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路上,兩人相對無言。
王也尷尬地摸了摸鼻尖,他知道何姜已經(jīng)開始懷疑他了。
槍這種東西,是被國家禁止的。
他突然掏出一把槍,確實不常見。
但是要他告訴何姜他真實的身份,卻是不可能的。
“我……”
“我們終于走出來了!”
王也閉緊了嘴,極目遠眺。
正前方正是一個村落,炊煙裊裊升起,看樣子村民們正在做晚飯。
木質(zhì)吊腳樓依山而建,層層相疊,鱗次櫛比,氣勢恢弘,自山頂直鋪到山腳,將整座山都嚴(yán)嚴(yán)實實地包裹起來。
寨子里炊煙四起,匯集在半空中如云如霧。
一條白水河蜿蜒流淌,穿寨而過,將寨子一分為二。
層層疊疊的吊腳木樓,從河兩岸依著山勢,迤邐向上展開,連綿成片的紅彤彤板壁,在陽光照射下,一片輝煌,恍若世外桃源。
忙碌的村民們一看到他們,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兒,好奇的打量著來客。
人群突然向四周散開,中間走出一個約摸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穿著青色土布衣褲,頭上包了一塊青頭帕,看樣子是村長。
“遠方的客人,歡迎你們?!?p> “謝謝。我們在山上迷路了,無意間闖入這里,希望您能為我們指一條明路,我們好盡快回家?!?p> 王也上前遞了一根煙,又殷勤地湊過去點火。
中年男人擺了擺手,拒絕了他的動作,將煙夾在耳間,說道:“每到星期一,會有長途汽車進城,到那時你們可以坐車回去?!?p> 王也和何姜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
現(xiàn)在才周四,也就是說他們要在這個陌生的村落呆上幾天。
“只要喝了攔門酒,你們就可以進村了?!?p> 十二對男女魚貫而出,盛裝站在寨口,設(shè)隊列卡,夾道歡迎,吹笙擊鼓,載歌載舞。
村民們齊聲歌唱著祝酒詞:
最尊敬的客人,
你們不怕旅途辛苦,
來到我們這個貧窮的地方,
山路雖然狹窄陡險,
總有你落腳的梯坎……
一曲唱罷,村長恭敬地雙手舉起盛滿包谷酒的酒杯,遞給了他們。
“喝完這十二道酒,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她還沒成年,不能喝酒,我替她喝?!?p> 王也一把奪過了何姜面前的牛角杯,咕嚕咕嚕就往嘴里灌,不一會兒就面頰通紅發(fā)燒,多情的桃花眼像染了水似的越發(fā)瀲滟,眼尾的紅痕亮的發(fā)燙。
不少小姑娘驚艷的盯著他看,嘀嘀咕咕。
“你還好嗎?”
何姜扶住了他東倒西歪的身體。
“我沒醉,我很好”,他伸出手指戳了戳何姜的臉頰,“咦,怎么有一個、兩個、三個小姑娘?”
“這位客人喝的太急了。我們村釀的包谷酒醇厚濃烈,后勁極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一下子能喝24碗?!?p> 村長摸了把并不存在的胡子,笑道:“我?guī)銈內(nèi)バ菹??!?p> 村門大開,村民們禮貌地讓開一條道路恭迎他們進屋。
村長帶著他們一路前行,走到了一個兩層的吊腳樓下才停下。
“桂花,出來迎客了?!?p> “汪汪汪!”
門前栓著的大黑狗看見他們,警戒的直叫。
“汪汪汪!你會叫我也會,我叫的還比你大聲?!?p> 何姜尷尬的捂住了王也的嘴。
真是丟人啊,一個大男人和狗比狗叫。
“哎,來了!”
一個上身穿著青土布交領(lǐng)上衣,下身著蠟染布筒裙的女人從樓里走出來,笑起來眼角有幾道皺紋。
“村長,這是?”
“他們是遠道而來的客人,就安排在你這兒住了?!?p> 王也喝醉了酒也不老實,只抱著何姜的腰,帶著些青色胡茬的下巴在她懷里蹭啊蹭。
“安靜點,不然我就把你扔下去?!?p> 何姜冷了臉。
“你居然敢兇我!”
眼看著一個大男人掛在她身上,眼含淚珠,委屈凝噎,像是一個被拋棄的怨婦一樣。
正在交談的村長和婦人都向他們看來。
要不是看他一路對自己照顧有加,她早就把他扔下去了。
何姜只能無奈的按住他的頭,溫聲道:“乖一點,別亂動?!?p> 王也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乖乖的伏在她的肩膀上,摟著她的腰,呼吸平緩。
“村長,你不是不知道,我男人剛死。他們住進來,會不會不吉利?!?p> “他們是遠道而來尊貴的客人,我們總不能讓客人露宿荒野吧,”村長回頭問道,“小姑娘,你怕嗎?”
