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濤也不客氣，走到自己的床鋪上，連鞋子都不脫便呼呼大睡。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上午，這才被睡在下鋪的兩個老人的說話聲吵醒了。
睡在他對面下鋪的老人見易濤伸出頭來，便陰陽怪氣地說道：“小伙子，你這趟臥鋪票買的值啊?！?p> 易濤正納悶為何他會這么說的時候，那老人接著說道：“你一天都在睡，睡得好吧?！币诐@才反應過來，趕緊道歉道：“是不是我打呼吵著您了?！?p> 那老人也不回是不是，只是對易濤下鋪的老人說道：“我坐了這么多年的臥鋪，第一次見有人不脫鞋睡覺的?！?p> 聽到這話，易濤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子就起來了：“老先生，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沒素質(zhì)，那我脫?！闭f著他便把鞋子脫了。夏天的悶熱，加上他只有一雙鞋的緣故，易濤的雙腳散發(fā)出了濃郁的臭味。那老人趕緊說道：“你快穿起來，什么味！”
易濤不慌不忙的穿著球鞋：“老先生，這下你知道我為什么不脫鞋了吧？”那老人不理他，只是一個勁的抱怨：“真是什么人都能坐臥鋪了?！?p> 易濤大量了一下這個老人，他看上去只有六十多歲，模樣很像是退休干部，心里想著：“可能他們那個年代，坐臥鋪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吧?！币诐膊辉敢夂退^續(xù)糾纏，便躺了下去，繼續(xù)假裝睡覺。
下鋪那兩老人吃過泡面，火車便到了廬州站。列車員來提醒他們和易濤下車了。易濤從中鋪跳了下來，對那兩位老人說道：“老先生，用不用幫忙?！?p> 易濤下鋪的老人說道：“謝謝了，我們的行李不多。”倒是那個一直看易濤很不順眼的老人說道：“用不著你假裝好心?！?p> 易濤斜了他一眼，自己獨自先下了車，在月臺上，易濤不緊不慢地抽了一根煙，這才他走到了自己站票的車廂，再次上了車。
足足睡了十個小時，易濤發(fā)現(xiàn)再站著也沒那么累了，他站在車門位置靜靜地欣賞著窗外的風景，只等火車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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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火車，易濤先是地鐵，又是公交，接著換乘了中巴。等到了家，已經(jīng)快到晚飯的時間了，他一天沒吃，這會只感覺自己的胃已經(jīng)開始自我消化了。
易濤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縣醫(yī)院，他已經(jīng)和母親通了電話，直接就上了醫(yī)院三樓的病房。
和想象的不同，外公的病床前只有外婆和母親在看守。外公就那樣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手上打著點滴。
“外婆、媽?！币诐p輕地喚了一聲。外婆和母親的面容很是憔悴，外婆只是點了點頭，目光始終都在外公的身上。母親迎了過來，關(guān)切地問道：“累不累，吃飯了沒？”
“沒吃呢，外公怎么樣了？”易濤看著床上的外公，外公就像睡著了一樣。上一次見到外公的時候，他還樂呵呵地問易濤工作找得怎么樣了。當時的易濤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再次相見的時候，竟是在這樣的地方，易濤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他趕緊將頭扭向了一邊。
“我讓你爸給你帶點。”母親掏出了手機，給易濤父親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兒子已經(jīng)到了，讓他多買點肉菜回來。
“外公怎么樣了?”易濤問母親。
“腦溢血，身體狀況穩(wěn)住了，現(xiàn)在就等他清醒過來，醫(yī)生說了，可能醒了也是植物人?！蹦赣H說著眼淚不住的往下掉。母親的話也觸動了外婆，外婆嚎啕大哭：“老頭子，你就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在這嗎？你就忍心這樣走嗎？”
外婆整個身子幾乎是快趴到了外公身上，易濤趕緊過去攙扶起了外婆。
“媽，爸還在呢，你別亂講話！”母親有些責怪?！翱墒悄惆诌@樣和走了又有什么區(qū)別？”外婆問道。
“你別瞎說了，醫(yī)生都說恢復的好的話跟正常人沒區(qū)別的，我們要聽醫(yī)生的?！蹦赣H趕緊打住了她的話。
“你去給你外公說說話，他最疼你了?！蹦赣H推了推易濤，易濤坐到了外公床前，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喊著外公。
外婆扒著外公的眼瞼：“你倒是看看啊，你外孫回來看你了啊，你倒是看看??！”
“媽！”母親趕緊走了過來，一把拉開了外婆，“你外公住院后，你外婆一直沒睡，就盼望著你外公能醒過來，人都已經(jīng)熬得神神道道的了。”母親嘆了一口氣，為了外公，也為了外婆。
易濤就這樣干坐著，看著外公這張熟悉的臉，腦海里浮現(xiàn)的卻都是小時候外公每次來自己家，給他帶的各種各樣的小零食和小玩具。
他一直覺得死亡離自己很遠，覺得即使自己長大了，長輩們都不會變老。而當病魔降臨的時候，易濤發(fā)現(xiàn)，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了，他根本就沒做好長輩們會離世的準備。
長輩們都老了，而自己還沒有獨立。想到這，易濤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本是應該可以成家立業(yè)的年紀，女朋友跑了，工作也沒了。
病房的門開了，父親提著一盒飯菜回來了，他來到了易濤面前：“先去那邊吃飯?！?p> 父親的臉色雖然也很憔悴，但不像母親那樣，已經(jīng)讓悲傷壓垮了。
“你外公這個病有點突然，這兩天都是你媽在這看著，端屎端尿?！备赣H看著外公說道，他這話是說給易濤聽的，也像是說給外婆聽的。
“舅舅呢？”易濤不解，舅舅家離醫(yī)院也就一公里，比他們家離醫(yī)院近的多。
“你舅舅就昨天早上送來的時候在這，后來再也沒見過，蒙你舅媽情，昨天中午還打了個電話過來，問要不要送飯，結(jié)果兩天過去了，也沒見他兩口子來送一口飯來，都是我去外面買的?！?p> 舅舅是母親的弟弟，從小就被外公外婆還有這個大姐寵著，雖然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但是易濤覺得，他有時候比自己還小孩子氣。這個舅媽，易濤以前雖然沒覺得她有多好，但也沒覺得她有多差勁，沒想到家里真遇到了點事，她竟然會是如此表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