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
南齋頓時控制不住驚叫,前一刻的煩惱仿佛就在一瞬間煙消云散,她也不顧這來路不明的家伙是哪里冒出來的,便撒丫子開撂,在這并不寬敞的過道之間拉理會穿梭,開始了一番緊張又刺激的捉兔活動。
“你……你別跑??!”
南齋雖然如今已年近十六,但是身量卻比尋常的同齡姑娘矮小許多,只見她一會等、一會蹦,一會風一樣的追,一會又會蹲下來趴在地上,鼓起細白的面頰將自己的兩只手的手指豎起,定在頭上,冒充同類,真是一番折騰。
兩個生物就這樣布置到處躥了多久,那兔子卻是比尋常兔子聰明許多的兔子,又是一個專門跟南齋對著干的兔子。但是南齋幾乎付出了將整個書房都拆了的代價,還是讓她乖乖的趴在了自己環(huán)繞的手臂里面。
“好啊你,躲我躲了這么久,不還是敗在了本姑娘的手里?!蹦淆S笑著,氣微有些喘,頭發(fā)也有些凌亂。
“噗呼……噗呼噗呼……”
“怎么,不服氣啊,不服氣忍著。”
南齋似乎沉浸在了像懷里的兔子炫耀自己勝利戰(zhàn)果的喜悅當中。那兔子似也不氣,正巧跑得累了,剛巧就在南齋舒服又散發(fā)著淡淡香氣的懷閉眼歇了。
“好啊你這只臭兔子,你聽不聽我說啊!”
那小東西只是十分舒服地抖了抖頭,仿佛再說:不聽不聽,王八念經(jīng)。
那時的南齋仿佛忘記了剛剛還答應了小蝶的事,只是靜靜地坐在剛剛的那些書堆里面,一面鼓搗它,一面訓它,玩得不亦樂乎。
“姑娘……似是與這只兔子很有緣分啊?!?p> 慵懶中帶著一絲戲謔,是一個聲音低沉的男聲。
“可不是有緣分么?”
“是你之前養(yǎng)的兔子?”
“懂什么,第一次見就這么親熱,這才叫緣……”
空氣突然之間變得冰冷,南齋的心跳猛地一頓,額角漸漸滲出了汗來。
“誰……誰在說話?”
可憐剛坐下歇的正好的南齋這下是真真驚掉了下巴,她“騰”的一下站起了身子。這才發(fā)現(xiàn),就在自己右后方一個半透的屏風那頭,是一個身穿紫衣的紫色男人的剪影。
“你是何人,何不大大方方,出來相見?”
隱約聽到屏風后面?zhèn)鱽砹恕班坂汀币宦暅\笑,便見那一襲紫衣華貴,黑發(fā)及腰,面比雪白的偏偏公子,毫不避諱地站到了她的面前。
懷中的兔子仿佛是聞到了來人身上的氣味,緩緩睜眼,然后猛一蹬腿,從南齋的懷里跳了出來。“嗖”的一下竄到了那人的鞋邊,乖乖的蹭著。
他緩緩地彎下腰來,輕輕的將他提起,用手臂仔細地將它環(huán)住。
“你……你是這兔子的主人?”
“正是,它叫蛋清。”
他點頭,含笑。幽深的眼瞳微微彎起,眸光淡然,可若是望得長了便覺得自己的魂魄都好像要被那深不見底的瞳孔勾去了一般。
南齋就這樣輕輕的望著,那人也就這樣似笑非笑地看著一個孩子一般的打量著他。
“你就是為了找它才闖進來的?”南齋拼命地壓制住自己心頭的慌亂。
“不?!蹦侨藫u頭。
“那就怪了,那你的兔子又為何會跑來這里,你又為何會進來?”
“我們一直在這里,壓根就沒有離開?!?p> 一句話,使得南齋的身子就如同石化一般的僵在了那里。
“你……你是說……你一直在剛剛的那個屏風后面?”
“正是?!?p> “那你為何不告知一聲?!?p> “我見你和我家蛋清玩的火熱,不便打擾?!?p> 他微微的低下頭來,修長的玉指搭上了湯圓軟乎乎的孩子,目光柔的就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他勾起嘴角淺笑著,似乎毫不在意南齋的質(zhì)問。
便是他這樣的態(tài)度讓南齋的心火“騰騰騰”就竄了上來,縱然那人美得勝似妖孽,可她還是不甘心自己就這樣白白讓人家占了便宜。
她玩的火熱?堂堂一個落音坊的行首,堂堂正正的妙音娘子,滿書房的追一只兔子,她想起來都禁不住雙頰發(fā)燙。這人就這么從頭看到了尾,竟還說什么不便打擾?
“那這位公子可知,這藏書房,是落音坊的地界。”
“姑娘長期待在落音坊里,也該知道你們這書房的后面,就是東林書苑的藏書閣吧。”
強詞奪理,南齋咬牙。
“我知道,可再怎么樣,落音坊和東林書苑都是有一道門分隔著的。你在你的藏書閣待著,我在我的藏書房待著,為什么偏偏你便進的來?。俊?p> “原來你是說這個。”那人突然“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他抬起頭,正對著她,略微清瘦的面頰微微塌陷卻顯得含情的雙眼更加動人,那一瞬間真是美到了極致。
“想必姑娘也是挺長時間沒去這書閣里了,這里之前卻有一道門隔著,不過兩年前后來書苑經(jīng)歷了一場火災,雖然幾乎沒牽連到你們樂坊,但還是燒壞了那邊分割的區(qū)域?!彼穆曇舻统粮蓛?,還透著些難以言喻的柔和媚,竟讓人有些難以集中,“后來這里進行了重建,就將之前的那扇門,換成了屏風?!?p> “屏風?”
