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幾個娘舅探照燈的目光審視著靈堂,歐陽靜有些子對三哥的埋怨。
五舅舅混在人群邊,隱藏著的手偷偷的摸著沒了腿的沙發(fā),強(qiáng)壓著驚懼,小心賠著笑臉。
靈堂里給守靈的主家留的地方,三哥太恣意了,一個碩大的歐式真皮大沙發(fā),蠻不講理的鋸掉了腿子,平落在地上,舒服的像個靠塌。
來不及找來蒲團(tuán),也是用真皮沙發(fā)坐墊代替了。
反正這一屋的陳設(shè),沒一樣是正經(jīng)辦喪事靈堂里用的家伙事,全都是在糟蹋好東西。
小嫂子謝瑩一直肅容相陪,讓竊竊間明了謝瑩身份顯貴的娘舅們,多了些端正的悲容。
進(jìn)香,燒紙,一個個不語的走了一遍過場。
等著娘舅們這一波人過去,從跪伏還禮的姿勢直起腰,歐陽靜偏頭看向一旁跪著的小弟。
撫著弟弟的小腦袋,柔聲說道;
“寶兒,伸開了腿,靠著歇歇,有姐守著爸爸?!?p> 歐陽寶早就想去找娘,只是離開了熟悉的環(huán)境,娘似乎也是一個被人擺布的傀儡,再不是籠罩著自己的天。
分不清誰是誰的大虎二虎倆小哥哥,顯然更意在他們母親的叮嚀,踏踏實實跪坐著陪著歐陽寶。
姐姐的概念興起于昨天,比起爸爸藏著的照片里的姐姐,活生生的站在面前的姐姐還要漂亮好多,還不到七歲的歐陽寶,對突然降臨的姐姐的印象就這么多,最為確切的感受,姐姐比電視劇里的紫薇格格還要漂亮!
“寶兒,寶兒?!睕]了外人的時候,漂亮的姐姐總是哀嘆著,靜靜地抱著自己。
姐姐的身子軟軟的,懷抱很舒服,可是歐陽寶還是想媽媽。
“姐姐,我要媽媽!”歐陽寶鼓足了勇氣,癟著嘴和姐姐哀求著。
歐陽靜皺起的眉,表露出,對于弟弟的哀求,心里不喜。深吸了幾口氣,強(qiáng)壓著不快,“大虎,二虎,你們帶著寶兒去最里間的那間房子?!?p> 靈堂里少有的有了片刻的安靜。
謝瑩盤腿坐在歐陽靜身邊,斜瞭著心事重重的歐陽靜,幾次想要開口,都忍了下來。
。。。。。。。
“夜里也沒什么事了,周蜜你回去吧,家里還有孩子要照看?!?p> 周蜜剛剛思想掙扎了一下,蕭鴻青接著說道;
“瑩瑩和白伯母還要麻煩你順路開車送回家,白伯母腰不好,不敢太勞累了,瑩瑩和你一樣,要照看孩子?!?p> “回去吧!”老嚴(yán)抖了抖煙灰,揮著手;“孩子重要,這邊有我們守著就行了?!?p> “那我,,,,,”
虞鳳拉起周蜜就走,“走了,走了。”
到了樓梯口,叫出了靈堂里的謝瑩,看著二人下了樓,轉(zhuǎn)身進(jìn)了靈堂坐在了歐陽靜邊上。
走出小樓,外面已是繁星滿天,謝瑩邊走便給蕭鴻軒打著電話。
“老師和你在一起呢吧???我和周蜜回去照顧孩子,順便把老師也帶回家休息?!?p> “好,你們在巷口等一下,我們就過來?!?p> 。。。。。。。。。。。。。
車門與靠著的墻腳間的幾步距離,幾乎耗盡了齊狩全部的力氣。
坐進(jìn)車?yán)?,關(guān)上車門,有了個隔絕開的空間,齊狩順暢的大口喘著氣。
陡然,圓滾滾帶著青紫傷疤的大臉掛在擋風(fēng)玻璃前,才平復(fù)下的心臟噗噗的又急跳起來。
好在只一刻的功夫,幾個人解下了車頂?shù)幕ㄈ?,取走了花圈,便不再搭理坐在車中的人?p> “滴滴滴!”喇叭聲響,齊狩從呆愣中驚醒過來,從后視鏡里看到又是一輛車頂系著花圈的黑色轎車頂在后面。
本能的啟動車子,也是本能的尋找著人群稠密的所在,潛意識里認(rèn)為有人群的地方會有安全保障。
剛剛起步,眼角就看到了人群密集的廣場,向右猛打方向,在第一個空著的停車位停穩(wěn)了車。
靠在座椅上雙手掩面,這才發(fā)覺,手心和臉頰上都是汗水。
齊狩緊閉著眼,慢慢的調(diào)整著呼吸。
驀然放下掩面的雙手,仰頭哈哈大笑著。
今天的自己真的好英勇,面對著幾波人的恐嚇都沒有屈服!
