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凝出了拳頭大小的石頭？還用來砸人？”
江淮子左手捻著右腕的長袖，拂過桌上的菜肴，微微直起身子，把筷子上的黃白色魚肉遞到了張杰的碗里。
“你騙鬼呢你，夢經(jīng)其一都還沒學全，你就能捏出有形之物了？真當自己是女媧傳人？來，給我變條蛇尾瞅瞅。小二！這桌再上一壺陳釀！”
“你怎么就是不信呢？我真捏出來了！不然那晚得出大事，怕是得死上不少人呢……哎呦，這魚肉味道可以啊，酸甜適中，鮮香到位，比那糖醋魚要好吃多了。”
“是吧？老夫能騙你不成？這登鹮樓的魚肉和鹵味都是一絕，你再嘗嘗這豬蹄，還有這牛肉?！?p> “我試試……哎，真香！”
江淮子很是受用，接過小二的酒壇子，一掌拍開那泥封，醇厚的濃香就撲進了張杰的鼻子里。他也沒站起身，對著那酒壇子輕輕一指，那十幾斤重的瓦罐就自動地飄了過來，給張杰倒了滿滿一海碗。
湊近了聞一聞，那透明液體的強烈酒氣便撲鼻而來，又香又烈，就像是火烤蜂蜜似的夸張，熱燙的人難受，甜的心底發(fā)膩。不僅是嗅覺，就連味覺都一并參與其中，這般術(shù)法，神乎奇跡。
“這……祖師爺，您是怎么變出這客樓來得？不僅色香味俱全，這觸感也跟實物一般，與現(xiàn)實還有什么區(qū)別??？”
“哼，這便是夢畫的奇異之處了。此物能強化夢術(shù)，進而模擬出我經(jīng)歷過的一些場景，只要印象足夠深刻，這種程度，完全不在話下?！?p> 小老頭說到這還挺得意，他很是豪放地舉著壇子就懟了一大口，烈酒順著他的下巴，打濕了長須和前胸的衣襟，染出了一小塊透明的顏色。頓時，那麥香氣便更濃郁了幾分。
“老夫當官那會兒，最好的就是這店里的陳釀！別地聞名而來的食客，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呢！要不是看你今天修行用功的份上，我才不會帶你來這地?！?p> 感情這還是員工餐？但也未免太強了些，也就動個念頭而已，分分鐘帶你回去體驗明朝美食。雖然這味道不像后世一般豐富，可也是精益求精之品，品起來，自然也別有一番風味。
“哎呦，那還真是謝過祖師爺了，下個月的華山論會，我定不會丟了宗門的臉！”
江淮子點的這酒，度數(shù)肯定不小，張杰也就抿了幾口，這臉都給熏得通紅——只覺得那液體順著喉嚨進了肚里也不老實，更像是反客為主似的占據(jù)了整個胃，一股股醉人的酒氣順著曲線又涌了上來，這大概就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后勁了吧。
張杰只覺得暖暖的溫熱感順著四肢到處亂竄，似是把他的皮肉和筋骨都給剝離了開來，硬塞進一層醉人的酒氣，弄的他整個人都使不上勁。
而這氣既不回流，卻又不散出去，就在體內(nèi)流轉(zhuǎn)，醞釀。把人給憋得難受至極，卻也不痛，只是單純的漲。
沒過一會兒，張杰突然仰起了頭，很自然地張大了嘴。
“嗝~”
這個嗝打出了口，張杰便覺得渾身都通透了不少，就連整個人都變得神清氣爽。直到這會兒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話，只是已經(jīng)為時已晚。
桌子另一邊的江淮子笑得更開心了，幾乎把頭都給埋到了酒壇子離里去，半個身子都癱在了長椅上，原本的座位上，也只留下了一只腳，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樣的姿勢。而那聲音透過瓦罐，聽起來要沉悶不少。
“這可是你說的啊，老夫記下了！下個月的華山論會，你可得……嗝~”
這動靜可比張杰要大多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次聲波攻擊呢。
