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間匆忙,“七夕”又要參加大哥公輸世禎的婚禮,所以七公主省親的日子被安排到七月初八。
不過消息倒是早就傳到宮里去了。
雖然巫念也給父親巫丞佑聯(lián)系了省親的事,可巫丞佑冷冷地回復(fù),一切憑族長做主。巫伯璩的回應(yīng)則是,這門親事既然是岱王下旨同意的,那便在宮里見見罷了。
顯然巫家還是不認(rèn)可她與公輸孟啟,這讓巫念很無奈。
還好,巫伯璩把徐夫人帶入了雍華宮,徐夫人是巫念生母,雍華宮則是巫貴妃寢宮。也是七公主回宮省親的地方,現(xiàn)在是她和巫念一起省親的地方。
盡管已有準(zhǔn)備,巫念見著母親仍然淚眼婆娑,鬧得七公主更是眼淚汪汪的大哭起來。簡單的客套后,兩隊母女挪到后堂說話,前廳就只留下了岱王,巫伯璩,公輸孟啟,還有個李公公。
岱王最近不用打理朝政,落得輕松身子也寬松了幾分。他反復(fù)打量公輸孟啟,好半晌才開口:
“駙馬爺是愈發(fā)成熟精進(jìn)啦!怎么樣,做國君的日子滋味如何,未必是想象中的風(fēng)光吧。”
“父王說的是。孩兒現(xiàn)在可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做國君可不容易。做好一個國君更是艱難。”
“哦——”岱王似乎遇到知音。也是,這輩子就沒有哪個國君能夠如此恭敬坦誠的和他敞開心扉聊天。
只是巫伯璩在一旁仍是板著臉,自顧自地喝茶。
“那駙馬覺得這國君最難的地方在哪里呢?”
“溝通?!?p> “溝通?”岱王手捧茶碗,端到嘴邊又停了下來。顯然這兩個字讓他有所觸動。
公輸孟啟則侃侃而談:
“父王是否感覺,作為一國之君高高在上,當(dāng)要把心中所想傳達(dá)出來的時候,往往會被屬下臣子解讀得變了形,走了樣。即便再三解釋,反而會越來越離題……”
“對呀!”岱王深有同感,“篤”茶碗放下湊近身子,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打斷談話,忙道:
“駙馬繼續(xù)。”
公輸孟啟也就接著道:
“其實所謂的圣意難測溝通困難,是君臣兩方面都有問題。”
“先說君王,因為諸事繁多不可能面面具細(xì),只能依靠臣子奏報上來的信息作出判斷;然而臣子奏報很多皆是報喜不報憂避重就輕,這樣就誤導(dǎo)了君王,偏離了事情的本質(zhì)?!?p> 巫伯璩端著茶碗輕輕“嗯。”了聲,算是認(rèn)可他的說法。
公輸孟啟微微點(diǎn)頭,感謝他的認(rèn)可。
“可處在臣子的角度確實更難做到不偏不倚,如果不加斟酌,不加增減地上報實情可能就是滅頂之災(zāi)?!?p> 岱王淺淺笑道:
“沒那么夸張吧,說實話還會掉腦袋?!?p> 巫伯璩已放下茶碗仰面唏噓,他知道說實話掉腦袋的事情太多了。
“父王,孩兒說的可句句屬實。以咱爺倆的關(guān)系,身份,真沒必要繞花花腸子是吧。如果孩兒現(xiàn)在就向父王不偏不倚地稟報一件事情,只怕父王還真接受不了。”
公輸孟啟說得很認(rèn)真一點(diǎn)也不夸張,他是岱國的附馬,也是陳國的國君,有著對等的身份。不需要奴顏媚骨的討好,也不害怕刀斧相向的威脅。
“那你說來聽聽,看看孤是否像陳王所言接受不了。”
公輸孟啟揭開自己的茶碗,用手指在茶船里蘸著茶水在桌面上寫到:
“新人替舊臣夫妻國師司空”
巫伯璩騰地站起,手掌距離公輸孟啟的頭頂已不過三寸。