“我不怕。”
何姜淡淡的回了一聲。
“你看,客人都不在意,你擔(dān)心什么?!?p> “那好吧?!?p> 桂花抹了把圍裙,帶著他們進了屋。
進了屋才發(fā)現(xiàn)別有洞天。
房子四壁用杉木板開槽密鑲,里里外外都涂上桐油,干凈又亮堂。
第一層飼養(yǎng)著家禽,放置農(nóng)具和重物。
第二層是飲食起居的地方,內(nèi)設(shè)臥室。臥室的外面是堂屋,設(shè)有火塘,寬敞方便。
由于有窗,所以明亮,光線充足通風(fēng)也好,桌子上擺放著編織竹籃的半成品和一筐針線與布料,看樣子堂屋是做針線活和吃飯的地方。
堂屋的另一側(cè)有一道與其相連的寬寬的走廊,廊外設(shè)有半人高的欄桿,內(nèi)有一大排長凳,可以坐著歇腳。
“家里一共有兩間房,你看,你是和我睡一間,還是你們倆睡一間?!?p> “我們是兄妹?!?p> “誰和你是兄妹?”
原來睡著的人突然睜開眼睛,搖搖晃晃的直起身子,手指著何姜的臉,目光炯炯。
“小妹妹,你是'夜色'里新來的嗎?怎么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你?”
眼前的美人面含冰霜。
原來是個冰山美人,欲擒故縱嘛,他見得多了。
即使是真冰山,他王也也能讓她在他面前化作一灘春水。
王也笑容曖昧,湊上去就要親她的唇,“玩兄妹扮演是吧?來,心肝寶貝兒,叫聲哥哥來聽聽,哥哥疼你?!?p> 忍無可忍了!
何姜一拳過去,正中他眼窩。
世界安靜了。
“抱歉,我這哥哥酒品不好,一喝醉就犯渾,讓你看笑話了?!?p> “沒事沒事?!?p> 桂花尷尬的擦了把圍裙。
她還沒見過哪家兄妹這么古怪的相處的。
看樣子不像是兄妹,倒像是打情罵俏的小情侶。
“你們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我去做晚飯?!?p> “好,麻煩你了?!?p> 何姜抱起躺倒在地上的人,把他扔到床上,蓋好了被子,又沾了點水,用毛巾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才出門。
出了門,她隨意的漫步,走走看看。
首先映入眼簾就是成塊成塊的梯田,阡陌縱橫,板屋交錯,成“井”字形。
時不時有白鷺鳴叫著飛過,水天一色。
三三兩兩的村民挽著褲腳,拿著農(nóng)具,嬉笑打罵,結(jié)伴從田里回來。
吊腳樓前有一方水塘,水里種滿了荷花,幾個小孩子坐在那里垂釣。
水塘邊,一個約摸八旬高齡的老奶奶扇著蒲扇在柳樹下納涼。
這里倒是個安居樂業(yè)的好地方。
“姐姐?!?p> 何姜回過頭,卻是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叫住了她,頭上戴著頂獅型的銀帽子。
“怎么了?!?p> 她蹲下腰,剛好和小姑娘齊平。
“請你喝我家釀的糯米酒。”
小姑娘端著碗酒,遞到她面前。
素白的瓷碗里,漂浮著點點白糟。
“她是想替她姐姐打聽你和那個小伙子的關(guān)系?!?p> 老奶奶指了指右邊的吊腳樓,果然有一抹倩影一閃而過。
男人長得太妖孽也是種麻煩啊!
何姜在心里默默感嘆道。
她接過了瓷碗,一飲而盡,“回去告訴你姐姐,如果喜歡就大膽去追吧。我和他是兄妹,不必擔(dān)心。”
小姑娘聽了話,眼睛彎成了月牙,蹦跳著離開了。
“小伙子太俊了,招姑娘喜歡,你瞧著倒是不在意?!?p> “為什么要在意,我和他沒有關(guān)系?!?p> 何姜轉(zhuǎn)身回了吊腳樓。
“瞧著倒是郎有情妾無意。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哦!”
老奶奶繼續(xù)扇著蒲扇,昏昏欲睡,搖搖椅嘎吱嘎吱的響著。
王也剛醒來就感到一陣疼痛,努力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左眼皮耷拉著,睜不開。
動作幅度稍微大一點,左眼就疼的厲害。
“怎么回事?”
他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對著鏡子照了照,這才看見自己的左眼青了一大片。
“你醒了?”
桂花端上了飯菜,何姜在旁邊幫她擺著碗筷。
“我的眼睛怎么會變成這樣?”
“這……”
桂花看了看何姜,又看了看王也,用手擦了把汗。
“你睡著的時候從床上掉下來了,自己摔的。”
何姜淡淡的說道。
“是這樣嗎?我記得我酒品挺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