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失去光彩的雙眼眼神空洞無物,嘴里夢游般低聲呢喃道;
春意濃時,東風惡,落紅成泥。
將心兩分,一半丟在這頭,半分可去那邊。
清秋夢斷,秋雨愁心,香魂一縷消散了,作別今世情愛。
自此后,天上人間,兩般凄楚,不思量,都是一個苦字!
為自己念出納蘭當年寫下的文字,一番言語洋洋自得的小黑,和觸動了心里深處溫情的謝瑩夫婦,都忽視了納蘭的失常。
“聊什么呢?”
酒紅色的軟絲睡衣,襯托的曹秀秀剛剛沐浴后的肌膚驚人的水嫩光滑。踩著紅拖鞋的纖足,染了豆蔻的腳趾甲,隨著曹秀秀款款走來,頑皮的妖嬈。
走到納蘭身后,曹秀秀短袖睡衣外裸露的手臂才搭上納蘭的手臂,驚覺納蘭軟弱的如風中幼草打著顫,立刻將身子貼了過去,努力扶著搖搖欲墜的納蘭。
“納蘭,納蘭,不要嚇我,納蘭。。。。。。?!?p> 蕭鴻軒跳了起來,一步便跨到納蘭身前,伸出雙手攔腰將納蘭抱了起來。
“小黑快去,冷毛巾?!?p> 嘴里催著小黑子,蕭鴻軒抱著納蘭向著客廳里的長沙發(fā)走去。
看著被放平躺在沙發(fā)上的納蘭,雖然依然緊閉著眼,漸漸不再猛烈起伏的胸口,顯示著呼吸已經(jīng)順暢。
蕭鴻軒將小黑子遞過來的冷毛巾遞給了曹秀秀?!澳銇戆??!?p> 回到餐廳,蕭鴻軒從冰箱里取出瓶啤酒,打開了倒了兩杯,推給坐在對面的小黑一杯,端起杯子深深喝了一大口冰涼的啤酒,含在嘴里,眼里滿是苦澀,看著客廳里曹秀秀失魂落魄的蹲在地上給納蘭擦拭著臉上脖子等裸露處的汗水。
“情深不壽!哎!
春意濃時,東風惡,落紅成泥。
將心兩分,一半丟在這頭,半分可去那邊。
清秋夢斷,秋雨愁心,香魂一縷消散了,作別今世情愛。
自此后,天上人間,兩般凄楚,不思量,都是一個苦字!”
有姚煙霞給曹秀秀幫忙,謝瑩聽到蕭鴻軒念著這段半白不文的話,蹙著眉走了過來。
“鴻軒,納蘭這是怎么了?你剛說的那段話又是什么意思?”
蕭鴻軒咬著下嘴唇,一眨不眨死死盯著納蘭和曹秀秀,稍傾,開口說道;
“曹秀秀,讓納蘭自己靜靜,這會他已經(jīng)沒事了。你也過來,我就越俎代庖,替納蘭講一段陳年舊事?!?p> 姚煙霞扶起曹秀秀,貼心的說道;
“秀秀姐,你過去聽蕭總和你講故事,我來守著納蘭老師。”
曹秀秀一步三回頭走到餐桌邊選了向著沙發(fā)的座位坐下來,“鴻軒,我猜你將要說的會是關于和納蘭為什么抗拒和女孩子談戀愛的故事,如果,你想要用一個故事改變我對納蘭的態(tài)度,請你允許我拒絕聽這個故事。”
蕭鴻軒默默看著,曹秀秀隨著坐下開始說著話,神態(tài)一點一點回復沉靜,終于從納蘭身上移開了目光,仰著下頦眼神凌厲的對視著自己。
蕭鴻軒攤開雙手放在桌上,側(cè)著頭,憐惜的看著納蘭。
“春意濃時,東風惡,落紅成泥。
將心兩分,一半丟在這頭,半分可去那邊。
清秋夢斷,秋雨愁心,香魂一縷消散了,作別今世情愛。
自此后,天上人間,兩般凄楚,不思量,都是一個苦字!
