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欄河,發(fā)源于天長縣。
一路匯聚其他直流,往東流,繞過儀征縣,穿過揚州府邊上的白馬河匯合進(jìn)入牧馬湖,流經(jīng)菱塘注入高郵湖。
上河村旁邊的河,名叫白塔河。在后端分了一個支流,小小的,很細(xì),經(jīng)過下河村,匯入秦攔河。
白塔河發(fā)源地,村民們說法很多,有些說是山里下來的,有些說是山后的盱眙(xū,yí)縣出來的。
但是,上河村和下河村水路可以通,路程有點遠(yuǎn)而已。
陸路直線距離很近,就是需要翻一個小山丘,路窄,下雨天尤其難走。
不走直線呢?
就繞著山走,地平路寬,適合車行。
天蒙蒙亮的時候,下河村告狀的農(nóng)民—李老漢就領(lǐng)著縣尉、仵作、鋪頭出了門。半路上碰到追著他們來的林昭,和陳雙林的大兒子陳順,
在林昭的示意下,他們走了山上那條小路。
果然很近,太陽剛從云里轉(zhuǎn)出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到了下河村。
如果說上河村是古樸的水墨田園的話,那下河村就是更像一個小型生態(tài)農(nóng)業(yè)村。
家家戶戶都有雞,靠近那條支流—白秦河的住戶,都基本養(yǎng)了鴨。有幾戶條件好的,養(yǎng)著羊。
宋朝人對羊肉的偏愛,簡直就跟我們對火鍋的追求一樣。所以,養(yǎng)羊一般比較能賣得起價錢。
李老漢的房子看起并不小,只是很破舊,估計也是沒錢去維護(hù),將就著住。
房子在村子中間,隔壁就是下河村村長家。
能住在村長家附近,眾所周知,他家也是村里的老人了。而且,以前的家境也不錯。
一行人還沒走到李老漢家里,就被下河村的人圍了一圈又一圈,都在追問情況。
縣尉一路跟著爬山路過來,累得氣喘吁吁,就想盡快找個地方歇腳,不耐煩的揮著手大聲道,“包知縣已經(jīng)接了!開棺驗尸!爾等莫要阻擾縣衙辦事!”
鋪頭和陳順一路驅(qū)趕著看熱鬧的人群,一邊快速帶著人進(jìn)了李老頭家門。
擔(dān)憂得一晚沒有睡的家人,聽見這消息,紛紛都喜極而泣。連忙招呼著來人用過早餐,喊了村里幾個相熟人家的漢子,帶著工具去開墳。
一群人上山,弄完香燭案幾,按規(guī)矩告之天地鬼魂。時辰正好,太陽高照,大家一吆喝,就吭嘰吭嘰的開挖。
才把腐朽得坑坑洼洼的棺材抬上來,山腳下跑上來一群人,還大聲喊著,“慢著!慢著!!”
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縣尉,站在樹下,瞇著眼睛往那邊一看!
哎喲,我勒個去!
林員外身邊的林管事,還有縣衙里的那一群混日子的玩意。
這是收到消息,過來毀尸滅跡的?
那我應(yīng)該扮作看不見呢?
還是制止?
…(⊙_⊙;)…
縣尉這個人呢,是靠父輩蔭補(bǔ)的官員。所以,做官就是為了混日子。他年紀(jì)比包拯還大。總想著無論大事小事,能拖就拖,能混就混。反正,萬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安安穩(wěn)穩(wěn)的,要是上官給了好評,就換個地方再混;要是沒有好評,就繼續(xù)在天長縣呆著。
要不是這次主簿說只是分家的小事,又有大價錢可以拿??h尉才不來上河村這種地方,他寧愿在縣城里躲清閑。真出了事情,上有知縣,下有主簿,怎么也不會找到自己頭上。
誰知道,以為出來游山玩水,順便收點小錢錢的輕松活計。卻變得如此勞心勞力!
縣尉心里都火冒三丈!
轉(zhuǎn)瞬想到小錢錢,又不得不出來應(yīng)付。
誰讓主簿說,讓他幫襯點,價錢會再翻倍呢。
誰家當(dāng)官也不嫌錢多不是?
可縣尉活的年月多,心眼也多。幫了林員外,又怕得罪包知縣和范家。所以,他為了不參合范大娘的案子,自請來下河村挖棺材。
結(jié)果…………
特么的
林員外家的人居然又來了!
開棺的人聽見叫聲,停了下來,集體看著縣尉,等著他的進(jìn)一步指示。
縣尉想了想,說,“先開條縫隙,透透里面的晦氣?!?p> 仵作在一旁點了點頭,贊成的補(bǔ)充道,“人別往前湊,憋著點氣。輪流來!”
這邊哧啦哧啦的撬著棺木,那邊的來人更加心急。
人群中,沖出一個精干的漢子,快步跑了過來,嘴里還不三不四的罵道,“直娘賊!這群個腌臜貨,聽不見你林爺爺說話嗎?”
三步兩步?jīng)_上前,猛然看見樹下的一個長衫老者走出來,指著他,喝罵道,“你個撮鳥!潑才畜生,說甚爺爺!”
林節(jié)級定睛一看,兩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
∑(口||
縣尉?
這個老貨怎么在下河村?
還帶著仵作和捕頭!
太陽打西邊出來嗎?
衙門里的仵作和捕頭們一旁站著,都屏住呼吸,等著看縣尉和林節(jié)級撕逼!
