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飄了半日一夜,清晨天光漸亮,大地蒼茫一片,就連大河上下也皆是素縞。
飛雪迷茫了視線,積雪的道路,還能通行的只有性能最優(yōu)越的四輪驅(qū)動的越野車。
一大早納蘭就開著曹秀秀的路虎越野車在城市里從東到西,來來回回接送著人。
快十一點的時候,掛滿泥濘的路虎車停在了蕭鴻軒家樓下,稍停,蕭鴻軒夫婦和林梓潼歐陽靜四人出來上了車。
“好大的雪!”
后座上的三個女人,一路驚嘆著。
蕭鴻軒和陸清遠約好今天在釣客食府見面,林梓潼也來了有些日子,雖然家里膳食的精美絕不亞于大酒店,終究少了份情調(diào)。
大雪的日子,釣客食府二樓南邊向著大河的包廂,正是觀雪景的絕佳所在,所以昨日就定下了今天一家人都來釣客食府,女眷們在包廂里喝茶觀景,男人們在隔壁商量正事。
“哦!好美。”
象所有首次登上釣客食府二樓的客人,推開包房的門,林梓潼輕呼出聲。
女眷的包廂,怕空調(diào)供暖不足,一早就備好了木炭爐。
聽到開門聲,正往青銅鑄造的木炭爐添碳的姚煙霞揚首回眸,淺淺一笑。
一襲綠呢長裙,同色的緞面緊身夾襖,青絲如瀑,眉目如畫,含笑而立的姚煙霞。
配著屋內(nèi)刻意保留著原木本色,設(shè)計精巧的復(fù)古家私,和雕花的窗外,輕舞的雪花,無盡的白茫茫的天地。
完全不屬于這時空的絕美,在推開房門的一瞬間,砸進了林梓潼眼里。
雖說早就聽靜丫頭說過,釣客食府是耗盡了三哥和納蘭所有的才華打造的件藝術(shù)品,眼前的美,依然美的猝不及防。
林梓潼在門口停住腳步,回頭叫道;
“鴻軒,納蘭,這是你倆刻意為我準(zhǔn)備的嗎?。”
站在后面的蕭鴻軒和納蘭,踮腳向屋里看,隨意揮手和姚煙霞打了個招呼。
蕭鴻軒沖納蘭撇撇嘴。
“導(dǎo)游的活你干順了,還是你來吧!”
納蘭無所謂的聳聳肩,正要開口邀請林梓潼參觀釣客,曹秀秀從隔壁屋里走出來,笑著走到林梓潼身邊,“伯母,我?guī)銋⒂^參觀釣客食府?!?p> 目送林梓潼隨著曹秀秀,去一間間參觀釣客,蕭鴻軒問姚煙霞。
“你大哥和二爸回部隊了,你二媽呢?”
姚煙霞俏笑著答道;
“知道大伙今天在釣客聚會,居大哥開車去接二媽了。”
“嗯!”蕭鴻軒皺起了眉頭。
納蘭替姚煙霞解釋道;
“小黑子開的是他爸爸的豐田越野,你放心吧?!?p> 等謝瑩和歐陽靜進了小包廂,納蘭指了指隔壁;
“老嚴(yán)和居叔在等著你呢!你們先聊著,我去接謝叔?!?p> 按照大哥陸清遠的安排,陸清緋約好了勾引酒廊的投資人,八點半在投資公司見面。
頂著風(fēng)雪,駕車艱難的穿行在冰雪的道路上。
陸清緋心里有很多疑問!
從遠在福建的家族傳來的消息,自己違背大哥的意愿,執(zhí)拗的介入勾引酒廊,如今陷入困境,家族的決定是無意施出援手。
這也是在意料之內(nèi),要是每個子弟捅了婁子,都想靠著家族,大家族還不早就虧空光了!
而大哥的沉穩(wěn),絕不是在裝樣子,雖然大早出門前毫不留情面的警告;今天帶上兩只眼睛,兩只耳朵,多聽多看,廢話一句也不要說,不要問。
投資公司會議室長桌兩邊,陸家兄弟和投資公司的五個投資人相對而坐。
五百萬的現(xiàn)金支票。
平平整整的擺在陸清遠面前的桌面上。
“各位老總,這是勾引酒廊賬面上各位投入的資金總額。
各位是收下我拿來的五百萬,解除和清緋簽訂的勾引酒廊投資合同;
還是等著勾引酒廊結(jié)束營業(yè)后,慢慢和清緋解決你們之間的財務(wù)糾紛。
三分鐘時間,我要個答案。”
陸清遠神態(tài)平和,話音輕緩。
“陸總的意思是,,,!?”