這是納蘭十七歲時寫的。
哪年的的春天,曾經(jīng)驚艷了才進入高中校門的我們的一個比我們高了兩屆的師姐,走進了納蘭的生活。
兩年后的春日,已經(jīng)上了大學的師姐,愈發(fā)成熟美麗,和納蘭走在一起就是一道驚艷了春光的美麗風景。
只是這道絕美的風景連一個夏天都沒有維持過去,就因師姐又喜歡上了同在一所大學讀書的校友消散了。
哪年的秋天,雨水出奇的多,一個大雨天,多日不見的師姐突然來學校找納蘭,是我陪著納蘭出了教室。
教學樓門廊下兩人交談,我就在不遠處看著。
師姐和納蘭說“對不起,是我沒看清自己內(nèi)心最在意的是你,是我傷害了你?!?p> 這樣的道歉,年少時的我們都沒有經(jīng)歷過,納蘭更是才走出師姐背叛帶來的陰霾,自然是言語激烈的拒絕了師姐挽回感情的要求。
師姐臨離開的時候,納蘭問師姐;“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你愛我是出于真心,哪么,愛另一個男子是不是也是真心的?!?p> 我記得很清,已經(jīng)走出門廊的師姐,站在滂沱大雨中,腳下的鞋子踩在雨水里,手里的黑傘把大半張臉遮擋住了,視線里只留著師姐微微一張一合的嘴的小半張面頰;
師姐說話的聲音依舊如往昔清亮悅耳,她說;“是的,我對你們的愛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誠。”
這是我聽美麗師姐講過的最后一句話,一星期后,師姐就跳樓自殺了。
一直以來都沒人知道,那個曾經(jīng)驚動小城的跳樓自殺的美麗女子,和納蘭有過情感交集。
可是,納蘭自己知道,也一直記著。
得知師姐自殺后,納蘭寫下了。
春意濃時,東風惡,落紅成泥。
將心兩分,一半丟在這頭,半分可去那邊。
清秋夢斷,秋雨愁心,香魂一縷消散了,作別今世情愛。
自此后,天上人間,兩般凄楚,不思量,都是一個苦字!”
蕭鴻軒收回看向納蘭的視線,盯著了餐桌端坐著的曹秀秀。
“師姐離開已經(jīng)過去了好多年,這些年最有可能帶著自我封閉的納蘭走出來的女孩子,姚曉紅算一個,現(xiàn)在多出來個你,曹秀秀。
作為納蘭最好的兄弟,我和小黑子絕不是要阻攔你和納蘭交往,相反,看到他剛剛護著你,你不知道我們倆心里多高興。
只是,我們也要懇求你,千萬千萬不要再一次傷害了納蘭。
納蘭有顆清澈透明的心,最真最純,也最脆弱。
納蘭有對師姐夭折的愧疚,也有對女人對于愛情的,善變,盲目多情。
有著失望和恐懼。
納蘭不相信女人會信守愛情天長地久。
在他的心里,女人就是盲從于來自自己內(nèi)心情欲的猛獸。
不知道愛情是一生的契約,要至死不渝,傾盡此生所有去守護。
師姐帶來的愛情,春發(fā)夏烈,來的快,一場秋雨便葬在風里,只給他留下酷寒的冬天,對生命無數(shù)疑問魂歸天國的美麗師姐,不會知道,她冰封了曾經(jīng)的愛人的心?!?p> “原來是這樣?。 辈苄阈闶嬲沽嗣碱^,眨著瞪得酸澀的眼。
“蕭鴻軒,我們都不要摻雜個人感情,客觀的討論討論。
愛情難道不可以糾錯嗎?
當遇到真愛,難道不可以放下過往的一切去追求嗎?”
蕭鴻軒的視線再次停留在沙發(fā)里側(cè)躺著的納蘭身上。
“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這樣的經(jīng)歷。
但是有人跟我說過,至始至終戀愛都是要兩個人完成。男女兩個人,不能美滿成一個圓。
失去了最初澄凈的愛戀,變?yōu)殛P系復雜對立的雙方,問責起來,自然各自有著各自的道理。
既然有美麗師姐樣情感豐富的女人選擇了愛情自由,單純的納蘭封閉自我也不失是一種良好的自我保護方式。
假如,連看對即將展開的愛情,會必然帶來的將來負責都沒達成共識,還是不要讓它發(fā)生。終究人和人是有差異,一次感冒有人或許只是打了幾個噴嚏,也有人或許就會死掉;失戀對所有人的傷害并不是一個統(tǒng)一的標準。
誰都沒有權(quán)利以自己為標準去要求別人,才是真正的公正。
曹秀秀,你和納蘭之間一切都還沒有發(fā)生,你有機會換個想法,大家做個朋友也是不錯的選擇。”
曹秀秀總覺得蕭鴻軒話里有不對的地方,想要駁斥,皺著眉思索著,卻老是隱隱約約似乎想到了,又難以明晰。只是又張大眼睛瞪著蕭鴻軒。
蕭鴻軒收回看向納蘭的視線,看著挺直了身子,仰著優(yōu)雅的脖子,睜大秀目,眼神倔強的盯著自己的曹秀秀;“不用瞪著我看,這是個和納蘭很親的人講的道理。我還沒足夠的閱歷感悟出來?!?p> “是誰!?”
“老嚴,納蘭的父親?!?p> 曹秀秀張張嘴,再問下去的話就說不出口,垂了眼簾,陷入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