笑一陣,仰頭閉眼歇一會,再笑一陣子,再歇歇,,,,,,
如果不是陸清緋打來了電話,齊狩還要繼續(xù)著。
“老齊,不好意思,在這邊遇到了些朋友,改日我請你好了?!?p> “這樣??!”像是拉了閘,通上電,啟動了程序,齊狩頓時從虛幻中回到了人間。
盡可能的若無其事的問道;“小陸總,剛才出來接你的倆人,都是誰呀?。俊?p> “一個是付市長,另一個是戈爾家電的蕭總?!?p> “蕭總?”
“對,蕭鴻青,今天這邊喪事的主事人。對了,老齊你不會還在馬路邊吧?”
從車窗向外探出頭,齊狩頓時垮了臉,嘴里卻說道,“我已經(jīng)走了,陸總就別管我了?!?p> 掛了手機(jī),瞪著車窗外暮色里亮著燈的茶莊,齊狩揮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罢嫔?!”
過來的一路就顧上曲意奉承小陸總了,稀里糊涂,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扭頭看看外墻邊高大的木制水車悠然轉(zhuǎn)動著的釣客食府,抬手又給了自己一嘴巴。
這一巴掌打重了,把頭打的向一邊猛的甩動著,驟然眼里看到了不遠(yuǎn)處停著的熟悉的棗紅色迷你。
黯然中又興起了好奇,翻看著手機(jī)通訊錄,找到了也是在做家電生意的朋友,電話撥過去,人還在外地出差,拉了幾句閑話,話頭切到了蕭鴻青身上。
把自己的遭遇說給了朋友聽,自是不會提到周蜜的名字,只說是蕭鴻青誤會了自己跟蹤他妹妹。
朋友也是知道齊狩風(fēng)流成性,對他的話的只當(dāng)是掩過飾非的門面話,腦回路大開,順著齊狩往日的做派一番猜測,連呼,佩服!佩服!直接點名道姓的說,齊狩你小子有膽!竟敢跑去騷擾歐陽靜,佩服,佩服,我這就給你定個花圈。
齊狩忙解釋和歐陽靜無關(guān)。
朋友已是將信將疑,打著趣勸著齊狩;沾花惹草別去招惹和蕭家相關(guān)的女孩子,蕭家老大護(hù)短在圈里都是出了名的,就這還比不上蕭家的老三狠,前幾年為個和他們蕭家有關(guān)的女孩子受了委屈,找上了門,硬是用穿著包鋼板的勞保皮鞋把好幾個人的腿都踢斷了,既然今天沒出事,以后這樣的狠人,你齊狩就別去招惹了。
朋友好意的勸告,沒起到正面的效用,反而激發(fā)出齊狩更大的好奇。
順著朋友無意間提起的歐陽靜這個名字,齊狩又把電話打給交際廣泛的朋友們打聽著。
越是了解,齊狩越是受打擊。
最后兩個接聽電話的朋友報出所在的地方,就是隔壁巷道里的小樓里,對于能夠來吊唁歐陽老先生,言語間留露的竟然有著幾許興奮。
煩躁的把手機(jī)向前丟出去,碰在了擋風(fēng)玻璃上,落下了,掉在儀表盤上。
勾引副總的周蜜高高在上,嫁為人妻的周蜜無權(quán)騷擾。
離了婚,丟了職的周蜜,依舊被人呵護(hù)著,高懸在天上!