要知道,這兩玩意都不是好東西。
一個是推卸責(zé)任的能手
另一個是作威作福的慣犯
林節(jié)級左右看看,見沒人給他遞臺階,就拱了拱手,大大咧咧的說,“縣尉見諒!某以為是村民私自挖人祖墳!莽撞了!”
又扭頭怒瞪周圍的同僚,老子在山下喊著,你們這群孬貨居然敢不出聲提醒我!等老子回頭收拾你們!
一大把年紀(jì)還被個下官當(dāng)爺爺?shù)目h尉不干了!
你這是道歉?
狗都比你演得好!
仗著林員外有錢,你要騎爺爺頭上來了么?
縣尉毫不猶豫的怒斥著林節(jié)級:“你一個區(qū)區(qū)節(jié)級,官威倒是很大,這是不當(dāng)老夫的爺爺,也要當(dāng)同僚和下河村的爺爺嗎?你道自己是大爺么?”
這種近乎市井無賴吵架的言語,讓一群吃瓜衙役們激動萬分!
加油!
收拾林狗頭!
平時閑的無聊就像個鳥嘴一樣,嘰里呱啦吐不出句好話。背后又陰損陷害過同僚。這種潑才就是欠收拾!
此時,廢了半條命爬上來的林管事,一邊咳嗽著,一邊勸解,“縣尉大人且息怒!林節(jié)級不知道官人在此,確實無禮了,某代他向官人賠罪!“
說完,順手就遞了香囊到縣尉手中。
縣尉捏了捏手里的香囊,估計是銀子,心里也是好過許多。
這才對嘛!
賠禮道歉,要有賠禮的規(guī)矩,以為張著一張口,就能原諒你啦?
林管事又摸出一小串錢,遞給仵作,道,“給兄弟們買點酒喝!“
好吧!
吃瓜群眾也開心了!
(∩▽∩)
林旭和陳川一旁冷眼看著這些,卻沒任何情緒。
李老漢卻有點著急了,立馬拉著林旭,小聲問道,“縣尉這……“
林旭一臉無所謂的癟了癟嘴,不屑的說道,“他沒那個膽子弄虛作假!“
李老漢還要繼續(xù)問,陳川連忙把他拉到一旁細(xì)細(xì)跟他分析。
林旭依舊抱著胳膊,一臉你奈我何的站在棺材旁邊,盯著縣尉和林管事。
吃了一頭灰的林節(jié)級,眼見先來的同僚都不搭理他,林管事又去詢問案情,扭頭看見村民們開好了棺材,便氣勢洶洶的罵著走了過來。
“你們這些刁民,沒聽見說不許開么?“
富裕的下河村村民沒有上河村那么軟弱。而且村里又不是姓林,怕你個鳥喲!
當(dāng)下,大膽的村民就大聲喊道,“我們是幫著包知縣辦案,你算個球!“
林節(jié)級雙臂猛的一揮,惡狠狠的高喝道,“打了你們這群小賊,才出我胸中一口惡氣!“
跟著他來的弓箭手,作勢就要開啟群毆!
林昭抱著胳膊瞪著林節(jié)級,高聲道,“包知縣辦案,縣尉在場,你林家要動私刑不成?!“
o -_-)=○)°O°)
一言嚇到林管事和縣尉。
林管事:林節(jié)級你個蠢材!不惹事你會死嗎?
縣尉:狗日的林家要陷害我!
……
兩人同時喝止。
縣尉厭煩的神情都不遮掩,雙眉緊鎖,死死的盯著林管事,道,“林老管事,你們林家到底要裝什么糊涂?這是包知縣接的案子!富弼相公和范仲淹學(xué)士都盯著,你們可是要擾起民怨不成?“
林管事也是暗暗叫苦!
來之前,林員外寫了信,去找州府的通判,以為三指掐螺螄-十拿九穩(wěn)。沒想到范家來客,確是京師的相公和龍圖閣學(xué)士。
官大幾級,可得壓死好多人!
看樣子,卻不能和老李頭家私下解決了!
實在不行,就找個人頂包吧!
林管家暗下決心,面上卻作態(tài)道,“林家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林員外才知道李老漢家小娘子的事,特意讓我過來免了他家的借據(jù)!我們林家是縣城知名的良善人家,確實不會做出殺人的事!縣尉有甚需求,我林家也是能幫手一二!“
意有所指!
哼!
當(dāng)我老糊涂,你林家是被告,還能讓你插手?
揣著明白當(dāng)糊涂么?
縣尉臉沉得好似好滴下水來,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林管事道:“林管事,你是個聰明人,殺人案件,可是要避諱的!你且?guī)е止?jié)級他們安分的回去等著就好!“
跟在林管事身后的林節(jié)級臉色一變,吃驚道,“某也是縣衙的官吏呀!“
林管事,他心里明白,此次林家必然有難了,當(dāng)下皺了眉頭,扭頭沖著林節(jié)級,怒喝,“閉嘴!“
又回頭跟縣尉道謝,招呼著跟來的人,急急火火的往上河村趕。
下河村的村民見林家吃了大虧,轟的一聲笑了起來,又大聲安慰著李老漢,嘴里連連贊著:包青天如何如何。
仵作和捕頭們也是挑著眉頭暗自偷樂。
見林節(jié)級糗了一路
還收了林家的酒錢
可不是,雙倍的開心。
山上的人們卻不知道,氣咧咧的林節(jié)級在山下跟林管家兵分兩路,又在下河村闖了個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