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羅終于看不下去,走到嵌在墻壁的藥柜,找到中間的空隙左右稍一用力,藥柜就被分開,露出里面的暗室。
她問:“你在這里瞎摸這么久是不是找這個?!?p> 湯月瑩一看,可不是嘛,原來這樣就可以,這書里還是寫復(fù)雜了。
招手讓鳶羅跟著她進(jìn)來,點(diǎn)亮一個火折子,說:“鳶羅你快看看,這里面是不是放著假藥?”
鳶羅就著火光,檢查一遍里面的東西說:“不是,都是慣常要用的藥材。”
“?。俊睖卢摬桓蚁嘈?,“費(fèi)了那么大的勁,這原來只是一個小貨間。那放草藥就放草藥,還弄個暗室,這么費(fèi)勁干啥!”
鳶羅說:“興許之前是放過假藥,但這些日子風(fēng)頭緊,被他們轉(zhuǎn)移了?!?p> 湯月瑩又查看了這個房間,估計也就只有這么一個暗室,沒什么翻找的價值。如若和鳶羅說的一樣,那被轉(zhuǎn)移的藥草,天大地大,她能去哪里找呢!
望風(fēng)的鳶羅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兩人頗有默契的閃進(jìn)暗室,合上藥柜,湯月瑩第一時間吹滅了火折子。
只聽靈芝堂的大門打開,進(jìn)來兩個人,聽著像是這里的伙計。
“方才我好像瞧見這里有火光,該不是遭賊了吧!”
湯月瑩在心里呸了一句,娘的,賊喊捉賊。
“大抵是外邊的燈籠照的影子,你大驚小怪什么,我看你是半夜困糊涂了?!?p> “這幾天幫掌柜的搬了不少貨,確實(shí)是累了?!?p> “總算是弄好了,還好掌柜的反應(yīng)快,不然被找出來,咱們的飯碗也得丟。我上有老下有小,這飯碗是丟不起。”
“咳,誰不是呢,不然誰干這活呢。”
腳步聲漸漸遠(yuǎn)走,湯月瑩才悠悠開口說:“鳶羅你說的還真對,還真是被他們藏起來了,但是藏哪了呢,不如我們綁了那兩個人打一頓問出來?!?p> 鳶羅根本不屑做這個事情,說:“那豈非你曾說過的打草驚蛇嗎?”
真相就在前面,湯月瑩真有打他們一頓逼供的沖動,但深知沖動是魔鬼的道理,還是生生忍住了。
她問:“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鳶羅說:“先回去睡覺吧,明日再想想靈芝堂和哪些人有緊密聯(lián)系的,再慢慢找吧?!?p> 湯月瑩說:“我聽湯鴻越提過有幾個制藥作坊,需要去看看嗎?”
“自然是需要的,明日再說吧?!?p> 兩人如來時一樣,又迅速的奔在黑漆漆的街頭,迎頭碰上打更的更夫。
那人驚到:“何人?”
湯月瑩說道:“俠義之士?!?p> 說完便一陣風(fēng)似的跑遠(yuǎn)了,真真有幾分颯爽的味道。
隔日一早,因西廂在修墻,她只好挪到大園子里晨練。手里拿著把小破木劍瞎比劃,還自以為舞的不錯。
這個園子正對著湯府大門,一大早李婆婆進(jìn)來時被她撞個正著。
她從背陰處走出來問:“早啊,李婆婆,您這是上哪去呢?”
這李婆婆是誰呢,她是當(dāng)年替新蘭接生的接生婆。她見是湯月瑩,躲閃著說:“我找徐夫人有點(diǎn)事。小姐你忙你的,不打擾你?!?p> 湯月瑩拖長聲調(diào)說:“哦~這樣啊,那您趕緊去吧。”
這個接生婆每次看見她就跟見鬼了似的,稍有點(diǎn)腦子的都知道其中肯定有貓膩,何況湯月瑩又不傻。
她不緊不慢走上抄手游廊,找個石凳坐下,暗暗的運(yùn)氣,又開始聽墻角。
不一會斷斷續(xù)續(xù)的交談聲便傳出來。
“徐夫人,這幾天官府在查靈芝堂,你說會不會查到我頭上???”
徐釵鳳的聲音尖尖細(xì)細(xì)的,聽了個分明:“你個老太婆子擔(dān)心什么呢,出不了事的,你別忘了靈芝堂背后撐腰的是誰呢!”
“話雖這樣說,但是我這心里總犯怵,現(xiàn)在是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啊,一閉眼,都是那些死了的來向我索命……”
“呸,好好的說這干啥,那些短命鬼都是別人花錢買命的,要找也找不著你,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別自己嚇自己?!?p> “可是……”頓了一下李婆婆說,“徐夫人你看我現(xiàn)在年紀(jì)也大了,不中用了。我就想從今往后就歇手,拾掇家里養(yǎng)老度日?!?p> “那可不成,你要是歇了,我找誰要那物件呢。宮里的那位等著要呢,別的人又不可靠,只有你,你歇不得。”
“你這樣就有點(diǎn)為難人了啊,這是趕雞下河,往死里逼啊?!?p> “你以為上了這條船,還能隨隨便便就下了,都干了這么些年,現(xiàn)在才說干不得,你也是為時已晚。”
“當(dāng)初那三夫人的事情,著實(shí)不該做……”
徐釵鳳立馬阻止她:“你在說什么呢,你要真想留著這條命養(yǎng)老,就把嘴巴閉緊了!”
那李婆婆悲戚戚的說:“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徐釵鳳為了安撫她說:“聽說你兒子又在外面欠賭債了?”
“唉,這……唉……不孝子……”
“這一百兩銀子你先拿著,以后這些事情就別提了,聽清楚沒有?!?p> 那李婆婆聽清楚沒有倒是不知道,反正湯月瑩是聽清楚了,心里跟棉花堵了通氣口似的有些呼吸不暢快。
她一邊用中指敲著石桌子一邊深呼吸,頭腦跟刮十幾級大風(fēng)似的開始龍卷風(fēng)式旋轉(zhuǎn)。有時候想想人心這回事,你認(rèn)為它惡的時候,往往就比你想象中的更惡。而真正的善良,實(shí)在是太少見。不過幸好,讓她遇上幾個。
李婆婆出來的時候,湯月瑩已經(jīng)平復(fù)好心情,假裝在院子里閑散步,不小心又和她撞上了。
她笑瞇瞇的說:“李婆婆,你和徐姨娘聊好了啊,這就回去了?”
縱使她這般笑容可掬,李婆婆還是看的后腦勺一陣涼一陣麻,她說:“聊好了,聊好了,我就先走了?!?p> 她一走,湯月瑩就斂起笑容,不知不覺想起當(dāng)初睜開眼看見的第一眼。滿屋子的血腥味中,床上那個頭發(fā)蓬亂臉色慘白慘白的美貌女子。
那所謂的親娘連看她一眼都沒看過,就這樣走了。
這么些年她都不怎么敢回想那天所看見,每次想起來就覺心痛不已,簡直慘無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