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fēng)。”她揚聲喚了一句。
一直候在外間的南風(fēng)連忙應(yīng)一聲。
“你們替我送嬤嬤?!敝x靜悅給她使了一眼色。
南風(fēng)忙上前攙了裴嬤嬤。
一旁的青惠忙把一個裝著點心的食盒提在手里,“南風(fēng)姐姐,我送嬤嬤回去吧?!?p> 南風(fēng)見此,便叮囑她幾句。
青惠連聲應(yīng)是,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扶住裴嬤嬤,“嬤嬤,這里面是昨兒二夫人給我們小姐送來的點心,我們小姐吃了覺得好,特意給您留的。”
裴嬤嬤面上掛著淡淡的笑,看了一眼青惠,那一眼里,快速的閃過一抹什么情緒,“嬤嬤我還走的動,食盒給我,你回去當(dāng)差吧?!?p> 青惠有些愣愣的看著裴嬤嬤。
裴嬤嬤伸手接過她手上的食盒,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去吧。”
等裴嬤嬤的身影消失在簾后,她這才猛然回神,伸手一拍自己腦門,“你個傻子!”
正端了藥碗進來的采薇見到她這舉動,不由好奇的看了她一眼,“這又是發(fā)的什么瘋?”
青惠忙快步上前,“采薇姐姐,我好像把差事辦砸了?”
“什么差事辦砸了?”采薇把放著藥碗的托盤往一旁移了移,免得這毛手毛腳的丫頭,把它撞翻了。
青惠苦著一張臉,“剛剛小姐向裴嬤嬤打聽采嵐姐姐的事,可是嬤嬤好像沒有說究竟是什么事……后來小姐就讓我們送嬤嬤,我原打算送嬤嬤回去,順便能不能打聽一下……”
采薇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傻呀……”
青惠點頭,“我也覺得我挺傻的……”
采薇,“……”
“就你那點兒道行,還想在裴嬤嬤跟前弄鬼,趁早歇了那心思……”采薇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搖頭。
謝靜悅見采薇又端了藥碗進來,忙背過身去。
采薇忍不住失笑,昨兒她還在說小姐已經(jīng)長大,性子變得沉穩(wěn)了,這臨到要喝藥,才發(fā)覺她還是那個打小就怕喝藥的小姐。
她上前把托盤放到高幾上,伸手把幔帳撩高了些,柔聲喚道,“小姐,今兒這藥,崔大夫已經(jīng)改了方子了,一點兒也不苦?!?p> 謝靜悅已經(jīng)聞到藥碗里散發(fā)出的苦澀味,又哪里肯上當(dāng),只裝做睡著了一般。
青惠忙拿了糖盒過來,“小姐,有您最喜歡的桂花糖,您把藥喝了,奴婢就喂您吃糖好不好?”
謝靜悅情知躲不過去,便只得轉(zhuǎn)過身來,只拿那雙清澈純凈的眼睛看著兩人。
采薇見她這幅乖巧又有點委屈的樣子,心里憐意更甚,想到害她如此這般的蘇婉如,心里越發(fā)惱恨起來,面上的笑意卻是越加柔和。
上前把謝靜悅扶起來,和青惠一道服侍謝靜悅用完湯藥。
謝靜悅只覺嘴里的苦澀味一直蔓延至喉間,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青惠見她小臉已經(jīng)皺成一團,忙拿了一顆糖塊塞進她嘴里。
散發(fā)著桂花香氣的糖塊到了嘴里,很快便有甘甜的味道在舌尖彌漫開來,壓下嘴里原本苦澀的味道。
青惠見謝靜悅的眉頭逐漸舒展開,笑著湊到她跟前問,“小姐,這糖塊是不是特別甜?”
謝靜悅點頭,見她一臉得意的樣子,不覺好笑,對著糖盒努努嘴,“你嘗嘗不就知道了?!?p> 青惠忙擺手,“這是昨兒周老掌柜的娘子帶著兒媳婦過來探望小姐時,帶過來的,說是前些日子剛改良的方子,小姐若是吃著覺得好,她回頭再讓人送些過來。”
周老掌柜是謝家的老掌柜,掌管著謝家在西大街上的幾家鋪面,其中就有一家專賣糖食點心的鋪子。
往常每次新改了方子做出的糖食,都會第一時間就送進府來給謝靜悅品嘗,連帶著她們這些跟著伺候的,也能品嘗不少京城時興的糖食點心。
謝靜悅便示意她們兩人,“我現(xiàn)在除了甜味兒,啥也吃不出來,你們拿下去給大家伙兒分食了,回頭也好給周老掌柜一點建議?!?p> 采薇和青惠忙笑著應(yīng)是。
青惠剛捧了糖盒退下,忽又回轉(zhuǎn)過來,匆匆把糖盒收到一旁去,便過來回稟道,“小姐,奴婢瞧見二夫人帶著五表小姐和七表小姐她們往這邊來,應(yīng)該是來看望小姐的……”
采薇聞言,忙上前來,給謝靜悅整理了一下頭上的丫髻,又伸手替她理了理衣襟。
謝靜悅?cè)斡伤孀约捍蚶?,抬頭問青惠,“二舅母就只帶了五表姐和七表妹她們?四表姐沒有跟著一道過來?”
四表姐和五表姐同住一個院子,以四表姐那怯懦的性子,單獨來看望自己的可能性不大,照理說應(yīng)該跟著五表姐一道來才是……
“奴婢也就遠遠瞧見一眼,并沒有見到四表小姐?!鼻嗷萃犷^想了想,這才回道。
她這邊話音剛落下,外間就傳來小丫鬟環(huán)兒通稟的聲音。
接著便是院中丫鬟仆婦們給二夫人幾人請安的動靜。
等采薇替她收拾整理好,退到一邊去之后,謝靜悅抬起頭來,與剛剛進門的二夫人錢氏的目光剛好相撞在一處。
兩人面上同時浮起一抹笑意,不等趙怡然及丫鬟們見禮,錢氏已經(jīng)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謝靜悅的手,嘴里連聲道,“哎喲,我的兒,……你怎瘦得這般厲害?……哎喲……這次真正是遭罪了,你看這臉都快瘦脫相了……,快,把我?guī)淼难喔C給姐兒燉些,好好補補去……”
“不用了,您來看我,就已經(jīng)是折煞我了,哪里還用著如此……還是留著五表姐她們補身子吧……”謝靜悅笑著推卻道。
錢氏佯裝生氣的瞪了她一記,復(fù)又換上一張笑臉拍了拍謝靜悅的小手,“還是老太太教的好,咱們悅姐兒小小年紀(jì),就是個懂事謙讓的好孩子,不知比你五表姐要強多少……”
這話換做從前,謝靜悅只當(dāng)錢氏是真心夸贊自己,順帶奉承一下外祖母裴老夫人。
但是對于前后連續(xù)幾日,都在重復(fù)不斷的經(jīng)歷那個夢境的謝靜悅來說,雖說還沒能去驗證那些夢境的真假,但是不可否認(rèn)那些夢境對她的影響卻是巨大的。
讓她如同在生死間走了一遭,心境眼界早已不是現(xiàn)在這個尚且年幼無知的謝靜悅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