p> 玄風說道:“快了?!?p> 蘇青點頭:“善!”
天界將開,玄門若想主天界,當煉南天門做那進入通道。
不多時。
玄風離去,想必是想去看一下他那兩位都入了凡塵的徒兒去了。
蘇青看向白素再次問道:“徒兒,為師前些日子問過你一次,今日,為師再問你一次,愿還是怨?”
白素低頭注視著自己身上的鳳冠霞帔,再次抬頭之時已經是淚流。
白素款款朝著蘇青下拜道:“弟子本是山谷錦鯉,得老師傳道而開靈智,之后有得老師器重收錄門下,傳我大道,弟子愿而不怨?!?p> 蘇青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道:“那就好,不怨就好,日后若是悔了,那……”
“嗨嗨……”
旁邊的白綾一聽頓時感到有些不對勁朝著蘇青打斷道:“夫君慎言,哪有做老師的盼著自己弟子悔了的?”
蘇青一愣隨即搖頭苦笑。
跪拜在地上的白素也是破涕成笑。
此刻。
外面鞭炮鑼鼓聲漸漸清晰。
……
凡人有四喜。
久旱逢甘霖。
他鄉(xiāng)遇故知。
同房花燭夜。
金榜題名時。
但同樣的,凡間生活亦不單單只是這四喜而充斥,更多的,卻是平平淡淡。
新秦開國亦有六百年多年,長安宮繼位也有四百多年了,凡間之人也已經習慣了皇帝是這個皇帝了,甚至,朝堂上的諸公也未曾有過新鮮血脈進入了。
僵了!
有句話是怎么將來著?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而生,眼下這余杭城便是出了一件怪事,隨著半年前的一戶人家出殯,漸漸的,出殯人家都是不由的變多了……
小院中。
蘇青將目光從天上移開,突然好奇的看向在面前的白綾,嘴角亦是漸漸的上弧。
白綾一邊糾正著紅鯉泡茶的動作,一邊抽空看向蘇青笑道:“夫君又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蘇青搖頭道:“貧道剛剛想到了一件好奇的事情,希望綾兒能幫我解惑?!?p> 白綾正坐道:“哦,夫君還有不懂的事情,那夫君說說看,妾身一定幫夫君解惑?!?p> 蘇青笑道:“貧道突然想到,九尾狐當有三族,青丘氏、涂山氏和那有蘇氏,只是,這三者之中到底有何區(qū)別,貧道有些不解?”
白綾笑道:“夫君當真是不知還是假不知?”
蘇青搖頭。
白綾說道:“我九尾狐一族乃是天地初開之異種,剛開始都屬一族,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的分開了,我青丘狐喜仙道而隱居尋常不入世間行那干涉因果之事?!?p> 蘇青打斷道:“等等,綾兒此話說錯了吧,那位妲己……”
白綾白眼道:“她是有蘇氏,非我青丘氏,當年亦是那群賊修為了損我青丘氣運而牽強之的?!?p> 蘇青眨了眨眼睛。
白綾繼續(xù)道:“我青丘氏乃是仙道之象征,而那涂山氏因與大禹結合固有祥瑞狐之象征,至于那有蘇氏,則是因為妲己之緣故應了那不祥之征?!?p> 蘇青聽言哈哈大笑道:“那按綾兒這么說,那眼下出現(xiàn)在城中的狐貍便是那有蘇狐?”
白綾看了一眼余杭城的某處搖頭道:“不管是青丘、涂山、有蘇,我等皆是九尾狐,似城中這些自甘墮落以精血為食的不過是山間野狐、妖狐罷了,豈能是我九尾狐一脈,夫君莫要在胡說了?!?p> 蘇青:“……”
野狐?
妖狐?
九尾狐?
蘇青晃了晃腦袋,取過面前的茶水似腦袋發(fā)脹道:“等此件事了,貧道也能稍作休息了,下棋博弈太費腦子,若不是得了仙道,貧道怕是已經昏厥過去了。”
不入洪荒流就永遠不會知道腦力的重要性。
還是那句話。
別的流派,不管怎么說,要么是升級流,要么是嗑藥流,再不濟就是煉器流,總的來說就是那么一句話,生死看談,不服就干。
但在洪荒流?
呵呵。
饒是父神以力證道,最后還不是身損與天道的暗算之下了。
是以。
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生死看談不服就干這玩意在洪荒流之中是完全沒有市場的。
就說蘇青。
蘇青以因果殺了本元與圓光小和尚。
你敢說這兩禿驢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嗎?但結果了,還不是很是憋屈的身損于蘇青的謀劃之下,連真正的武力值都沒有辦法使出……
綜上所述,洪荒流玩的是智力,這也是這四百年前,蘇青舍了天道玉碟中的以力證道之法不用,而取了那斬三尸成圣之法的原因所在。
一句話。
三個臭皮匠能頂諸葛亮。
在洪荒玩以力證道是完全沒有市場的,前有父神身損,后有那能以一敵五的通天,這兩人都是血淋淋的前車之鑒啊,蘇青要是在選以力證道豈不是腦子瓦特了。
再者說了。
以力證道有什么好的,死費勁的,還不如斬三尸來的劃算呢,又輕松又無風險……
咚咚咚!