多年來驕傲的自以為人中才俊的齊狩,被打擊的心中滿是自卑情緒。
濃郁的暮色里,棗紅色的迷你車燈閃了閃,映在了齊狩眼里,灰蒙蒙的心也閃了閃光。
周蜜,謝瑩,還有個上了年紀(jì)的婦人上了車,迷你閃著轉(zhuǎn)向燈,將要離去。
完全就是無意識的習(xí)慣行為,齊狩擰動鑰匙啟動了車子。
“毛子哥不濟(jì)事,這事就交給你們了!”
痞賴的話語聲很是耳熟,特色突出的光頭反射著燈光,分外醒目,帶著疤痕的臉上掛著邪魅的笑容。
毛子嬉笑著站的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閃爍著轉(zhuǎn)向燈就要啟動的轎車。
一個臉上尚且?guī)е蓺獾那嗄耆苏驹谲嚽?,彎腰將雙手壓在打著了火的車頭上,歪著頭,一對細(xì)長的眸子滿是蔑視的盯著車內(nèi)的齊狩。
一旁有人掀起豪車的車后箱蓋子,取出來棒球棍,分給了伙伴,圍了過來。
“啊呀!”齊狩驚呼出聲。他已經(jīng)認(rèn)出來圍著車子的是些什么人。
穿著警服的胡峰他不怕,因為知道胡峰雖在強(qiáng)力機(jī)關(guān)供職,卻也受著職業(yè)規(guī)則的限制。
敢于硬頂壯漢蕭鴻青,是看出來對方有著一定的社會地位,做事不然會有著顧忌。
咬牙不向光頭毛子他們屈服,也是看出一幫人都是三四十歲,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jì),犯渾也有個限度。
眼下車前攔著的小年輕,才最可怕!
家里非富即貴,惹了禍,有娘老子擦屁股,左右不過是花錢而已。
齊狩全身的肌肉緊繃著,木然的強(qiáng)直坐著,手扶著方向盤,腦子完全是一片空白。
蕭鴻軒目送周蜜的車出了視線,回頭想和剛從身邊走過的毛子打個招呼,驀然發(fā)現(xiàn)身后幾個小家伙擺出了要干仗的架勢。
一把曳過毛子問道;“怎么回事?”
“這小子跟蹤周蜜,才被大哥警告了,還膽大的在這等著,剛剛想要跟蹤周蜜離開,我過來想攔住他,幾個小哥們知道了搶到了前面?!?p> “哦!”蕭鴻軒揉著鼻子,“等等,都等等!”
說著話走過去拉開了車門坐進(jìn)車?yán)铩?p> “你是齊狩!”
“嗯,蕭鴻軒你想怎么辦?”
“你認(rèn)識我?”蕭鴻軒歪著頭看著雖然受了驚嚇有些無措,依舊顯得很有教養(yǎng),有些儒雅的陌生中年男子。
齊狩沖口說道;“我和小陸總在一起的時候見過你一次?!?p> 竟是莫名的隱藏了自己是隨著言國平送謝瑩時遇到蕭鴻軒的實情。
“是小陸安排你跟蹤周蜜的?”蕭鴻軒的臉色很難看。
“和小陸總沒有關(guān)系?!?p> “哦!”蕭鴻軒緊盯著齊狩蒼白的臉。
“是我自己想接近周蜜?!鳖D了頓,齊狩咬了咬牙,堅定的說道;“完全是我個人的行為?!?p> “為什么?”
齊狩側(cè)過臉,迎向蕭鴻軒逼視的目光,“我喜歡周蜜?!?p> 驟然間蕭鴻軒的肩頭動了,齊狩下意識的向后躲著,‘嘭’的一聲,頭撞在了車窗上。
“好!”蕭鴻軒抬起手卻不是要揮拳打過來,用力鼓了倆下掌,收起了左手,右手挑起大拇指,沖齊狩晃動著。
笑著說道;“有眼光!”