陸清遠揮手打斷了對面的問話。
“我這個大哥只能做這么多!過了今天,就不會再插手你們和清緋間的財務(wù)糾紛?!?p> 話說完了,起身拿起桌上的支票,看了眼腕表,向門外走去?!叭昼姾笪以龠M來聽各位老總商量出答案?!?p> 被服務(wù)生領(lǐng)到二樓,看到蕭鴻軒迎在敞開著房門的包廂門口,陸清遠看到屋內(nèi)長桌邊坐的老少。一面伸手和蕭鴻軒握手,一面低聲說道;
“做了幾年鄰居,這還是頭回有幸和蕭總同桌。
呵呵!事不由人,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想和蕭總單獨聊兩句?!?p> 曹秀秀做安排今天一切的主事,明知男人聚在一起少不了喝兩杯,邊將男女分做了兩間相鄰的包房安置。
結(jié)滿冰凌的道路,陸清緋開著普通的轎車,只得一路緩行,已是延遲了約定的時間。
蕭鴻軒也沒把陸家兄弟當(dāng)做今天有心來聚餐的朋友,自然不會刻意等著,屋里老老少少已經(jīng)熱熱鬧鬧在吃喝。
蕭鴻軒握著陸清遠的手,低聲說道?!斑@邊,我留了間包房,也不必只是你我私聊,你弟弟還有納蘭和小黑都一起來吧?!?p> 陸清遠頷首應(yīng)允蕭鴻軒的提議,蕭鴻軒回頭叫屋里的納蘭和小黑子出來,五個人拐進了另外一間包廂。
不大的包廂里,圓桌上四樣精美的小菜,一套燙酒的瓷器,五套餐具。
落了坐,陸清遠笑道;
“看來蕭總早就想到了我的來意!”
蕭鴻軒給陸清遠面前的瓷杯斟滿酒,“呵呵!聽話聽音,陸老板說對勾引酒廊有興趣,我就知道了。”
陸清遠起身,伸手要過蕭鴻軒手里的酒壺,給每個人都斟滿了酒。
端起酒杯,“陸某人借花獻佛,來,各位老鄰居,陸某人敬各位一杯酒?!?p> 仰脖喝干了杯中酒,陸清遠把酒杯反扣在桌上。
示意陸清緋把拎來的公文包遞過來。
“蕭總,勾引酒廊到昨天所有的資產(chǎn)報表,勾引酒廊可搬遷資產(chǎn)登記表,勾引酒廊員工花名冊,,”
陸清遠一份份的向桌上放著賬冊報表。
納蘭和小黑子眼皮都不抬,自顧自碰著杯。
陸清緋咬牙忍著,克制著好奇。
蕭鴻軒垂目慢慢品著杯中溫?zé)岬木啤?p> 陸清遠毫不在意自己好似在自言自語演著獨角戲,把一份份賬冊報表擺放的整整齊齊。
抬頭目光真誠的看著蕭鴻軒。
“蕭總,我給你報報家底!,,”
蕭鴻軒低頭不語。
“,,可搬遷二次使用的設(shè)備,商品,估算折舊后價值一百六拾萬;以使用價值估算,不低于四百萬。。。。。
可直接收回的現(xiàn)金,和儲備現(xiàn)金合計二百七十萬。
到春季基建季節(jié),東方羅馬大酒店改建開始,還能正常營業(yè)營三個多月,三個月的盈利。。。。。。。。?!?p> 大哥陸清遠關(guān)于勾引酒廊,數(shù)據(jù)詳實,輕柔的話語在陸清緋腦子里,象驚雷轟響著。
對于勾引酒廊,大哥竟比自己這個直接控制者還要了解。
“。。。。。西部煤業(yè)大廈一萬平米的租賃合約,十年期,,,,,,,,,,
尋求和勾引酒廊合作,完全是我個人行為,為此,除了多年積蓄,我還賣掉了上海和杭州的房產(chǎn)。
我籌集到的所有資金,,,”
“不用說了!”蕭鴻軒驟然睜開了眼,制止了陸清遠。
“陸老板,我不喜歡被人綁架著做事。
今日來找我談勾引酒廊的你,前面從別人手里接過勾引酒廊的你弟弟,都不是我請你們參與進來東方羅馬大酒店內(nèi)的勾引酒廊。
你兄弟倆做買賣,砸鍋賣鐵籌措資金,是為自己博取利益,沒必要和我詳細的說這些你私人的情況!”
陸清遠尷尬的微微點著頭,自嘲道;
“是我俗套了!
