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將濃郁的夜化的稀薄,只余冬夜里的山風依然在山巔呼嘯盤旋。
整個山門好像都沉寂了,四周空無一人。剛剛的喧囂仿佛是一場夢魘。
丹若一襲白衣坐在大殿門口臺階上。整個人歪歪地靠著門廊,美艷的臉龐只寫著冷情。
發(fā)絲被風吹亂,滑過臉龐,她渾不在意。卻又是一陣風,欲將她的白裙吹得翻飛起來。
她想用手壓一下裙擺,眼前卻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
她沒有抬頭去看。
那人也沒有說話,卻將自己外套脫下蓋在她膝蓋上。
“你來了多久了?”
“一直都在?!?p> “你有什么想問的么?”她終于抬頭看他。
他冷峻的臉,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自己走神的瞬間,以至于此刻,丹若覺得有些不真實。
“我的毒,你真的想殺我?”他看著她,終于側(cè)過身,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你覺得呢?!钡と糨p輕地嘆息。
“我不知道,有什么是真的。”
“嗯。你就當,都是假的吧!”眼睛里不知道為什么,卻是起了氤氳,天上的那輪月亮也變得虛幻起來。
“思思。”
“思思是我爹給我起的名字,我娘走的早,我長得像我娘。”她淡淡地說道,“這是真的?!?p> “還有呢?”他忽然轉(zhuǎn)頭看著她的眼睛,“看著我?!?p> 丹若眼里的水氣,忽然就凝成了淚珠,可是依然忍著只在眼里打轉(zhuǎn),盈在眼邊不讓淚水滑落。
“黎三,我沒得選。你走吧?!彼み^頭,聲音哽咽。
蕭承黎沒有回答,只是下一刻卻粗魯?shù)財Q過她的下巴,吻住了她的唇,暴躁地近乎于啃,帶著懲罰,將她的頭按向自己。
丹若想躲,卻只是被他更兇狠地拉向自己懷里。
蕭承黎卻忽然停了下來,因為丹若的淚,滴到了他的臉頰。
他粗糙地雙手撫上她的臉,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可她只是淚盈于睫,無聲哽咽。
像早春的第一朵梨花,卻經(jīng)歷冰雪一般。
他再次將她擁入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
“我說的話算數(shù)的,等事情完了,我們成親,去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我們的日子?!?p> 丹若卻終是簌簌地哭出聲來:“你為什么還要出現(xiàn)……為什么……”
蕭承黎沒有回答,只是又俯身低頭吻住了她,溫柔繾綣,一寸一寸,將她攬進自己懷里。
丹若不再抵觸,雙手摟著他,輕輕地囈語道:“你從未吻過我,我以為你不愛我?!?p> “我要的不止一個吻,你可明白?”他停了下來,凝視著她。
紅唇微啟,似乎有點腫了,可是好像更誘人。
“你早就把我看光了的。”她有些羞澀。
“我要的也不止看光?!?p> 丹若看著他,良久,卻是揚手散了自己的盤發(fā),輕輕甩了甩頭,好似甩開捆綁著自己的世事無常,主動吻上了他。
蕭承黎渾身一震,仿佛春日的馬蹄踏破冬日凌霄,一念起便如火如荼,再難自已。
明月皎皎,懷里的人低眉斂目,千言萬語都沉在了她漾起起的淚光里。
他撿起一束她散落在他胸口的長發(fā),放在唇邊掃了掃。
“一定要做峨眉掌門么?”
“我早就沒有退路了?!彼龗昝撻_他的懷抱,坐起身,慢慢穿好衣服。
發(fā)絲從他手間寸寸滑落,他握之不及。
“好,那我來問你,那一年,你為什么會在那個官員家里?是誰讓你去的?你師傅么?你們是早就算好了等我的?”蕭承黎抓著她的手腕,好像怕她下一秒又不見了。
“不是?!钡と魶]有掙脫,反而將另一只手覆上他的。
“好……這你不能說,那你當初為什么要殺我?我……你知不知道我那時候心有多痛……”蕭承黎跟著坐起來,從背后摟住她。
“黎三,不要問了,我不能給你答案。只能和你說,我從未真心想要害你。從前,現(xiàn)在,將來,都沒有?!彼旌妙^發(fā),轉(zhuǎn)過身,看著他。
“可是,為什么?”他又靠近她。
“……”丹若沒有回答,卻是瞬間從發(fā)簪里抽出一枚銀針,一下扎在蕭承黎后頸。
“思思……”蕭承黎瞬間抬手拔出銀針,不可置信地看著丹若,可是那銀針上的藥性似乎很大,他覺得有些暈,晃了晃腦袋。
“離我遠遠的……”丹若又上前擁住他,在他耳邊輕輕說道,“不然你又會死的?!?p> “告訴我,我最后殺的是誰……”他已經(jīng)快要撐不住了。
“黎三,快走……離開這里……”
耳邊的話仿佛來自很遙遠的地方,眼皮重的根本抬不起來,無邊無際的黑暗將他拉入無望的深淵。
……
從恒國的蜀地峨眉到它的邊關(guān)桂花鎮(zhèn),橫跨一千多里。他們兩人來的時候趕著路,連夜跑了七天才到。
如今事情已了,又知道敵人不會輕易對他們下殺手,即便真的有人想出手也沒那么容易得逞。因為如今整個江湖中,無論哪門哪派,都不希望他們二人真的落入誰的手里。
萬一靈希在峨眉大殿說的起死回生的東西是真的呢?誰都不敢保證。
賀修賢的說辭?呵呵,大家都是千年的狐貍,有幾個能信的?
就這樣靈希和云昊兩人在無數(shù)人的眼皮底下,穿過熱鬧的街道,跟著熙攘的人流,一連走了幾天,竟然就這么慢悠悠地跟著人群離開蜀地。
那暗地里無數(shù)雙眼睛紛紛對視一眼,又都回去匯報各家主子了。
“師兄,沒幾個人跟著我們了?!?p> “嗯,跟不跟都一樣。沿著官道走,再行幾天,我們就回到桂花鎮(zhèn)了?!?p> 靈希一身云白色的衣衫,腰身修地緊俏,軟劍別在腰后,下身沒有層層疊疊地裙擺,干凈利落。長長地頭發(fā)也只是隨手用棉布條綁了起來,她嫌棄緞帶太滑,綁不住不說,反而讓人覺得弱不禁風。全身上下再無首飾。
她沒有再多說話,卻忽然停住了腳。
云昊一愣:“怎么了?”
“蕭承黎在前面。”丹若朝前面點了點頭。
云昊往前看去,路邊的涼茶鋪,蕭承黎正坐在那里看著他們。
二人上去坐下,伙計麻利地給端上了燒餅和涼茶,便去忙活別的桌子了。
“很多問題。”蕭承黎道。
“我知道?!膘`希端起茶碗。
“不好辦?!痹脐灰裁蛄丝诓瑁斑@茶也太粗了些。”
兩人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