“我……這……”
張杰有些懊惱地錘了錘自己的腦袋，只覺得自己中了這小老頭的糖衣炮彈。
“哼，光靠這一句，老夫還能信了你的邪不成？開開玩笑還不行嗎。”
原本已經(jīng)喝到桌子底下去的江淮子，不知什么時候又爬了起來，臉上的紅暈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褪去，他又順手夾起幾塊鹵牛肉，一邊嚼著一邊念叨。
“這事我也就提一嘴，反正后面幾天你都得來我夢畫修行，你啥進度，我比你還有數(shù)。倒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凝物成型，我挺感興趣的?！?p> “您的意思是……讓我現(xiàn)場給你搓一個？”
“那能一樣嗎？夢經(jīng)其一的后半本你都已經(jīng)學了去，多少肯定影響到現(xiàn)在的施法，做不成參考的。”
江淮子悠悠地探出右手食指，虛點向張杰的腦門，輕聲說道。
“我能借用夢畫，牽引出你那段時間的回憶，從現(xiàn)在開始，把你的記憶集中到那一個片段上去。保險起見，最好多往前推一些?！?p> 張杰聞言也不多說，老老實實地閉上了眼睛，開始回憶之前的場景。
也就這么一小會兒，耳邊喧囂的酒樓聲已然散去，飄在鼻尖上的酒菜香味也沒了蹤影，張杰有些驚覺地睜開了眼，卻看到自己又回到了第三人民醫(yī)院對面的那家便利店。
“哎呦，這都啥年代了……凈是些我看不懂的東西?！?p> 一旁的江淮子先是看看那貨柜和咖啡機，又望了眼冰柜和冷藏柜。似是有些傻了眼，過了一會兒，他一把抓起身旁架子上的零食，湊到了面前，看了半天愣是說不出叫啥名字。
“什么……彈，軟……糖？”
“Q彈軟糖，葡萄味的。怎么形容呢……呃，明朝有牛肉丸不？就是很彈牙的軟糖?！?p> 小老頭眨了眨眼睛，像是對紫色頗為中意，那表情似是有些心動。而就在這會兒，張杰才看到自己的身影——剛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呢，時間線應(yīng)該是童童媽剛開始嚎過之后。
“他看的見我嗎？不會觸發(fā)什么時間悖論吧？”
“看不見的，這事你放心。哎這袋子得怎么開啊，怎么扯不爛呢?！?p> 張杰幫忙撕開了包裝袋，看著自己的身影已經(jīng)往外走去，他也緊跟其后。
“祖師爺，我們先到外面去吧，這里面視野不好。”
一旁的江淮子就已經(jīng)吃上了，嘴里塞滿了葡萄味的軟糖，一張嘴就是色素味，看起來就跟個憨憨似的。
“行，走！”
二人所在的空間似乎不再一個層次，張杰他們能看，能摸，還能像江淮子這樣即拿即吃。
而另一邊卻完全沒有察覺，怎么看怎么神奇，而這邊張杰還沒問出口，那江淮子就先開口解釋了起來。
“不用驚訝，我們正處在觀察的一面，既不參與，也不影響。得益于夢畫的加持，我們還能取來這些實物進而參考一二，好東西吧？以后你要是跟人斗法輸了，回我這來，讓老夫給你實地復(fù)盤，找找原因在哪兒?！?p> 張杰的腦回路卻不在這方面，他摸了摸后腦勺，眼睛都有些發(fā)亮。
“祖師爺，這能放電影嗎？就是跟那皮影戲差不多的玩意兒！”
要是真能全部模擬出來，不得比那什么家庭影院要爽一百倍？加勒比海盜看過吧？早就想上那飛翔的荷蘭人號上看看了！指不定還能摸兩把那個被詛咒的金幣呢。
再往寬了點想，也不知道能不能模擬出那星際穿越？就沖著電影最后的那個四維鏡頭，張杰怎么找都想去體驗一二。
“想什么呢你！這夢畫是給你玩的？”
江淮子頓時板起了臉，一把丟掉手上的軟糖，不偏不倚地甩進了路旁的垃圾桶里。這味道應(yīng)該不合他心意，氣的小老頭一哼鼻。
“可真難吃，還沒我那秘制麥芽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