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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踏歌行

七 取名(下)

千里踏歌行 奐心 3335 2019-12-12 17:17:16

  “江鳴已經(jīng)被押往大都,陛下的判決還沒有下來,但是可想而知,能有什么有好下場,怕是連帶著江家也要沒落了吧!”劉舉人感嘆的撫著胡子,長嘆了一聲。

  “眼看他起高樓啊……”朱村長也感嘆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何不把小蟲兒送回江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回到江家總比跟著咱們強吧!”吳寡婦說。

  宋功承猶豫一下,也點了點頭。

  “不行!”范怡堅決道:“若是呼延哲真的借此發(fā)動戰(zhàn)爭的話,江家犯的罪可就重了,說不定會因此流放乃至殺頭!”

  “什么!江家完全就是無辜的呀!分明是呼延哲那卑鄙小人的錯,這豈不是遷怒嗎?”宋功承著急的說道,仿佛即將受難的是自己一般。

  “所以小蟲兒其實已經(jīng)沒有家了,我們至少要把本來的名字還給她吧。”劉舉人無奈的嘆到,“這小家伙滿月的時候整個大崇誰不知道她的名字?”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小蟲兒的身上。是啊,當時她的名字被江鳴無比自豪地炫耀給了天下人吶!

  她的母親名叫褚漫凝,所以小蟲兒便叫江與凝,意喻為這孩子是他們之間的紐帶,他們一家三口永遠也不分離。

  現(xiàn)在看來,竟增添了許多傷感與悲壯之意。江鳴被關(guān)押在囚車上,押送大都,沒有人能夠為他辯白,沒有辦法能夠洗清他的冤屈,等待他的,等待他江氏一族的,今后便只有苦難了。

  所以他才拼死也要帶著女兒出逃,他知道,這場磨難對于他們而言,在劫難逃。

  眾人再次望向遙遠的山脈云端,好似連思緒都跟著飄遠了,范怡心中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既是故人遭難,那么他的孩子,自己一定會幫他好生養(yǎng)大,也算是償還當初虧欠的情債吧。

  大都,明朝殿。

  朝堂之上,江鳴被抓正押往大都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達到了皇帝陛下和諸位大臣耳中,殿內(nèi)頓時嘩然一片。

  有人站出來要求陛下嚴懲江鳴,稱他身為兩國貿(mào)易使者,卻犯了這樣大的錯誤,事后還不知悔改地逃了,如今竟然還有臉回到大崇。

  另一派系的臣子站出來,諫言道:此事發(fā)生得蹊蹺,之前江鳴押送的茶葉和絲綢一概沒有出過錯漏,怎么現(xiàn)在說發(fā)霉就發(fā)霉,況且三日時間的確太短,呼延哲又生性殘暴。江鳴是為了保全性命才逃跑的吧。

  “哼!他這便是做賊心虛,怕那呼延哲殺他,怎么不怕陛下怪罪?”

  “那他應該往別處逃啊,為何又回到大崇呢?!”

  “這!……這是因為他無處容身,只能逃回到大崇,要不是巡邏的衛(wèi)兵伶俐,不就讓他逍遙法外了么!”

  “江鳴對大崇忠心耿耿,就算畏罪潛逃了,那也是因為他辦事不力,陛下乃是明主,想必心中早有決斷?!?p>  “若是因此導致兩國交戰(zhàn),民不聊生。那他江鳴的罪過可就大了,可不是區(qū)區(qū)辦事不力四個字能夠輕易饒過的!”

  “你!”

  “好了,你們就消停一會兒,讓朕靜一靜?!苯痣A之上,端坐著面容威嚴的天子,他揉了揉太陽穴,略有些傷腦筋地說道。

  “白卿和關(guān)卿皆言之有理,對江鳴的處置朕心中自有定數(shù),你們二人無需多言。”

  “可是皇上……”

  “不必多說,退朝吧!”步下金階,隨之便響起了太監(jiān)尖銳的聲音。

  “退朝~~~”

  下朝之后,兩路大人們各自為列,從兩邊的大殿門走出去,白關(guān)二人對視一眼后互相扭過頭去,好像看到什么惡心的東西。

  白大人乘上轎子回到府上之后便有仆人前來通傳,“大人,江老夫人正在廳堂侯著呢?!?p>  他吃了一驚,隨即往廳堂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還沒跨入門檻,便聽見,“楓嵐啊,你可要幫幫我們?。 ?p>  白楓嵐打眼一看,原來不止是老夫人,連褚漫凝也一同登門造訪了,她們二人皆是焦急萬分的神色,兩眼懇切地看著他,像是看著最后的救命稻草。

  緊接著她們二人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江伯母,江夫人。這是做什么?你們快先起來說話?!?p>  “楓嵐啊,只有你能幫我們了?!苯戏蛉苏f著便哭了起來。

  “我們找遍了江家歷代的世交、父親和阿鳴的同窗,最后只能來找你了?!瘪衣劢菐I,顯然剛剛哭過。

  “到底是什么事?只要伯母和夫人吩咐,若是能夠救江鳴,我白楓嵐什么都愿意做?!?p>  “是這樣的,先帝曾經(jīng)賜予過我們江家一塊免死金牌,這塊金牌我一直保管著,就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救江家一命,想當年先帝因為我們?yōu)榇蟪玳_通了和北夷等國的貿(mào)易之路,龍顏大悅便賞賜了這個只有開國功臣才有資格得到的……”

  “娘,快說正事吧!”見江老夫人把話頭越扯越遠,褚漫凝不由著急。

  “哦,對對對,說正事要緊。我們雖然有這塊免死金牌,但我們根本沒法進宮面見陛下,所以只能拜托朝中的大臣為我們引薦,但是找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只有楓嵐你啊!”