話如何說,都是一個意思,我呢!確實是誠心想要尋求和勾引酒廊合作?!?p> 陸清緋已是聽明白,大哥早早就做了準(zhǔn)備,要將勾引酒廊平移到新址。
這樣一來,勾引酒廊整體損失會控制在一個很小范圍。
而今天一大早去和投資人達成的解約,只是歸還了對方五百萬的投資款,這倆月的盈利誰也沒提起,悄然的被大哥截留給了自己。
真要一步步按著大哥的計劃,比照著如今的勾引酒廊,復(fù)制間新的酒廊。
所有的設(shè)備都不用重新購置,人員也是無縫轉(zhuǎn)接過去,方方面面都順利的話,從賬面上計算,自己的損失幾乎微小的可以忽略。
陸清緋驚嘆于大哥的謀算深遠,也越發(fā)的不解。既然大哥早就都謀劃好了一切,又為何還要登門和蕭鴻軒商議。
而且,是很卑微的低姿態(tài)。
蕭鴻軒態(tài)度端正誠懇的問道;“陸老板真的對勾引酒廊有信心???”
陸清遠含笑點頭!
一扭頭看著一臉疑惑表情的弟弟,輕嘆道;
“清緋,你知道勾引酒廊的價值都有那些嗎?”
陸清緋點了一半的頭,看到哥哥眼里罕見的露出毫不掩飾的蔑視,再也點不下去。
陸清遠嗤笑道;
“六百多萬就想買到勾引酒廊?
清緋,不是你一個人太幼稚,而是你和你的合作者,你們所有人都太幼稚。
所以,我才會強烈反對你介入其中。
所以,我會從你真的介入其中,便開始籌集資金,為今天挽救你,做好一切準(zhǔn)備?!?p> 陸清遠視線從弟弟驚愕的臉上,移動到蕭鴻軒三人,澀然一笑;
“不好意思,陸某要在三位面前,班門賣斧,教教不懂事的弟弟?!?p> 小黑子笑問道;“我們哥三要不要回避???”
“不用,三兩句話的事。
我弟弟也是挺機靈的,比起你們?nèi)焕峡偛铧c,可以差的還沒到天上地下的距離?!?p> 陸清遠故意說笑著。
收斂起了笑意,看著弟弟;
“整個勾引酒廊其實是有三大塊價值。
而你買到的只是其中一塊,還是最不值錢的一部分。
比起勾引酒廊這個已經(jīng)深入人心的品牌,還有酒廊一整套成熟的管理制度。浮在人眼前的裝修設(shè)備,經(jīng)營場所,價值很有限。
勾引酒廊過了幾道手后,到你接手,人員變動已經(jīng)不小,原有成熟完善的制度早已經(jīng)面目全非。
而你到如今都沒有仔細研究過轉(zhuǎn)讓合約,呵呵!很不起眼的一條,勾引酒廊的使用權(quán)只限于東方羅馬大酒店承包合同期內(nèi)。
你就沒想過,這句話里提到的‘勾引酒廊’,可不是你每天看到的酒廊的裝潢和設(shè)備?!?p> 陸清緋恍然大悟,“勾引酒廊早被注冊了,‘勾引酒廊’,我只有在承包期內(nèi)才有使用權(quán)!”
陸清遠慢慢點著頭。
一回頭,看著蕭鴻軒,笑呵呵問道;
“蕭總,我沒說錯什么吧!?”
蕭鴻軒冷冷的看著陸清遠,一直以來蕭鴻軒對著這個鄰居的感覺都不好。
太精明,是真的精明,深藏在心里,不寫在臉上,不動聲色,卻能步步爭先。
蕭鴻軒不喜歡被陸清遠這樣得意的笑著,盯著自己。
“納蘭,拿來!”蕭鴻軒沖納蘭伸出手。
納蘭從帶來的手提袋里也取出一份清單,遞給蕭鴻軒。
蕭鴻軒轉(zhuǎn)遞給了陸清遠。
“這是我出讓勾引酒廊時的設(shè)備物品清單,折舊后的總估值,七百六十萬。
這是我收到轉(zhuǎn)讓金的收據(jù)底聯(lián),我收到的轉(zhuǎn)讓金,六百二十萬。
陸總,在我這邊,出讓東方羅馬大酒店內(nèi)的勾引酒廊,已經(jīng)做到盡可能公道。
轉(zhuǎn)讓后我沒有主動調(diào)走一個員工,你所說的勾引酒廊成熟的管理制度,可以說無償?shù)乃徒o了接收者。
關(guān)于勾引酒廊這個品牌的使用權(quán),也是無償?shù)奶峁┙o了接收者。
所以,你和你的弟弟,無論有什么后續(xù)計劃,想要和我合作,首先就要拋開東方羅馬大酒店內(nèi)的勾引酒廊。
不然的話,我們沒法談!
