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六帶勾?!?p> “管上,三個A帶八!”
“呃……過!”
“你傻?。∵€過!算牌會嗎,小張手里鐵定有一組飛機等著呢!你看,人家都跑光了!哎,小藍你到底會不會斗地主??!”
老王把手里的紙牌一摔,恨鐵不成鋼似的指著藍陽的鼻子說道。
“豎子不足與謀!”
“這話過分了啊,藍同志畢竟沒怎么玩過斗地主,總得有個熟悉的過程不是?!?p> 老張揚起了脖子,湊到玻璃旁張望了一番,低聲繼續(xù)說道。
“王哥你也小聲點,這畢竟上班時間呢,摸魚也就算了……我們還在斗地主,被人看到了影響不好?!?p> 老王聞言點了點頭,接過藍陽手上的余牌,甩到桌上后,連連揮手。
“行行行,那就再整個兩把,快要吃午飯了?!?p> 兩個老油子玩的是開心了,可從沒接觸過紙牌的藍陽卻還在掐著手指頭算紙牌。
“勾蛋K哪個小哪個大?”
老王雖然嘴里嘀咕著跟藍陽玩沒意思,手頭上卻沒閑著,一邊洗著牌,一邊問道。
“你讀著不是挺順口的嗎,就按這個來……話說回來,小藍同志你是怎么調(diào)到我們接待室的?你原本不是刑偵科的嗎?怎么,不小心得罪侯副局,跑我們這避難來了?”
“哪有的事,我只是臨時調(diào)到這邊而已,這也是呈局長的安排,最多不過兩天我就要回去了?!?p> 一旁的張杰聽到這話臉色有些發(fā)苦,經(jīng)地下道一役,呈夢瑩也開始對藍陽的遁地術(shù)有些不放心,這才把他下放到接待室。
呈局長也算個稱職的大師兄,不僅鄭重地警告藍陽不得隨意出派出所,還對張杰說后續(xù)的接送都包給了侯雪峰。如果不出意外,估計在等到御獸門來人,把貓妖被抓走之前,都會繼續(xù)這個配置。
一想到今晚要坐這位暴躁老姐的車才能回家,張杰就有些緊張。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p> 老王微微瞥過腦袋,一邊洗著牌一邊感慨道。
“小張你才來我城南派出所第二天,我就感覺有點不一樣了。”
張杰熟練地捻開手里的紙牌,把對子湊在一起的同時,回道。
“這話怎講?藍陽……你牌拿反了。一開始不習(xí)慣,一只手拿不下很正常,你就當(dāng)自己端著把二十多斤重的鐵扇,兩手湊一起,托著拿。”
“這話還能怎么講?小藍……這還有三張沒拿呢,哎呦,你拿的王炸啊……哎我不是故意看的,叫地主不?其實我就覺得吧,自從小張你來了以后,呈局長都不像以往那樣一直皺著眉頭。昨天下午那會兒,我居然聽見他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哼著小曲兒!”
老王絲毫不忌諱身旁的藍陽,歪了歪脖子,繼續(xù)說道。
“本是想著去定期匯報工作,生生在辦公室門口停住不敢進去。嘶……那旋律我倒是有點印象,但一下子卻又不說不上來。”
收拾著對子的藍陽連頭都不抬,接口問道。
“應(yīng)該是崔健的歌吧?呈局長最喜歡他的歌了,還藏著半籮筐的磁帶呢,心情好就會哼幾句。”
張杰不知道該說他是時髦還是老氣,畢竟這么大年紀(jì)的人了,居然還能接受搖滾!
藍陽突然微微抬起眼皮,從張杰流轉(zhuǎn)到老王身上,幽幽地說道。
“這話可別跟別人說,聽過就行了啊?!?p> “明白明白,繼續(xù)打牌。打完這輪就去吃飯!”
