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布爾達布特的尸體拖入小樹林掩埋后,瓦萊特走在了回教堂的路上。
臨近廣場,他詫異地看到不遠處的教堂內竟然燈火通明,并且透過窗戶,還有許多的人影在閃動。
“難道又出了什么事?”
瓦萊特焦急地想道,他不禁加快了步伐。
走進教堂,瓦萊特看到在教堂的祭壇上,卡洛斯正抓著塔蒂尼衣服的下擺在哀求著什么,而塔蒂尼只是一個勁地搖頭。
在四周圍,禿頂了的駐堂牧師正手握十字架手足無措地站在,而拉斐爾伯爵、博格和羅賓好像在勸說著什么。
瓦萊特三步并兩步地跳上祭壇。
年輕的卡洛斯轉頭望見是瓦萊特,他面露驚喜,他轉而求助于了瓦萊特,并用哭喪的童音說道:“瓦萊特大哥,求你幫我勸勸先生吧?”
“發(fā)生了什么事?”
瓦萊特扶起了卡洛斯。
他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卡洛斯的請求,而是問起了事情的原委。
塔蒂尼氣呼呼地站著不說話,臉色紅的就像高燒的病人一般。
瓦萊特從未見到塔蒂尼對自己心愛的兒子如此生氣過。
他又看向了拉斐爾等人。
拉斐爾站了出來。
所有人中也只有他最善于說話,能把事情的原委講清楚了。
“卡洛斯他,”拉斐爾斟酌了一下,最后還是決定長話短說,“他想和加布里埃利一起去羅德島。”
這時,塔蒂尼打斷了拉斐爾的話道:“還是我來說吧?!?p> 原來,在駐堂牧師準備好一切后,牧師便開始為卡洛斯舉行彌撒。牧師將穿在手腕上的懸有十字架的手鏈放在卡洛斯的頭頂。
塔蒂尼坐在一旁,他悄然無聲地看著,雙手合十,仿佛在等待奇跡出現(xiàn)。
牧師并未召喚出天使又或者圣靈什么的奇跡,只是一直把雙手按在卡洛斯的頭上。
突然,他抬眼凝望著教堂的穹頂,然后開始高聲祈禱:“Pater noster,qui es in coelis!sanctificetur nomen Tuum,adveniat regnum Tuum,fiat voluntas Tua...”
念到這里他停住了,過了片刻才用更高亢、更莊嚴的聲調重復道:“...Fiat voluntas Tua!...”
一切沒有變化。
“…Fiat voluntas Tua!...”
神父又重復了第三遍。
這時,從卡洛斯的頭頂冒出了一股熱氣。緊接著,少年嘴里傳來一聲應答:“Sicut in coelo,et in terra!”
答完,卡洛斯站了起來,他的眼神無比的清明。
塔蒂尼驚喜地不待彌撒結束便跳上了祭壇,他抓住卡洛斯的雙手,動情地問道:“我的孩子,你好了?”
“是的父親。”卡洛斯答道。
塔蒂尼的眼中盈出了熱淚。
“那就好,那就好?!彼B連說道。
“先生,我有一個請求?!笨逅褂终f道。
處于興奮中的塔蒂尼沒有聽出卡洛斯話語里那前所未有的認真和果決,他以為卡洛斯是想要什么,于是這位父親連連點頭。
“你說,我最親愛的孩子。你要什么父親都給你?!?p> “先生,我要和你一起去羅德島?!笨逅固岢隽俗约旱恼埱?。
塔蒂尼先是一愣,接著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卡洛斯。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p> “我要去羅德島?!?p> “不行,絕對不行?!彼倌岣吆暗?。
……
“于是,我們聽到大師的喊聲,才跑了進來。”拉斐爾最后結尾道。
瓦萊特聽完還是有些摸不著頭緒,他又問卡洛斯道:“卡洛斯,你為什么要和我們去羅德島?巴黎可是全世界最美最繁華的城市了。”
“我也是這么和他說的?!崩碃栍植辶艘痪?。
由于瓦萊特比卡洛斯要高,他和瓦萊特說話需微微仰起頭,這使得他的臉看起來更加的果決。
“因為先生要去羅德島,所以我也要去?!?p> “那我還要回威尼斯呢,你回嗎?”塔蒂尼老小孩般地賭氣道。
“不回!”卡洛斯大聲說道。
接著,他又對瓦萊特解釋道:“瓦萊特大哥,我今天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尸體,看到什么是真正的戰(zhàn)斗,我承認我被嚇呆了。在馬車上,我想了很多,但我不是怯懦,我是擔心先生的安慰。先生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如從前,我怕他在羅德島出什么事情。所以我要跟去,我要照顧他。”
卡洛斯說的都是真心話。
他原本憧憬著前往巴黎出人頭地,可經歷了白天那血腥的一幕,卡洛斯覺得自己明悟了——地位、金錢、權力,又有哪一樣比養(yǎng)育自己的父親更來的重要呢。
眾人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瓦萊特的眼中閃過一絲的激賞,他沒想到卡洛斯是如此懂事的孩子。
但即使知道了卡洛斯的用心,瓦萊特還是認為,對于卡洛斯來說,去巴黎是比前往羅德島更好的選擇。
“卡洛斯,”瓦萊特溫柔地說道:“你不需要擔心這個。因為我們會像保護自己的眼珠子一樣的保護塔蒂尼大師。請相信我,哪怕我們都死了,大師依然會毫發(fā)無傷的回來。倒是你,你若去了,我們還要分神保護你。”
“聽到沒有,小子!”塔蒂尼吹胡子叫道。
卡洛斯固執(zhí)地搖了搖頭,他說道:“我跟在先生身邊,他到哪我到哪,這樣就不會分散保護的力量了,保護一只眼珠子是保護,保護一對眼珠子也是保護。而且我也會用劍,并不是需要保護的對象?!?p> 說完,卡洛斯再次把懇求的目光轉向塔蒂尼。
“先生,您一向教導我要把名譽看的重于一切。您想一想。若是別人知道了塔蒂尼在羅德島為抵抗異教徒而浴血奮戰(zhàn),而他的兒子卻躲在巴黎享受著錦衣玉食,他們會怎么想我,又怎么說我?我不求貴族的爵位,不求錦衣玉食,只求和您在一起。我已經決定了,就算您不答應,我也會自己想辦法去羅德島的。拉斐爾伯爵能帶我去巴黎,但他不可能時時刻刻看著我吧,只要我一有機會,我就會逃,逃到羅德島來?!?p> 聽到這父子情深的話,內心柔軟的博格竟哭了起來。
塔蒂尼的內心也是極為感動,但他不得不裝出怒不可遏的樣子:“我教導了你這么多,難道你就記住這一句?!”
卡洛斯大聲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