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昭德殿
皇上傳召那爾督將軍與其女烏蘭碧入宮。
“將軍,朕聽聞郡主身體微恙,不知近況可好轉?”
皇上已在賜婚之日,封了烏蘭碧為元朝郡主。
“有勞皇上掛懷,小女剛到大都水土不服,臉上長了疹子,今日面圣,唯恐驚擾到圣顏。”
那爾督是一個沉穩(wěn)持重的老將軍,恭恭謹謹,中規(guī)中矩。
“爹,您是當著皇上的面嫌女兒相貌丑陋嗎?”
一旁的烏蘭碧不滿地抗議道。
“哈哈!郡主果然如傳聞豪爽開朗,真性情。周御醫(yī)是大都世家名醫(yī),今日朕就派他為郡主診治開方。”
皇上果斷決定。
“臣惶恐,此事怎么敢勞煩周御醫(yī)。”
那爾督自然知道,周御醫(yī)是專門為皇上調理把脈的御醫(yī),頗具名望,得此殊榮,實見那爾督在皇上心中分量。
“將軍不必推辭,朕也期望郡主早日康復,皇宮中許久沒有辦喜事了,朕等著喝宴王與郡主這杯喜酒呢?!?p> 皇上眼泛光華,心情不錯。
“微臣攜小女謝過皇上恩典?!?p> 那爾督上前跪謝,感念皇恩。
“謝皇上恩典?!?p> 烏蘭碧喜上眉梢,只要能快快治好這怪病,再也不用每日以面紗遮臉,她就高興。
心里想著異常興奮,起身時,面紗一角陡然滑落,露出臉上星星點點的黑疹子,她連忙用手遮住臉,眉眼低垂。
皇上自然是看了個清清楚楚,心中一驚。
“小女無狀,驚擾皇上?!?p> 那爾督惶恐。
“無妨,將軍不須記懷!周御醫(yī)一定能把郡主的臉治好,恢復原貌?!被噬习参康?。
“臣謝過皇上,臣告退。”
那爾督與烏蘭碧徐徐退出殿內。
走出昭德殿,那爾督神情嚴肅,一路不語。
烏蘭碧緊隨其后。
“爹?!睘跆m碧終于忍不住,嗲嗲地,“您生氣啦?”
“你日日戴著這面紗,穩(wěn)妥無虞,怎么今日面見皇上面紗就會掉落?”
那爾督面無喜怒。
“果真什么都瞞不過您!那您應該知道皇上召見,一定是想知道我是真的病了還是裝病,既然他想知道,我們就順水推舟讓他看清楚嘛,這樣不是更好!”
烏蘭碧神色認真地說。
“鬼靈精!”那爾督釋懷一笑,隨即語重心長地,“皇上是當心你與宴王的婚事不成,看來皇上頗為著急啊?!?p> “皇上著急,我又不著急。爹爹,想必您也是不著急把這么弱小的女兒嫁出去的,對吧!”
烏蘭碧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嘰里咕嚕地打轉,繪聲繪色說道。
“弱???”那爾督輕輕搖搖頭,無可奈何地笑道,“你比爹的一百精兵還強!”
“哪有?”烏蘭碧嬌滴滴地辯解。
父女倆相視一笑,烏蘭碧挽著那爾督將軍的手臂滿意而歸。
這一路上,車馬緩行,莫邪瀧璃與青從闕,談劍論琴,烹茶和詞,過了一段難忘的時光。
細雨蒙蒙的池塘邊,青從闕戴著斗笠,穿著蓑衣,屏聲靜氣垂釣。
小亭里,莫邪瀧璃拿一個紫色蒲團墊子悠然坐著,手里一把流螢絹扇輕輕搖曳,目光沉靜,她被細雨中人無比專注的神態(tài)吸引,不覺嘴角微揚。
“瀧璃,我此時可有種輕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的味道?”
青從闕轉過頭來笑意盈盈。
“確實有呢,魚來了!”
