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明月皎潔。
“朝游北越暮蒼梧,袖里青蛇膽氣粗。三入岳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
一青年修士身著麻衣短褐,背負(fù)三尺青鋒,手里還拿著個大大的酒葫蘆,神色愉悅,似酒醉般,吟唱著不知名的詩句,慷慨而歌,搖搖晃晃的從山坳中走出。
“哈哈,師父所托之事已有眉目,快哉,快哉!”
歌罷,仰頭舉起手里的酒葫蘆,咕嚕咕嚕,又滿飲一大口,活脫脫的酒鬼模樣。
忽然,青年修士劍眉一挑,抬頭便遠(yuǎn)遠(yuǎn)看見李修筑受蘇青青這條巨蟒偷襲,自天而降。
“等等,這是怎么回事?”
青年修士在心中揣測:“莫非,有妖邪作祟?”
他連忙拔出背后長劍,搖搖頭,醉醺醺的雙眸頓時恢復(fù)清明之色。
只聽其手中長劍發(fā)出嗡嗡劍鳴,身形一閃,便追入密林之中。
……
“道士,你我雖同為金丹,但如今身受重傷,十成威力不足三成,還故技重施,怕也太小看我鼠六郎了吧?”
鼠六郎面露不屑,不再壓制自身氣息,金丹大圓滿的修為全面爆發(fā)。
他踏空而行,朝李修筑疾馳而來,周身氣浪翻滾,灰袍被吹得獵獵作響,眼中暴射出一團(tuán)精光!
“厲不厲害,要試了才知道!”
李修筑咬牙硬撐,暴喝道:“九龍火咒,起!”
話音剛落,九頭暗紅色火龍翻滾騰躍,聲勢浩大,齊齊朝鼠六郎奔襲而去。
然而如今的九龍火咒,由于李修筑體內(nèi)真元不足,威力甚至不如當(dāng)日攻擊蘇青青那般凜冽。
饒是如此,鼠六郎也不托大,黃豆大般的眼睛緊瞇成縫,土黃色的真元透體而出,凝聚在掌中,而后握掌成拳,掄起拳頭,徑直朝火龍迎去。
轉(zhuǎn)眼間,便一拳轟在了那九條火龍的龍首之上!
“轟!”
鼠六郎掌中的土黃色真元噴薄,與李修筑的九龍火咒齊齊炸裂,化作暗紅色的焰火,漫天消散。
李修筑面如金紙,火咒被破,真元反噬,哇的一聲,嘴角再次沁出一絲鮮血。
反觀鼠六郎,站在高空之上,雙手后背,居高臨下,面色幾乎不變,眸中卻劃過一抹詫異之色,轉(zhuǎn)瞬即逝。
如果此時有人繞到鼠六郎身后,便會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看上去那般毫發(fā)無傷,尤其是剛剛一拳硬破火龍的那只左手,正有一道灼燒傷疤,久久不得愈合。
李修筑拭去嘴角那抹鮮血,回頭大吼一聲:“三才,你先行一步,莫要管吾!”
而后淡金色的眸子里,一道玄墨之光,悄然綻放。
看這架勢,即便是走到這步田地,李修筑似乎還有后招。
“哈哈,道士,還有什么招數(shù),盡管使出來,我鼠六郎全部接下,免得日后傳出去,敗壞我灰仙的名聲!”
鼠六郎仰天長嘯,還真有那么幾分光明磊落的樣子。
“好!”
李修筑聞言,目光狠厲:“鼠六郎,吾本不欲如此,但你執(zhí)意找死,便怪不得吾了!”
他長出一口氣,白皙的面龐上,竟?jié)u漸爬上道道黑色墨紋!
李修筑這副舉動,顯然是要施展禁術(shù),使用那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
“師兄,打不過就打不過,咱們跑就是了,非要和這妖怪拼你死我活個干嘛??!”
遠(yuǎn)處觀戰(zhàn)的柳三才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跑又不想跑,幫又幫不上。
“大不了你逃跑別帶上我,一個人走便是,以后等你修為精進(jìn)些,再回來替我報仇不就行了!”
生死關(guān)頭,老道士倒是豁達(dá)得很,只一個勁的鼓搗李修筑逃命。
可惜的是,李修筑那榆木腦袋就是不聽。
鼠六郎嗤笑道:“嘿,道士,好好看看,你那一大把年紀(jì)的師弟,都比你想得開。”
嘴上雖這么說,鼠六郎矮胖的身體卻驀然一閃,眼中劃過一絲寒光,轉(zhuǎn)眼便來到李修筑跟前!
“袖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只見鼠六郎搖頭晃腦,右手大手一揮,灰色衣袖見風(fēng)便漲,如同一個大口袋般,趁李修筑全神貫注之際,一下子將李修筑整個人都收入袖中!
“大功告成!”
鼠六郎轉(zhuǎn)身得意道:“青青,我們走?!?p> 老道士眼睜睜看著鼠六郎不斷鼓動的衣袖,在一旁氣得直跳腳。
“你這什么灰老鼠,還妄稱灰仙,灰仙,就是你這般只會偷襲的家伙嗎!”
“呵,有趣,”鼠六郎輕笑一聲,不屑道:“是你這師兄太過單純,老六我給他機(jī)會施展招數(shù),便真的是給他機(jī)會么?”
“修真界爾虞我詐的地方多了去了,若人人都你師兄這般單板守舊,如今墳頭草都長二尺高了!”
忽然,鼠六郎眼皮跳了跳,心下大為悸動。
一扭頭,便看見李修筑剛才布置的雷陣。
他心中暗暗想到:若李修筑方才是全盛時期,施展出剛才的那道火咒,再配合這道雷陣,自己恐怕,真的要折戟于此……
雷陣的靈力不足,雷霆已然消失,不過雷陣正中,那三階甲僵也被雷法劈的肉身不存,只剩一副晶瑩如玉的白骨架子,還有一道道細(xì)小雷弧,附著其上,散發(fā)淡淡銀光。
也不知鼠六郎是出于何種心思,順手就將三階甲僵的尸骸當(dāng)做戰(zhàn)利品般,收入儲物袋中。
“我在這聽了有一陣子了,沒想到如今的藏龍山,還真有這般蠅營狗茍的做派?!?p> 話音剛落,只見一抹驚艷劍光劃破天穹,仿佛從天邊墜落,直降人間!
劍光自鼠六郎周身綻放,鋒銳的劍氣迸發(fā),所過之地,草木沙石,皆被絞成齏粉。
至于鼠六郎身上那身灰袍的衣袖之處,則被劃開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甚至還有縷縷劍氣在其上游曳,經(jīng)久不散。
鼠六郎暴跳如雷,雷霆震怒道:“何方鼠輩,膽敢壞我法衣!”
煙塵散盡,長劍入鞘。
只見一名青年劍修抱劍長立,腰上還系著個大大的酒葫蘆。
他扶起昏迷的李修筑,眼眸明亮,自信笑道:“純陽劍門,秦澈!”
……
呂祖名巖,字洞玄,道號純陽,河中府人士。昌平初年,呂祖奉親命入長安赴試,名落孫山,至酒肆中,酩酊大醉,黯然嘆曰:“嗚呼,屢試不第,何日得以慰親心?一事無成,何日得道慰我心?”
旁有一道翁,執(zhí)拂塵,負(fù)古劍,著青袍,聞而笑曰:“人生百年頃刻爾,大夢黃粱猶未熟,得不足喜,喪何足悲?”
呂祖頓悟,百年道成,世謂之純陽劍君。
——《圣史·呂祖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