因為我覺得我在賣出勾引酒廊的的時候,虧了!
而你們,心心念念,還總是覺得自己接手勾引酒廊后遇到風(fēng)險,是不應(yīng)該的,只有白占便宜,不能吃虧?!?p> 陸清遠沒想到自己已是盡量保持低姿態(tài),還是惹怒了蕭鴻軒。
手里接過來的蕭鴻軒第一手轉(zhuǎn)讓勾引酒廊的財務(wù)清單,不用看,因為早就看過了,只不過渠道隱秘。
所有的數(shù)據(jù)都真實詳盡,絕對沒有一處不實之處。
正是這份詳盡的清單驚醒了陸清遠,做出了遠遠躲開是非的決定!
蕭鴻軒還真是他自己說的,有良心!沒把勾引酒廊繼承酒廊前身,大酒店娛樂中心所有的財產(chǎn)都加在這份清單里。
六百二十萬的轉(zhuǎn)讓金顯然是經(jīng)過精密計算的,這個數(shù)額既能盡可能把勾引酒廊變現(xiàn)最大化,又不讓最終的接手人虧空太大,留了條活路給對方。
有意和蕭鴻軒論一論,所謂的折舊后的七百六十萬,有多少是你蕭鴻軒花自己前購置的!?
卻也知道,口舌贏了,只會是生意輸了!
陸清遠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蕭總,我又說錯話了,自罰一個。
你也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并不想和蕭總討論我弟弟接手酒廊的是是非非。
我感興趣的是未來,誠心想要參與到未來勾引酒廊的運營中間?!?p> 蕭鴻軒從怒瞪著眼的陸清緋臉上收回了視線,低頭,揉著額角。
轉(zhuǎn)讓勾引酒廊的計劃,之所以會做的越來越細致,越來越復(fù)雜,都是因為后續(xù),陸陸續(xù)續(xù)加入了曹秀秀母女倆人的智慧。
一個自己決心丟棄的生意,計劃改來改去,竟衍生出了一個新產(chǎn)業(yè)。
但是,勾引酒廊品牌化連鎖經(jīng)營,向下的操作,蕭鴻軒和納蘭毫無經(jīng)驗,暫時還只是個觀察者。
今天鄭而重之的要納蘭和小黑子一起陪著和陸家兄弟見面,存的也是讓倆人多實際接觸接觸有意參與勾引酒廊這個品牌運作的人,從細節(jié)里,盡可能了解對方的心思。
蕭鴻軒,給陸清遠斟上酒,舉杯和陸清遠碰了一個。
語氣稍緩,慢慢的說道;,
“陸老板,我之所以將勾引酒廊轉(zhuǎn)讓,是因為我妻子不希望我繼續(xù)經(jīng)營酒廊生意。
如今,我大多都是在家陪著懷孕的妻子,正是因為我表露出的對妻子的重視,才有機會保住了勾引酒廊這個品牌。
不過,為了不惹我妻子不高興,酒廊的實際工作,我不會插手。
關(guān)于勾引酒廊這個品牌的所有運作,都劃給了我妻子最好的朋友,曹秀秀總經(jīng)理負責(zé)。
我今天答應(yīng)和你兩兄弟見面,只是為了老鄰居的老板,當(dāng)面解釋清楚,我和你弟弟之間,沒有任何商業(yè)來往。
即便是東方羅馬大酒店內(nèi)的勾引酒廊,我出賣的時候,買方也不是你的弟弟,何況我還是在低價賤賣;而你提供的勾引酒廊如今的設(shè)備清單賬冊,也正好可以證明這點。
陸老板本人對勾引酒廊以后的運營有興趣,可以直接約曹秀秀總經(jīng)理商談,我本人和我的兩個伙伴對陸老板加入勾引酒廊,持有的是支持的態(tài)度?!?p> 屋里的氣氛隨著蕭鴻軒娓娓道來,變得融洽。
陸清遠主動給所有人斟滿了酒杯,含笑舉杯邀酒,蕭鴻軒三人都舉起了酒杯,互相碰杯,一飲而盡。
小黑子捻著手里的空杯子,斜瞥這神態(tài)扭捏的陸清緋,笑嘻嘻的說道;
“陸老板,你要參與勾引酒廊以后的運營,不管是什么合作方式,我們哥三都歡迎。
你弟弟就算了!一個只想占便宜,吃不起虧的生意伙伴,我想陸老板遇見了也會敬而遠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