莫邪瀧璃和她在一起一定會不自覺被她的快樂渲染,看見塘中魚線浮動,她搖著扇高興地輕喊。
“?。◆~兒你別跑,我還要抓你做魚湯呢。”
青從闕頗為興奮,她這么一喊,魚兒哪有不跑之理,魚沒了,氣得她直跺腳。
莫邪瀧璃輕倚在亭子里,看她笑得那么舒服自在,令人不知不覺放下全身疲憊,仿佛即時與她一起跌入無比舒適的另一個空間。
青從闕索性脫了蓑衣,悻悻走過來:
“我們在這兒好好看風景,若多了幾個探頭探腦的討厭東西,豈不是掃興?!?p> “跟了一路,確不容易?!?p> 莫邪瀧璃抬眼微笑,目色悠悠。
只見青從闕雙手舉過胸前,左右合掌,一記排云掌順勢而發(fā),那掌風之處,四周樹木沙沙作響,池塘水花四濺,躲在山坡后的七八個人立時被震傷,哀嚎連連,連滾帶爬被轟了出來。
“滾!”青從闕側身站于亭內,左手輕撫發(fā)絲,美目微嗔,聲音威儀。
對方眼見兩方勢力如此懸殊,倉惶逃命。
莫邪瀧璃感激之情,不言于表:
“這一路多虧有你?!?p> “我們理該如此?!鼻鄰年I笑焉如花,她轉身對空曠的樹林說道:“你們都看見了,我們會安全回到連鷲山,可以回去復命了,也讓我們安生安生?!?p> 樹梢上齊刷刷飛身下來四個青衣男子,對她二人拱了拱手,隨即消失。
“這下我們安靜了?!?p> 青從闕眨了眨眼。
她們知道,從來善寺下來這一路,一直有杜寒一的人在暗中保護。
“馬車來了,你不是一直想吃麻喜團子嗎,最好吃的就是石橋下老婆婆家,我們走吧?!?p> 莫邪瀧璃料想這么一鬧,她肚子肯定得餓了。
“我好餓啊,去吃麻喜團子。”
青從闕喜滋滋地去收拾東西。
莫邪瀧璃站在她身后,望著她開心忙碌的身影,內心感激---謝謝你,這一路的相伴!若有一日你需要我時,必竭盡全力。
馬車內,青從闕握著莫邪瀧璃的手,娓娓道來:
“我的這兩個異門師兄,自小出類拔萃,蓋世英雄。杜師兄才情甚高,胸懷寬廣,祝師兄縱情灑脫,舉世無雙。你知道么,來善寺先掌門最初傳位的掌門人是祝師兄,他卻不肯接位,后才傳于杜師兄。祝師兄幼年喪母,雖為皇親貴胄,卻命運多舛,這一路走來,無數的歷練隱忍,不該得的東西他從不爭執(zhí),一直善愛百姓,至忠大義,其間個人的多少苦楚和不為人知只付之一笑。這些年他早已習慣淡然安靜,我從未見過他為了何事何人如此在乎過,瀧璃,你生性豁達透徹,難道也同天下人一般,在意這朝廷江湖之分,正邪派別之立,漢人元人之異嗎?”
這才是莫邪瀧璃認識的青從闕,她思維敏捷,洞察明情,心思細膩,情感真實。
“自別有洞天閣毀滅以后,我方領悟到這世上陷阱刀劍如此之多,所謂的名門正派、大義孤勇會有背信棄義之徒的存在,所謂的邪派異族,亦有正直光明,路見不平之士。捫心自問,是非對錯在黑夜里無數次拷問過自己,我時常想這種種因果,種種仇恨,又要找誰去宿報呢。他的付出我心存莫大感激,如今對于我而言,在朝中江湖兩面樹敵,紛爭恩怨再也不能安然。予他,我只有虧欠二字?!?p> 莫邪瀧璃雙眸澄澈明亮,青從闕是個最明白不過的人,現與她說了這些,亦能敞亮面對。
“好瀧璃,我虛長了你幾歲,不曾經歷過你所經歷的一切,沒能切身體會你的痛徹心扉。以后我們攜手護你家人周全,你別傷心了,我不提這些?!?p> 青從闕再次細看眼前內心強大、篤靜的女子,不覺中多了幾分敬仰。
一時間,莫邪瀧璃的眼眸黯然:
“你們護我之心,我已然明了,可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們牽扯進來。當日我爹囑咐我們不可尋仇,他思量的應是天霞派更多人的性命,亦是朝中武林更多人的性命,他性情寬厚仁重,原想把所有人都安置好,為我們留一條平坦之路,終究我們違背了他的心愿,造成了今日之勢局。來善寺一戰(zhàn),死傷無數,這世間又要多出多少人,如我們這般孤獨飄零,失去至親,我是真的迷茫了?!?p> “事情的經過,我近日有所了解,逝者已矣,望你節(jié)哀珍重。今后無論你如何抉擇,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你是有了主意嗎?瀧璃。”
青從闕強烈預感到。
“我想這件事終歸要有個了結,逐光令長老、白明師叔、你們亦或其他更多人,都不要為這件事再做承擔。”
莫邪瀧璃暗自下了決心,此刻,她的雙眸猶如黑夜中最亮的星辰,炫目流光。
“你千萬不可妄動......”
