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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代同堂的始末

喪訊3

三代同堂的始末 樊兮之 3020 2019-10-19 22:59:32

  祠堂里列著范家祖輩們的靈位,三爺爺?shù)撵`棺擺在正中央,棺頭前下的大鐵盆里裝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煤灰,依習(xí)俗守靈夜的燒紙錢是不能斷的,可現(xiàn)在國家明文規(guī)定禁止火燭,況且范家村又馬上劃分為景區(qū),在這關(guān)鍵時刻村長肯定更加慎之又慎了,所以現(xiàn)在只能用三炷香代替了。

  夜色慢慢降臨,范哲凡跪在三個跪墊子中間的一個,她低著頭閉著眼睛,屁股坐在小腿后,長裙無意的撒在地上,兩只癱瘓的胳膊垂在小腹前,如一座石雕蹲在那兒。

  天暗的比想象中快,轉(zhuǎn)眼間月亮就高高掛起了,簡潔明了的腳步聲從祠堂門口噠~噠~噠~的走了進(jìn)來,昏暗的視線里讓人有種陰森感,可貌似跪倒睡著的范哲凡沒有一點察覺。

  ?!籼昧荷蠎覓斓囊槐K瓦斯燈泡亮了,微弱的散發(fā)出昏沉的土黃光線,換了一身黑色T恤黑色褲子的范衫提著一盒不知是啥的東西跨了進(jìn)來,冰冰涼的說:“還以為你真的認(rèn)真在守靈了,弄了半天在打瞌睡?!?p>  被吵醒的范哲凡淺抬了一下眼皮又重新搭下去哼道:“我陪在三爺爺身邊,他知道的,才不會怪我是不是在打瞌睡的?!?p>  范衫雙手提高了一下大腿的褲料,先單腿下到跪墊,另一支隨后也放了下來,他跪在范哲凡的右手邊。

  范哲凡聽到動靜睜開眼,愣著看著旁邊的范衫:“你這是作甚?”

  “作為兒子,我最應(yīng)該守靈的?!狈渡罒o表情的講。

  范哲凡沒好氣道:“你怎么不早說啊,之前我就不跟你搶了,還以為你還在埋怨三爺爺了,真是的。”

  “父親從小到大對你比我這個親兒子都還要維護(hù),你守靈理所當(dāng)然,他老人家會很高興的?!狈渡梨告傅莱?。

  “嚎,你這么一說像我欠你家大米似的,因為我漂亮可愛三爺爺才喜歡我好不啦,不信你自己問問他,是吧!三爺爺?!?p>  范衫直接忽略過這個話題:“這是我從國外帶過來的巧克力,你補給下體力,嫂子說你沒怎么吃飯就跑來了,小時候你最愛的?!?p>  范衫把垃圾袋樣的塑料袋遞給范哲凡,她嫌棄的嘴角下撇,蘭花指的拎了過來:“這什么鬼??!越洋的東西不該是精美嗎,你這……漬漬~像垃圾堆扒來的?!?p>  范哲凡拎著在棺頭前晃了晃告狀道:“三爺爺,你看看,這就是叔給我?guī)У亩Y物,真是抵不過您半分??!您做飯擺盤都如此漂亮,怎么會有這么不將就的叔??!”

  范衫無表情的瞅著范哲凡的自說自話仿佛每個字都跟他沒有關(guān)系似的。

  范哲凡腿麻的歪坐在墊子上,把垃圾袋擱在兩腿中間的裙面上,好奇的拆開袋子,里面裝著一盒漂亮小禮盒,還有一小瓶消毒水棉簽和醫(yī)藥噴劑。

  她暖暖的偷瞄范衫,拿出禮盒拆開,黑白兩種別致的巧克力交替放在塑膠模具盒里,范哲凡捻起一塊放進(jìn)嘴里細(xì)細(xì)品嘗:“原來你還記得,可是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都不怎么愛吃甜食了?!?p>  范衫拿過袋子里余下的醫(yī)用品:“側(cè)坐好,腿上的傷口估計都化膿了,給你處理一下?!?p>  范哲凡驚奇的問:“你怎么知道我受傷了?”

  “我的專業(yè)就是研究醫(yī)學(xué),血腥味逃不過我的鼻子?!狈渡览涞降椎闹v。

  范哲凡轉(zhuǎn)身坐在墊子上嘟著嘴想到江楠說:“果真你們學(xué)醫(yī)的神經(jīng)都敏感過度?!?p>  范衫起身蹲在地上,挽起范哲凡的群邊至膝蓋:““你們”哪個不想活命的醫(yī)學(xué)生敢挑戰(zhàn)你這個毒舌?”

  在一推我往的對話中兩人終于找到了小時候的味道。

  溫度太高又是不停的運動,還跪了幾個時辰,范哲凡的膝蓋早就感染的化膿了,只不過她這個馬大哈根本沒當(dāng)回事。

  范衫看到傷情后說:“清膿水有點疼,忍忍就好了?!?p>  范哲凡丟了一整塊巧克力到嘴里,嚼了兩口鼓著腮幫子講:“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可皮了,經(jīng)常到處闖禍弄得遍體鱗傷,都是你給我上藥的。”

  范衫專注傷口,嘴里回范哲凡的話:“那時候你總叫我哥哥,你父母糾正你多少次都改不過來。”

  “呲~”范哲凡本能微縮了一下腿,眉頭間擰巴成一塊,用糊殘有黑色巧克力的嘴角呼吁:“疼~疼~疼~”

  范衫抬頭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看來怕疼還是沒有改掉?!?p>  “你的笑容少的可憐,可惜三爺爺沒有看到過?!狈墩芊餐锵У闹v。

  曇花一現(xiàn)的笑容立馬消失,范衫又垂頭處理傷口:“時間只會在每個人的人生中流淌一遍,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珍惜進(jìn)行時更為重要?!?p>  這種話中話范哲凡聽的太多了,直言:“我爸媽跟你是不是跟你說了什么?”