城南派出所的食堂建在區(qū)房的右后方,臨時搭建起的單層磚房與一間區(qū)房相通,頂上搭著異常敷衍的藍色鐵頂棚。
夏季毒辣的太陽一懸空,這鐵頂棚就跟蒸籠似的使勁往房子里倒騰熱氣,裝多少個電風(fēng)扇都不好使,據(jù)說七,八年前還加裝了冷風(fēng)機。
但冷風(fēng)機這玩意兒吃水啊,后面摳門的呈局一合計,發(fā)現(xiàn)自己就跟供著三只駱駝似的,倒多少用多少,一點都不跟你客氣。
無奈的呈局最后妥協(xié)撥款,這才讓整個城南派出所加裝了第一臺空調(diào),極具歷史意義。
“現(xiàn)在啊,我也想清楚人家呈局的難處了,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嘛,最要緊的還是得一碗水端平嘍。你給人食堂裝了空調(diào),那戶籍管理科,刑偵科的同志又怎么辦呢,不患寡而患不均呀!”
老王挽起了袖子,用筷子指了指墻上的黃皮空調(diào),頗為感慨。
這食堂的布局也很普通,一共八張長條桌四四對稱貼墻擺放著,于正中騰出條足夠三人并肩而行的道。
墻壁未曾上漆,淡灰色的毛胚看上去也不算扎眼,在通道的盡頭,三個打飯窗臺分立,盡量避免著高峰期排隊的窘?jīng)r。
菜式也算是豐富,各類葷素搭配齊全供人挑選,價格更是親民到過分。在二十塊一碗三鮮面的沿海城市,一餐最多不過十元出頭,實在良心。
張杰看了一眼藍陽的燜茄子和大排肉,再瞅了瞅老王鐵盤子里的紅燒帶魚和番茄炒蛋,無奈地嘆了口氣。
稀到看不到幾粒米的粥湯,兩張不加鹽的南瓜烙餅就是張杰的小灶了,這才兩天的工夫,他就在打飯的大媽之中聞名。
今天一進食堂門,這幾個年過五十的老婦人就激動地舉起鐵勺,隔空指向他,像是見到了階級敵人似的,對旁邊的人嚷到。
“看!這就是那個不吃鹽的新同志!”
偏偏人家又不帶絲毫的惡意,昨天就在念叨著張杰太瘦,怕是斗不過犯罪分子,今天就把這南瓜烙餅給做實了。光看那份量,就讓張杰想起那進京趕考的窮秀才,一買就是一大堆白面餅子,一塊能吃三四天的那種。
“這我真吃不完啊……半塊就頂昨天兩塊了?!?p> 張杰苦笑著搖了搖頭,打算等下去要來幾個塑料袋,把這幾塊餅子包回家去當(dāng)晚飯。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撞開食堂門,熟練地抄起鐵托盤,快步走到窗口,像是連珠炮一般說道。
“還沒炒斷生的青菜,半熟的片藕,嗯……這素炒菠菜來一小份,再來兩塊南瓜烙餅!就這樣,結(jié)賬。”
顯然這并不是第一次點這些古怪的‘特色菜’了,只見食堂大媽不慌不忙地從后方端出一盆“特制”的菜盤,嘴里還嘀咕著。
“侯副局啊,你也太瘦了,不吃肉也不是個事啊!”
這大媽就這樣左一勺右一勺,活生生堆出了兩個小山包。
而侯雪峰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就這么端著起碼三斤多的鐵托盤,結(jié)了帳,一屁股坐到了張杰的身邊。她挑眉望了眼張杰的午飯,微微點了點頭。
“薄粥烙餅,這飲食還行。”
她自顧自地擺弄起了桌上的調(diào)味料,香醋加辣油,跟不要錢似的往盤子里倒,看的三人目瞪口呆的同時。端起手邊那小半碗的素炒菠菜,一把推到張杰的面前。
“看你臉色就不太對,平時肯定沒有攝取足夠的鉀,把這碗吃了。”
張杰第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看那架勢甚至以為這大師姐要他把這鐵盆都給生吃了。而且這狠人沒準(zhǔn)真是這個意思。誰知道張杰他還缺不缺鐵??!
就在這胡思亂想的時候,侯雪峰就已經(jīng)開始扒拉碗里的青菜,伴隨著清脆的咀嚼聲,她又轉(zhuǎn)頭看向張杰說道。
“晚上讓我送你回去是吧?行,這任務(wù)我接了。那等下你就跟我出去巡邏,我今晚也懶得回局里,吃完飯就快去收拾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