下一秒,青從闕感到全身酸軟無力,她徐徐轉頭,望向馬車內燃著的茶色小香爐。
“抱歉,姐姐先回落雪劍閣吧,倘若我此行能回來,定向你好好賠不是?!?p> 莫邪瀧璃字字真切。
“瀧璃......回來?!?p> 青從闕的聲音被隔在車簾內,莫邪瀧璃跳出馬車,毅然而去。
琣水硯非硯畫舫
蓀初在書案旁陪著莫邪云衾作畫:
“云衾,你這幅《灰漁圖》畫得惟妙惟肖,昨日有客人出價兩百金要買下呢?!?p> “蓀初,你喜歡畫畫嗎?”
“說不上來,幼年時齊娘帶著我在周員外家做繡娘,我看著他家的少爺成日里不停地畫啊畫,當時覺得他畫得和真的一模一樣,只是自己不曾畫過?!鄙p初笑眼吟吟。
“我來教你畫畫,以你的聰明伶俐很快就能畫得很好了?!?p> 莫邪云衾滿眼可期。
“真的嗎,只要你不嫌棄我笨就好。”
“你哪里笨?這段時間我發(fā)現你簡直學什么會什么呀!”
莫邪云衾贊賞道。
“那我愿學?!鄙p初點點頭。
“等你學會了,我們就和姐姐一起游遍天下,畫遍天下?!蹦霸启缆闷鹩沂诌叺漠?,暗暗自語,“我這幅畫不及姐姐的千分之一,終究只是個形似,難得精髓。可不知姐姐何時歸來?”
“云衾,你想念姐姐了嗎,別恢心,等她回來,給你指點一二,定然一日千里,大有進益呢?!?p> 蓀初總是這般地暖心細膩。
“蓀初說得對,我只要將這畫舫守好,安心等姐姐回來?!?p> 莫邪云衾暗下決心要多多努力,提筆再仔細琢磨一番,這一路經歷,她也逐漸沉靜許多。
這時外院來報:
“回四小姐,前廳來了個買字畫的,他指定要的是《萬里流云圖》。”
莫邪云衾眸色鎮(zhèn)定:
“我出去看看。”
前廳正中站著一個風塵仆仆的外族人。他見出來相迎的是一個約摸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眼中略有遲疑。
“請問你何以定要買這一副畫呢?除此畫外,畫舫內的其他畫作皆出自名家之手,絲毫不遜色?!?p> 莫邪云衾在來人頗為躊躇的目光中也在細細打量著他。要知道,這幅《萬里流云圖》可是畫舫的傳信暗語,外人是不會知曉的。
“敢問,你是畫舫當家的?”
“這位是名動琣水的畫舫四小姐。”蓀初回。
“勞煩請見瀧璃小姐,我有急事?!蹦侨耸种斏?。
莫邪云衾一詫:
“不瞞你說,家姐外出未歸,請問閣下是?”
來人行了一個禮,略有急色:
“既然瀧璃小姐不在,請求拜見痕王子,我乃思越國罕木王妃親信里兒塢?!?p> 莫邪云衾忽然惴惴不安,原來是罕木王妃的人,前不久聽慕星痕說他給王妃寫信稟告了天霞派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可不曾想到,王妃的人這么快就到了。
“我有王妃手令在此?!?p> 里兒塢端謹地掏出刻有‘罕木’字樣的令牌。
莫邪云衾接過令牌查看,內心無法平靜:
“請內院安坐。蓀初,快請慕師兄過來!”
她有預感,今日之事非同小可。
畫舫內院
皎月當空,安靜俯視著大地,絲絲縷縷銀白色的清輝將夜幕裝點得分外柔美。
金河拿著各大門主發(fā)回的信件:
“曲、段、力、薛四位門主現已安全隱蔽落腳,讓我們不必擔心。”
“此番我們也受創(chuàng)嚴重,接下來一段時間里只能好好修生養(yǎng)息?!蹦叫呛勰贸龊蹦就蹂氖种I,目色深沉:“還有一件事,姑姑命我?guī){璃回思越國?!?p> “這怎么行?我不同意,更何況是去思越國?!?p> 莫邪平威極力反對。
“爹的遺愿是,允瀧璃終生不回思越國。”
莫邪文暄目似劍光,重申道。
慕星痕舉目望向畫舫之外,目光游離,心情沉重,:
“師父身前留下三個囑托,一是命不要復仇,二是允瀧璃不回思越國,師父的囑托言猶在耳。”
見雙方僵持,金河勸誡:
“這件事還是聽聽瀧璃的意愿吧?!?p> “我們都明白師父的深意,只如今我姑姑身染重疾,纏綿病榻,唯盼見瀧璃一面?!?p> 慕星痕的聲音愈來愈低,好似溺水之人竭力喊出的一絲氣息。
“啊......”眾人霍然間愁云籠罩。
“讓姐姐回思越國吧,王妃是姐姐在這世上唯一的至親長輩了,血濃于水,我想,爹娘也不希望姐姐再留下任何的遺憾?!?p> 莫邪云衾堅定的口吻如一縷朝霞沖破云端,四下里瞬間晴朗。