院門敲響,不多時,美狐娘領著如今已經成家立業(yè)的楚仙走了過來。
楚仙看向亭中的蘇青上前做禮道:“學生見過先生?!?p> 蘇青見狀笑了笑道:“楚仙,你都快半年沒入我這小院了,怎么今日想起來找我了?”
楚仙以為蘇青不快,趕忙說道:“先生恕罪,非是學生不愿前來,是在是診所病人太多?!?p> 蘇青擺手道:“行了,我懶得怪你,今天登我門,是想借我藏寶閣的醫(yī)經一看吧?!?p> 楚仙點頭道:“正是,學生多謝……”
蘇青直接打斷道:“慢著,很不巧,那本書昨天被我燒柴的時候一不小心給燒了?!?p> 楚仙一愣:“什么……”
蘇青看著楚仙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道:“怎么,你這小子還打算呵斥我不成?”
楚仙低頭:“學生不敢?!?p> 蘇青冷冷一哼:“娶我弟子,婚后第二天就理當前來拜見與我,結果你倒好,婚后第二天不去度蜜月,跑去跟那黃師傅去外鄉(xiāng)采藥,要不是白素哀求與我,以我的性子,當天我就把你給斃于掌下?!?p> 楚仙表情尷尬不已:“學生已經登門道歉過了,而且,先生也說不再追……”
“我有說過嗎?”
“……”
蘇青冷笑一聲看向紅鯉道:“紅鯉,先生有說過不再追究這句話嗎?”
紅鯉一愣急忙看向自己的老師白綾。
這叫什么個事情。
我這是躺著也中槍啊。
紅鯉心中悲劇道。
白綾搖頭笑道:“夫君是有說過此話,難道夫君忘記了?!?p> 楚仙連忙朝著白綾做禮道:“多謝夫人。”
蘇青面無表情的看著白綾。
白綾笑臉盈盈。
“夫人這是在干什么?”
“夫君就不怕楚仙覺醒了記憶拿此事跟你訴苦?”
“訴苦?讓他來,這要是換做另外一個人,敢在新婚第二天就冷落貧道的弟子,貧道保準叫他輪回路上走個十次,生生世世為那單身野狗之流。”
“……那隨夫君吧,要是日后,楚仙復蘇了前世之記憶,夫君可別說妾身沒有制止你?!?p> “……”
蘇青低頭沉默了。
楚冥。
楚仙。
前世名字有神,該走神道貴終,但卻走仙道貴生。
這一世,名字有仙,該走仙道貴生,但卻應走神道貴終。
果然。
似有大氣運之人。
想罷。
蘇青板著臉朝著楚仙揮手道:“趕緊麻溜點離開,那本醫(yī)經被我燒了?!?p> 楚仙:“……”
楚仙最后還是走了。
不走不行啊,再不走,蘇青就要請出他安置在院中偏屋之中的葫蘆了。
不過……
半個小時后,蘇青的房門再一次的被敲響。
楚仙又來了,只是這一次,卻不是一人而來,與楚仙同行的是蘇青的弟子白素。
紅鯉見得自己的姐姐臉色一喜。
正欲起身迎接之時,卻是聽得一聲似有似無的冷哼,頓時讓紅鯉一個激靈,屁股重新回到了原本待著的位置。
楚仙臉色頗為尷尬。
蘇青看去道:“了不起,楚仙,你令先生我是刮目相看了,去年你欲開一診所而銀兩不夠,都未曾讓我這弟子求與我頭上,今日卻能為了一本破落醫(yī)經而讓我這弟子與你一起登門而來,很好,你了不起。”
楚仙姍姍一笑道:“那只要沒死,總……嗚嗚?!?p> 白素右手堵住了楚仙的破嘴。
亭中的蘇青眉毛一挑。
白素朝著蘇青一笑,款款做禮道:“老師這是說的什么話,是弟子這周想著未曾來于老師請安,是以,這才跟夫君一道而來好給老師請安來著?!?p> 蘇青呵呵一笑:“請安?好,請安好,老師很好,過來坐下吧,今日剛得野茶,來試試味道?!?p> 白素做禮:“多謝老師?!?p> 說著。
白素朝著自己的夫君楚仙看了一眼,之后便提著裙子自顧自的登上了涼亭之中,獨留那楚仙站在涼亭之外活像一只呆頭鵝傻愣愣的。
蘇青握著茶杯的右手微動。
下一秒。
云來,雨落。
對面的白綾見狀右手微彈。
下一秒。
雨消,云散。
蘇青一臉無奈狀看向白凌。
亭外的楚仙更是有些呆滯的抬頭看著天空,比之剛才的模樣,此刻更像一只十全十的呆頭鵝了。
白綾朝著那邊的美狐娘說道:“靈狐,你帶著楚仙去藏書閣吧?!?p> 那邊的美狐娘諾了一聲。
蘇青說道:“一炷香的時間,這小子看了哪一本,三天后讓他手寫一本歸還而來?!?p> 美狐娘再諾一聲。
亭中的白素看著還呆在原地的夫君不免有些感到好笑道:“夫君還不快謝過老師?!?p> 楚仙這才回神趕忙朝著蘇青做禮:“學生謝過老師。”
蘇青不語。
白綾笑了笑道:“行了,趕緊去吧,一炷香的時間可不長,你可要抓緊時間啊?!?p> 楚仙得了臺階趕緊的朝著白綾說了一句謝過夫人,之后這才跟著美狐娘往那藏書閣之中走去。
亭中。
蘇青的臉色頗為有些難看。
白素見狀,取過妹妹紅鯉遞過來的茶杯起身朝著蘇青說道:“老師,夫君木訥,弟子在這里替他跟您賠個不是。”
蘇青臉色稍微有些緩和朝著白素按了按手,示意她坐下來之后說道:“行了,他什么性子,老師會不知道,真以為我這藏書閣中的醫(yī)經真?zhèn)€能以天下活死病了?”