  范衫碰上最后的藥物噴霧,把沾有血跡和膿水的棉簽裹在垃圾袋里:“也沒說什么,就簡單講了你們吵架而已?!?p>  范哲凡生氣的又丟進(jìn)一塊巧克力,漠然說:“你不用做什么調(diào)解員,我的心思你應(yīng)該都明白,也能理解我的心情。”

  范衫把垃圾袋和剩余的醫(yī)用物品歸置在跪墊旁邊,又回跪在墊子上,雙眼放空:“就是因為理解才要勸你,不然讓你向我一樣等人走了在回過頭來在醒悟?”

  藥水差不多融合到傷口里,范哲凡掀下裙子:“我不想說這個話題了,講其他的吧。”

  范衫允道:“好,父親臨終前讓我私下交給你一封信,我?guī)砹??!?p>  范哲凡合上巧克力盒放在右邊空著的跪墊上,兩眼直直看著范衫問:“信了?”

  范衫從褲兜里掏出疊成正方形的紙快交給范哲凡,她不假思索的趕快散開,整整三頁,密密麻麻的撐滿信紙,范哲凡借著微弱的燈光認(rèn)認(rèn)真真仔仔細(xì)細(xì)的看著三爺爺寫下的每一個字。

  看了近二十幾分鐘,范哲凡像抽了魂泄了口氣,她把信用點香的打火機點燃信紙眼睜睜盯著紙燒成灰燼。

  范哲凡自言自語道:“原來一切都是謊言,什么遺囑繼承,什么拆遷賠款,跟我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真是可笑,可笑至極。”

  范衫沒詳細(xì)了解信里的內(nèi)容,只是告知:“父親還留了一句話,說希望你能好好化解內(nèi)心的心結(jié)?!?p>  范哲凡諂媚的苦笑:“化解?怎么化解?拿什么化解?”

  “雖然我不知道你心結(jié)是什么,但我只能告訴你時間會沖淡一切。譬如我”

  范哲凡自我闡述:“小衫叔,我們都變成了那樣冷漠的人,雖然我很討厭你冷冰冰的樣子,可我自己又何嘗不是了!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我們都回不去了?!?p>  范衫答非所問道:“后天我就飛回去了,今后幾乎回來的可能性不大,你要好好保重。”

  范哲凡情緒更加低落,低頭看著那一團灰燼,長發(fā)慣性的向前落下,遮住了她整個面容,這半夜三更的來個人準(zhǔn)會尖叫遇見了鬼。

  范衫沒聽到她的聲音扭過頭來察看,試探的問:“怎么了?哭了?”

  范哲凡猛的抬頭,頭發(fā)忘記回到它該回的位置,貼在臉上白了個眼的講:“哭?開玩笑,我的眼淚早就干枯無河了好吧,走就走吧,沒什么大不了的,逢年過節(jié)的別忘記給我寄巧克力回來知道嗎?!?p>  范衫冷不丁反問:“你不是說你不怎么愛吃甜食了嗎?寄回來太浪費了吧!”

  范哲凡氣鼓鼓的側(cè)過身,雙手撐在跪墊上向睡在棺木里三爺爺再次告狀:“三爺爺,小衫叔他欺負(fù)我,你要給我做主?!?p>  “知道了,會給你寄的,可以了吧,這夜深人靜的嚎哭什么,路過還以為撞見鬼了?!狈渡劳讌f(xié)道。

  范哲凡對著他聳肩樂呵的問:“叔~從小到大你是不是跟我講話講的最多?”

  范衫解開范哲凡的迷:“不是,目前和我老師講話講的最多,我們每天有很多研究需要討論,打量肺活量都用在這上面了?!?p>  “那我就是第二嘍?”范哲凡繼續(xù)問。

  “也不是,第二是國外的女友?!狈渡勒J(rèn)真回答。

  范哲凡吃驚道:“什么?你有女朋友啦?居然第一時間沒告訴我,我們還是不是最好的朋友啦!你說~你說~”

  范衫無奈道:“這又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有什么好傳來傳去的,趕明你也找個男朋友不跟我說,就算扯平了?!?p>  范哲凡嘟著嘴回坐到對著祠堂大門外的姿勢傷感的回憶:“小衫叔你知道我小時候為什么喜歡叫你哥哥嗎?”

  “為什么?”

  “你記得嗎?有一次放學(xué)回家我被高年級學(xué)生圍堵了,你恰巧路過看見了,那時候你總是沉默寡言,跟誰都不講話,平常我作弄你,鬧騰你,你都不置之不理,可那天你主動跑來跟我撐腰,還打跑他們,我心里就一直把你當(dāng)做心底的靠山,就算之后在遇到這樣的同學(xué)我都不帶怕的??墒乾F(xiàn)在……”

  范衫聽到這堅定又冰冷道:“我永遠(yuǎn)都是你的靠山,不用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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