這件事情她全然不知,她確曾注意到了這道屏風,卻只以為是在之前那扇門的基礎上加的,門是鎖的,落音坊的書房與娘子們的雅室很近,尋常的男士也是不便隨意進來溜達的。
“姑娘放心,那屏風,是整個東林書苑后面的藏書閣里最偏的地方,位處犄角,便是整個京城也沒幾人知道有這樣的地方?!?p> “所以你就好巧不巧的坐在了那里?!?p> “許是緣分?!彼故钦f的認真。
緣分個鬼??!
“然后你便這樣進來了?”
“剛剛是你讓我進來的。”他只是淡淡挑眉。
混賬!南齋咬牙,這么長時間,她還是沒讓誰占過這么大的便宜呢。她頓時有種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在他白得如玉般的臉上落下一個如玉的手掌印子,但是她求生欲釋然,她只得生硬地擠出一個笑容。
“好?!彼c頭,咬牙,“那么敢問公子,是今天幾時來的?”
“清早卯時”
一大早就來?那豈不是就意味著他到的比她還早!
那她剛剛和小蝶的談話……
南齋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她頓時有種天大的秘密被人揭穿了的感覺。
“姑娘可還有什么要問的?”他笑問。
有,當然有啊,她想知道自己的事情究竟有沒有被她聽去,要是他真的知道,她可能就要考慮考慮滅……口了。
她有些小心地注視著他的雙眸,似是想要從他的目光中探出什么。
“半……半個時辰之前,您也在那里看書嗎?”
他若是聽到了剛剛她和小蝶的那番談話,以他的本事不出半日,滿京城的人都會知道落音坊的那位秦行首因為后腦受傷之后生了怪病,竟生生忘了幾年的事。
他若是沒有聽到,見她的表情太不自然,或是聽她直接問了,便是沒有懷疑也會生出懷疑,到時候隨便安插幾個眼線稍作調(diào)查,她的秘密一樣瞞不住的。
南齋靜靜的直視著他深不見底的雙眸,目光堅定投不出一點求助的意思,但是奈何那人的目光始終都是平靜無波,甚至如同旋渦版的要將她的心魂都生生吸進去了。
“半個時辰?”他微微蹙眉,“半個時辰之前,我正巧出去了一趟。姑娘是想說……”
沒有便好,沒有便好。南齋長舒了口氣。
“我什么都不想說,也什么都不想問了,您既然要走,那我也不強留了?!?p> “好?!彼p聲應道。
南齋似乎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么爽快。她氣歸氣,可到底這么長時間都是她在問,他再答,如今就那么生生的將人家攆走了,面子上卻有些過不去。
罷了,有什么過不去的,這人陰得狠呢!
“怎么,舍不得我走?”
許是看出了南齋微微復雜的神情,他突然勾起了嘴角笑道:“你若非讓我留下來的話……”
“您快走。”
她加重了音調(diào),甚至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要真說舍不得,那也是舍不得他手里的那只蛋清,怎么會是他。
“你若真舍不得也沒關系,我已經(jīng)說過,我們兩天后自會見的?!?p> 沒完了是嗎?她咬緊了牙關。
“不過如今這里經(jīng)過了改造,今日是我來明日就說不準是別人再來。你下次若是再交代什么秘密,還是換個地方小聲說好。”
他十分悠閑地轉過了身子,直直地朝著來的方向走去。這最后的一句落下,她剛好只能看見他紫色的衣擺略過屏風,留下淡淡的香氣。
屏風的前面已經(jīng)了無人影,只剩下他離開的時候留下的輕風,伴隨著淡淡的香氣。
這……
這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他就坐在屏風的后面看著她鬧還不吱一聲,他的兔子溜了進來管都不管,到頭來還是他有理有據(jù)的來提醒自己教自己做人。
若換做是別的男人這樣誤打誤撞的進了她落音坊的地方,她早就掄起棍子將他打出去了。怎么偏偏就碰上了這么個妖孽。
她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將臉埋在了袖子里面,無助的跺起腳來。
“南齋南齋,怎么這么長時間了你還不來?方姑姑讓我過來請你商量……”小蝶許是就等他不見,急匆匆地跑了回來,可是當她看到眼前混亂的一幕之時,頓時驚訝的張大了嘴,“你不是說好將這里收拾干凈的嗎,這怎么,遭賊啦!”
“小蝶!”南齋十分委屈地仰起自己臟兮兮的小臉蛋來,“你認不認識一個全京城心最黑、嘴最毒的公子,就是那種你越聊越想抽他的那種?我剛剛忘了他名字了?!?p> “不是吧,連你也說不過?!毙〉首魉妓?,可突然之間就眼放金光“那人生的如何?”
“妖孽?!?p> “在具體點?”
“紫色妖孽?!?p> “懷里抱著只兔子?”
“叫蛋清”
“我去!”小蝶的一聲尖叫似乎將要掀開了房頂,“你……你……”她激動的頓時手舞足蹈幾乎蹦了起來,“你該不會是碰到亦王府里的那只妖孽了吧!”
亦王殿下還有樣妖孽的習……
“小……小蝶……”南齋幾乎瞬間就石化在了當場,“我……我好像攤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