“小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岱王也怔怔地望著二人。
“國師?駙馬?你們……”
公輸孟啟微笑著緩緩抬起頭來。
“父王,你看這實話還未說完,就有人要孩兒的腦袋啦?!?p> “爺爺,你也別急,孫女婿今天才叫你聲爺爺呢,雖然你也沒搭理。不過你且看看這是啥來著?!彼銎痤^,指著脖子上的“噬血舌~吻咒”印痕。
巫伯璩當(dāng)然認(rèn)得巫家的“噬血舌~吻咒”印痕,他也知道巫家誰會施此咒。懸在公輸孟啟頭頂?shù)氖治⑽㈩澏镀饋怼?p> “她才做新人就急不可耐啦……”
“呃?!贬吠醮蟾琶靼资窃趺椿厥铝?,能對國師構(gòu)成威脅的新人一指可數(shù)。這巫家的事即便他身為岱王也不方便插手,只是國師,司空那可是岱國朝堂之事啊……
公輸孟啟端起茶碗輕輕抿了口潤潤喉。
“父王,爺爺,此事關(guān)系重大,是說呢還是不說,是說實話呢還是委婉酌減?!彼恢泵蛑杪取?p> 岱王和巫伯璩對了個眼神。
“駙馬請據(jù)實講來?!?p> 公輸孟啟看看巫伯璩。
“你盡管講,老夫還控制得住?!闭f著,他收回手掌。
“爺爺誤會了,孫兒想請爺爺扶住父王。孫兒怕父王受不了?!?p> 岱王笑道:
“孤坐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模鯐懿涣??!?p> 巫伯璩聽到“坐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心中猛地一震,還真就坐到了岱王身邊,手臂放在他身后。
公輸孟啟不再理會岱王的滿臉狐疑,他知道自己一旦寫出下面這四個字岱王絕對不會再疑惑。他又蘸著茶水在桌面寫下:
“擁立新君”
“砰!”岱王身子沒倒,有巫伯璩扶著呢,不過他把桌子掀翻了。
李公公手中拂塵抖開有如萬千鋼針刺向公輸孟啟。
不過公輸孟啟的權(quán)杖卻猛長三尺領(lǐng)先一步抵住李公公的咽喉。
“公公請謹(jǐn)記,任何時候都要以保護(hù)岱王為先。切勿妄動!”
“呵!亂臣賊子?!崩罟宦暸龋痖_公輸孟啟的權(quán)杖,奔到岱王身邊捶背撫胸好一通忙活。
“陛下莫急,待老奴拿下這小賊?!?p> “不,不關(guān),他事……你,你!說,這,這是誰,的……誰的主意……”岱王喘著粗氣,差點(diǎn)就吐出血來。
“還是父王圣明!”公輸孟啟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
“請父王靜心稍安,容孩兒細(xì)細(xì)分析。先說說先前的‘新人替舊臣夫妻國師司空’,想必父王和爺爺已經(jīng)心知肚明,指的是孩兒的大哥大嫂取代朝中國師和司空。”
“其實若僅僅是他夫妻倆想做官孩兒完全沒必要吃力不討好地來驚擾父王和爺爺,陳國尚有大把的官職空缺,以他二人的才能,莫說國師,司空,便是要求更多職位也是可以?!?p> 果然,岱王聽他把話題扯遠(yuǎn),心境稍稍平和下來。
巫伯璩也漸漸想通了,他作為新晉的陳國國君公輸孟啟各種事務(wù)紛繁復(fù)雜,實在沒必要再摻和到岱國的紛爭中來。況且這次巫家和公輸家的聯(lián)姻,幕后推手的主要針對的目標(biāo)恰恰就是他公輸孟啟。
“父王,要不要李公公重新準(zhǔn)備茶點(diǎn),咱爺倆還要長談?!?p> 岱王聽懂啦,于是揮揮手。李公公自然也聽得懂,隨著岱王的手勢就退出前廳還把周邊人員清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