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p> 戰(zhàn)場真的是殘酷的,來的時候整整六百壯士,歸去的時候,卻是少了六十二人,而且大部分人身上都是帶傷。
“尊上,要不我背著吧!”
周民那日也受了箭傷,只是經(jīng)過一日一夜的休息,卻是完全恢復了狀態(tài)。
眾人騎著馬返回鹽山縣的途中,卻見有的人身上背了一個竹筒,不知是何物。
周民說著打馬上前,看著朱慈炤背上的那個竹筒道。
“無妨,你背上的箭傷未完全好了,雖然你身子骨健碩,但不可不多加小心!”
朱慈炤聽此,卻是擺了擺手拒絕了。
從鹽山縣出行了這幾日,朱慈炤多在謀劃和趕路,身上卻是沒了那份富家公子的白嫩,多了一分粗糙中的成熟。
朱慈炤若是飲馬時在河邊仔細照照自己,便會發(fā)現(xiàn),自己下巴上已是有胡須冒了出來。
雖然只是嫩黃色,可是十三歲的年齡,在古時,多有人已是成家。
而朱慈炤不知是心理的關系,還是身體的原因,年齡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上那么兩三歲。
或許是自己這個靈魂進入到這具身體,催化的關系吧!
“尊上......”
周民口中一時哽咽。
他不知別人聽聞過沒有,但是他是第一次聽聞,堂堂的一個王爺愿意背著一個丘八的骨灰的。
朱慈炤看著眼中有亮光的周民,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你無需如此,我既和你們出來,又和你們上了戰(zhàn)場,自是知道這其中的不易,你們是為大明、為我而死,我背著英烈回家,卻是我心甘情愿!”
“尊上!”周民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硬生生止住的淚水,哭了出來,他這個人乃是周氏子弟,和周遇吉乃是同宗,自他從軍以來,待他真心實意的長官,也唯有周遇吉一人而已,此時朱慈炤這一番話語,卻是讓他生出了知己和親人的感覺。
“男兒有淚不輕彈,別讓將士們看到!”
朱慈炤心中發(fā)酸,但是卻努力的板起臉來,對周民說道。
“是!”
周民哽咽著,抱拳擦淚。
只是周民雖止住了,可周圍那些人眼中卻都亮亮的,大部分人受傷,朱慈炤整個隊伍走的很慢,這就使得朱慈炤一些話和舉動都被人聽見、看見。
他們的命,在上位者眼中最是不值錢,可朱慈炤卻是這般的用實際行動重視他們,使他們怎能不感動?
親為丘八背著骨灰,真是死也值了!
承諾入土留名,照料家小,更是免了后顧之憂!
“愿為尊上赴死!”
不知是誰首先喊了一聲,緊接著便傳遍了整個隊伍,雖然連六百人都不到,但是他們心中由衷發(fā)出的吶喊,卻是震動天地。
“愿為尊上赴死!”
一個個騎士們含著淚水大聲呼喊著。
“愿為尊上赴死!”
一個個騎士發(fā)自肺腑的宣誓自己的忠心。
“......”
喊聲一聲高過一聲,震得周邊的林木都莎莎作響,驚的飛鳥走獸都遠遠逃遁。
朱慈炤心中也是澎湃激蕩,他的所做作為雖然有拉攏人心之意,但是帶著犧牲的將士回去,卻真是他真心實意。
古代民風是否淳樸,暫且不說,無論古代還是如今,軍旅之中,你拿真心對我,我必是要真心對你的。
有句戲言曾說,最鐵的是什么關系,無外乎“一起扛過槍,一起PGC”。
這句話雖是聽笑話般的如過眼云煙,笑笑也就過去了,但真正的戰(zhàn)友之情,忠誠之心,卻是永遠不會消散。
若有戰(zhàn),召必回!
不僅是萬丈豪情,黃河之水天上來,還是不悔誓言,此生無悔入華夏。
朱慈炤抬手讓眾人安靜下來,見眾人都看著自己,便雙手交疊,肅穆的朝眾人行了一揖,然后朝眾人朗聲許下了自己的若言:
“諸君今日不負我,我他日定不負諸君!”
......
就在朱慈炤等人熱血沸騰的表達了自己的心扉,增進了雙方感情之時,在進入鹽山縣的路口處,兩個布衣打扮的人正豎著耳朵傾聽著。
“聽清楚了沒,剛剛是不是有人在喊!”
只見一個瘦高個漢子問一個矮壯粗漢子。
“你那么高都聽不見,我上哪聽去,去去,別打岔,我正聽是不是馬蹄聲呢!”
矮粗壯的漢子趴在地上,似是在傾聽著什么。
“算算日子,尊上也是該回來了,怎的我們等了一日,還是沒有消息!”
瘦高個漢子撓了撓腦袋,卻是靈活的爬上一塊巨石,踮著腳尖,極目遠望。
然而就在他話音剛落,遠處卻是出現(xiàn)了一個小黑點,就在視野的盡頭。
“哎,哎,來了來了,你看是不是尊上的人馬?!”
瘦高個漢子忽然叫嚷起來。
“真是尊上?!”
矮粗壯漢子一下從地上爬起來,便也登上那塊巨石,眺望遠方。
“哪呢,俺咋沒看見!”
“就在那,那黑點,越來越多了,是馬隊,是馬隊!”
“真的嗎,俺咋看不見,你可別唬俺!”
“就在那邊!”
“俺看不見!”
“黑壓壓一片你看不見?!”
“俺看不見!”
“......”
“吁——”
勒住馬繩,朱慈炤看著兩個迎上來的漢子,有些摸不到頭腦。
“你二人是?”
朱慈炤看著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兩個漢子,莫名的有些好笑。
“回尊上,我二人是縣衙的捕快,特奉縣尊之令,在此等待尊上歸來!”
瘦高個漢子一邊說著,卻是出示了信物。
“正是!”
矮粗壯漢子點頭稱是。
“可是縣中出了什么事?”
朱慈炤心中一緊,既然派人在此等候,那就說明大軍不便進城啊。
朱慈炤跳下馬來,免了兩人的禮數(shù),兩人也是活泛話多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便將如何應對的郭升,馮緱如何被抓,那守備項潛又是如何留下全都一一的說了。
“哦,留下了兩千老營兵......”
朱慈炤思索起來。
“這兩千人現(xiàn)在何處,可有過害民之舉?”
朱慈炤問道。
“回尊上,這個項潛自受了郭升的命令,心中便是不快,似是不愿在此地多待,自己在鹽山縣城北十五里處的山谷尋了一地,征召民壯修建關隘,那兩千人馬自是也駐扎在那,除了定期的派人來縣中索要物資,其余道是沒聽說什么。”
瘦高個漢子道。
“對了,縣尊說尊上回來,盡可入城去,但大軍卻不可入城,需得從此繞道,遠離鹽山,回到抗倭衛(wèi)的大營去,那里侯縣尊和黃先生已是安排妥了!”
矮粗壯漢子再次補充。
“哦,原來是如此......”
朱慈炤想了想,轉身對周民、張升、夏茂春三人道:“立命,任飛你二人隨我換了衣物入城,勃生帶領隊伍回抗倭大營,萬萬做好登記造冊,安放英靈骨灰!”
“是!”
三人同時抱拳。
“如此,我們便在這分開吧!”
朱慈炤、周民、張升自是換了衣物入城去了,而夏茂春則率人馬繞開鹽山,走海邊直奔抗倭大營而去。
但是他們誰都沒有注意,他們的身后,正有一場巨大的危險,悄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