大家看向莫邪云衾,這一段顛沛流離的日子,匆匆而過,不覺中,莫邪云衾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恬靜端莊,她說的話情真意切,且何嘗不是呢。
金河目光中滿是贊賞:
“莫邪師伯生前不拘于舊循,無懼小節(jié),想來也必會是此意,如今云衾比我們都通透?!?p> 慕星痕眼前一怔,似乎看到了莫邪瀧璃的影子,轉念想,莫邪云衾自小跟著莫邪瀧璃幾乎形影不離,自然是最像她的人。
“我只是心疼姐姐和你們又要做這兩難的決擇?!?p> 莫邪云衾眸若清泉。
“云衾長大了?!?p> 慕星痕欣慰地。
“是,我們云衾心思細膩,處事井井有條,已是個好搭檔。”
莫邪平威夸贊道。
莫邪云衾看向身旁的蓀初,后者此時也正默默看著她,淡靜而笑。
“那好,我們探得瀧璃已從來善寺下來,我與慕師兄這就前去接應她,大哥與金師兄云衾、蓀初留守琣水。”莫邪文暄心細如發(fā),“待我們碰面后,再商量自琣水去思越國的詳細?!?p> 金河點頭贊同:
“上次一戰(zhàn),天霞派數眾確急需休整,你們安心且去,我們定嚴守門戶,整頓一切,靜待你們歸來?!?p> 大家一致通過,有金河留守,便沒了后顧之憂。
竹院里,莫邪云衾踮著腳尖看向小溪邊。
“云衾,你在看什么?”
金河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噓,金師兄你輕聲些。”
莫邪云衾用手指掩著嘴。
原來是莫邪平威幫蓀初抬著滿滿的洗好的衣服正往回走,落日下,溪水潺潺,燕子斜飛,兩人邊走邊聊,踏碎一路疏影。
“有什么不對嗎?”金河笑了。
莫邪云衾回頭道:
“我大哥一向是個木頭腦袋,耿直得不一般,自從來善寺受了傷后,就變了個人似的,會對蓀初姐姐笑了,還會幫她抬衣服,簡直不可思議!”
莫邪云衾夸張的表情惹得金河大笑:
“那還不是因為蓀初照顧他的傷照顧得那么好?!?p> “你別笑啊!你那么明白,可清楚若栩姐姐為何時而理你時而不理你?。俊?p> 莫邪云衾回頭,古靈精怪地問。
“你個人小鬼大的!你說說為何?”
金河更加放聲大笑起來。
“你要告訴她,知道嗎?告訴她,聽我的哦!”
莫邪云衾非常認真地望著他,點點頭說。
金河愕然,莫邪云衾年紀雖小,可當真配得上是心明眼亮、冰雪聰明八個字。
“我看她們也聊得差不多了,金師兄,我去找蓀初姐姐練劍了?!?p> 她喜滋滋地跑開,留金河一人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葵山朝花門
朝花門隱于葵山之南,山中參木巍峨,山道曲折,懸崖峭壁林立,地勢險峻如局,鮮為世人所知。
一個身著紫色衣裳的女子安靜跪于朝花門前,只見她清俊靈秀,明眸皓齒,目光堅定。
門內傳來一聲輕輕嘆息:
“笑兒,你可明白,只怕你所求并非所得,歷經浮沉,終有遺憾?!?p> 紫衣女子正是朝花門掌門神醫(yī)唐白之女,亦是來善寺位列第三的弟子唐兀笑。
“女兒明白,娘對我期望甚高,希望我這次就回朝花學習門中事務,打理朝花門,可女兒還有一件事未了,不能全心全意回來,若不弄清楚這件事,女兒會一生抱憾,求娘成全!”
“悉知很多事,哪里有那么多的清楚明白,當你想要極力探尋根究,其實你已經輸了?!?p> 唐白靜謐柔和的聲音緩緩傳來,讓聽的人心神舒暢。
“女兒絕不后悔?!?p> 唐兀笑心意堅定。
“真是沒有生得你爹一星半點的溫潤脾性,唯獨像極了我。你去吧,但如此這般違背門規(guī),忤逆父母之命,豁出聲名,全心以待一個人,后果你可知曉?”
話語里沒有一絲波瀾起伏,只有無限的威儀。
“女兒知道?!?p> 唐兀笑低下眼眸,點頭。
“縱使你是朝花門唯一傳人,也不能例外,走。”現下語氣決絕。
“容女兒磕頭拜別。”
唐兀笑淚光盈盈,向門內磕了三個頭。
門內聲歇,唐兀笑緩緩站起身舉步離開,然數次回眸望去,只見石門緊閉,絲毫沒有開啟之意。
她忍住眼淚,飛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