眼下肆虐在余杭鎮(zhèn)中的瘟疫真是瘟疫嗎?
是那蝙蝠妖吸食精血所致,損失的是人之三寶,精氣神,此病豈是凡間藥石所能醫(yī)治的?
這楚仙是當真以為在他這里看了幾本四百年前的古醫(yī)經,就真?zhèn)€以為他是神醫(yī)了?
鬧呢?
蘇青想著看向白素言道:“還有你,真以為你這幾天暗中以精元做那補藥,貧道不知?”
白素連稱不敢。
蘇青哼了一聲道:“行了,以后別做了,這是楚冥的劫數(shù),你跟著添什么亂,你知道此災劫從何而起嗎?”
白素:“弟子不知?!?p> 蘇青呵呵笑道:“此番余杭城遭此劫,都拜那城外金山寺所賜?!?p> 四百年前,蘇青一掌覆滅城外金山寺,都留下了金山寺僧人法海。
前二百年,法海一人一步清理著金山寺,同時化緣得到銀兩重新買回金山地契,之后二百年,那法海未請工匠,與之所收之弟子尋山伐木親勞重建金山寺,此番的蝙蝠妖便是在當時法海尋山伐木之時所種下的因果。
和金山寺覆滅一樣。
這蝙蝠妖原本也是在山中精修的,某一天,法海伐木伐到了他家門口。
可惜了。
蝙蝠妖雖是群居,但其中沒有兩個蝙蝠的名字叫做熊大或者熊二,而那法海雖是光頭,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法海也只能叫做光頭?;蛘吖忸^法,總而言之,蝙蝠妖不是熊二和熊大,法海也不叫做光頭強……
是以。
結果就是法海伐木成功了,而那蝙蝠家族也盡數(shù)被法海除魔去了,獨獨留下一獨苗蝙蝠妖。
這不。
蝙蝠妖過來報仇了。
蘇青說著朝著白素一笑道:“徒兒,你可知貧道在此,為何坐視這蝙蝠妖害人而不出手?”
白素言道:“老師乃仙,仙凡有別。”
蘇青點頭道:“不錯,這是其一,但若貧道告訴徒兒,這蝙蝠妖有業(yè)力但無因果,徒兒又做何想?”
白素微楞。
因果是因果,業(yè)力是業(yè)力,此二者不能混為一談,同樣的,也不能區(qū)分而開。
蘇青呵呵一笑道:“這蝙蝠妖所殺之凡人,皆是兩百年前伐木破他家,搗其屋,毀其道行的僧人后代,是以,雖有業(yè)力結下,但卻無有因果,這也是貧道為何在這蝙蝠妖肆虐之時不曾插手其中的緣故?!?p> 白素皺眉道:“可是……”
話剛出口便閉上了。
無他。
白素本想說,此事乃那些和尚所為,與這些和尚的后代有何干,但一聯(lián)想到自己老師蘇青的向來信奉的一句話,便是明智的選擇閉口不言了。
蘇青眉毛一挑,已然了解白素心中所想,呵呵笑道:“怎么,認為老師無有慈悲?”
白素趕忙說道:“弟子不敢,只是……”
“沒只是?!?p> 蘇青淡淡的說道:“徒兒可知道為何朝廷會有一道連誅九族之令?”
說著。
沒等白素回答,已經是自言自語的說出:“當年,那毀了蝙蝠妖一族的僧人都以此為降妖伏魔受了那西方功德金光,連帶著,這些和尚的后代都有西方余萌降下,既然如此,福你受了,那這因果也是必須要受的。”
大雪崩之下哪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好笑。
當年你能殺我全家三百七十二口,今日我為何能不能殺你們全家為我報仇?
只因為你們是人,而我是妖?
狗屁。
你以降妖除魔為名殺我全家,今日我為何不能以因果為由殺你全家謂之復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