腦袋撞得暈乎乎的,齊狩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yīng)答,木木的諂笑著。
“周蜜確實是個好女人,值得去喜歡?!笔掵欆幾炖锬钸吨?,滿面帶笑沖齊狩不住地點著頭。
齊狩臉上的肌肉總算是松弛下來,露出的笑不再是比哭還難看的樣子。
“似乎你沒權(quán)利喜歡周蜜喲???”蕭鴻軒的語調(diào)一轉(zhuǎn),透著促狹味。
“我隨時都能辦離婚手續(xù),我的婚姻早就死亡了,只不過為了孩子暫時保留著?!?p> “我指的不單單是你有妻子兒子,周蜜也是有著女兒和丈夫?!?p> “你難道不知道嗎,周蜜已經(jīng)離婚了!她是自由的。”
蕭鴻軒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冷冷的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托朋友查出來的。”過于的緊張后的松弛,接著又是緊張,再松弛下來,齊狩的觀察能力大為退化,竟然沒有覺察到蕭鴻軒身上泛起的怒氣。
周蜜覺得被跟蹤的一段時間里,每天都和蕭鴻軒要見面,后來下午的時候蕭鴻軒有意的送周蜜到家才離開。
胡峰查出齊狩在跟蹤周蜜,比起蕭鴻青極為的在意著周蜜的安全,蕭鴻軒更多的還是好奇。
上車和齊狩當(dāng)面交談前,還真沒有對齊狩有什么成見,知道齊狩并不是受了陸清緋的指使,只是單純的喜歡著周蜜,還為齊狩老大的年紀(jì)象青澀的小年輕搞暗戀感到可樂。
但齊狩竟然私下調(diào)查周蜜,觸到了周密的隱私,蕭鴻軒是萬萬接受不了。
“喜歡一個人沒有錯,私自調(diào)查別人的隱私就不對了!”擺手示意齊狩不要解釋,蕭鴻軒繼續(xù)說道;
“周蜜只是和丈夫起了點誤會,兩人一時情緒過激,辦了離婚手續(xù),真對周密好,就應(yīng)該勸和不勸離,而你,卻瞅著空子打起了破壞周蜜婚姻主意,這樣很不好?!?p> “我,,,,”
“你不用多解釋了,作為成年人,大家都明白,行為遠(yuǎn)比語言更有說服力。
你自己的婚姻出了問題,不想法子挽救,也不徹底結(jié)束了,很不負(fù)責(zé)的放任不管,就是你現(xiàn)在的真實狀況?!?p> “我,,,,,”齊狩急于解釋,蕭鴻軒卻根本無心聽他說話。
“最可惡的是你越線了,一個孤身女子覺察到被人跟蹤時的恐慌心情你知道嗎?
哼!說什么你喜歡周蜜?讓她受到驚嚇就是你喜歡她的方式嗎?”
冷著臉拉開車門下了車,蕭鴻軒揮手叫一直躍躍欲試的年輕人們都回去繼續(xù)喝酒吃燒烤。
彎下了腰敲開車窗,死死的盯著齊狩;一字一頓的說道;
“這事結(jié)束了?!?p> 齊狩聽出短短幾個字的話含著的深層意思,陡然升起股命運被別人隨意擺布的屈辱悲憤情緒,脫口說道;
“我是不會放棄周蜜的?!?p> 蕭鴻軒一愣,從這些天來和周密頻繁的接觸中,他明顯的能感受的周蜜對謝曉軍的濃烈感情,周蜜也從未提起過齊狩這個人。
對于齊狩表現(xiàn)出的堅決,實在是搞不明白,是什么支持著他倔強(qiáng)的暗戀著周蜜。
不明白也只是影響了蕭鴻軒稍稍晚了片刻發(fā)怒。
齊狩看著蕭鴻軒慢慢站直了,轉(zhuǎn)到了車頭前,使勁的拍了幾下手掌。
往回走到半路的一群年輕人,呼呼啦啦就又跑了回來。
“把車砸了,人轟走?!?p> 發(fā)怒后的蕭鴻軒,言語格外的簡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