  “我還當是何難事,替你們引薦之事包在我身上,你們便放心吧!”

  雖然白楓嵐答應得痛快,可困擾江漫凝的并不是這個,她皺著眉頭,說:“可是如今陛下怕是正在氣頭上,若是不愿意見我們可如何是好?”

  白楓嵐回想起來今天朝堂上皇帝的態(tài)度,心中也不知陛下究竟是何意,只是看起來十分之不耐煩,這引薦一事怕是不易。

  “不會的,陛下一向器重江鳴,江家又為大崇作出不少貢獻,看在以往的情面上,陛下不會如此絕情的?!崩戏蛉诉€懷著薄如蟬翼的希望,想著陛下不是絕情之人,必會顧念舊情。

  “伯母說的是,陛下乃是仁君,一定會答應你們進宮的?!?p>  白楓嵐雖說著這樣的話,可心里卻七上八下的,手心直冒出冷汗,當天便遞上了求情引薦的折子,在家中坐立不安地等待著消息。

  第二日天一亮,江老夫人和褚漫凝便早早登門了,宮里的太監(jiān)剛剛帶來了消息,陛下同意了讓江氏兩位夫人入宮,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江老夫人抓著白楓嵐的手腕,忐忑不安地問道。

  “條件便是需等江鳴被押送到大都的那一日,與江鳴一同入宮?!?p>  老夫人和褚漫凝對視一眼,“那豈不是還要等上許久?!?p>  “娘,陛下已經(jīng)很仁慈了,只是等待一段時日,到時候阿鳴一定會沒事的。”褚漫凝安撫道。

  從北方到大都相隔千里,哪怕是邊境軍情傳信使騎最快的汗血馬疾馳,抵達尚且需要一月有余,那么等待江鳴被押送來恐怕少則三四月,多則需要半年,這么長的時間內(nèi),江鳴能否平安歸來,這期間又會否出現(xiàn)變數(shù)?這都是未知的。

  “唉!你說好端端的怎么就攤上這樣的事呢!老爺子在天之靈怎么不保佑自己的子孫呢!我的兒?。∥业男O女哦!”江老夫人哀嘆連天,揪著自己的心口痛呼道。

  “娘,您別難過,江家的祖先一定會保佑阿鳴和與凝的,娘,我們先回去吧。”褚漫凝攙扶著即將摔倒的老夫人,臉上的表情也沒好看到哪里去,在對白楓嵐強顏歡笑一下后告了辭。

  看著兩個女人互相攙扶離去的身影,白楓嵐心中也是沉痛,好友突然卷入了這樣的事,自己卻只能盡綿薄之力,而后聽天由命,這樣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我還是不敢相信,說不定小蟲兒是這附近鎮(zhèn)上哪戶富裕人家丟的孩子呢?”宋功承撓了撓腦袋,出于僥幸心說道。

  “我剛從鎮(zhèn)上回來,人家要是丟了孩子早就滿大街張貼告示尋人了,哪里會悄無聲息的沒人知道呢?何況我在大街上見過江鳴一眼,這孩子的眉眼和江鳴很像?!眲⑴e人見他不信連忙解釋,但說著說著也哀愁起來。

  這并不是什么好事,其實他也寧愿這孩子不是江鳴之女,否則她今后的人生會平坦順利很多,一個孩子從小就背負了這么沉重的身世背景,還能夠快樂地成長嗎?

  “不行,這孩子不能叫江與凝!”村長的小眼睛忽然睜得圓圓的。

  “是啊,而且她的身世也不能讓她過早知曉,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讓她一輩子都不知道?!币越Q現(xiàn)在的處境來看,奇跡是不存在的,江家只是一個普通的商賈之家,雖然是大崇最厲害的商人,但除卻他們之外的其他厲害的世家也不少,沒了江家,朝廷大不了再扶持一個王家一個李家孫家什么的,要想取而代之并不是難事,這樣的身世除了拖累這孩子,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將來江氏若是獲了罪,她還要落個罪人之女的名號。

  “那怎么辦?”宋功承沒了主意,東張西望掃視了眾人一眼。

  “不如把她名字中間的字擇掉,喚作江凝,如何?”范怡在思索了一番之后,說道。

  “這是個好法子,既保留了她父母名里的字,其中的意義也是一樣的,雖然還是姓江,但大崇姓江的人不在少數(shù),這樣來說最好不過。”拐杖在地上杵了兩下,村長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江凝,小江凝,你要快快長大哦!”吳寡婦樂呵呵地伸出手指頭逗弄范怡懷中的江凝,惹得她咯咯地笑。

  燦爛無邪的笑容令在場所有人都仿佛被洗滌了心靈一般,眼神清澈如水映照著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怪不得江鳴對這個女兒如此疼愛,這樣可愛靈巧的孩子又有誰會不喜歡呢?

  只是一想起她身上發(fā)生的事情,眾人便忍不住悲傷同情起來,一時不免有些低落。

  范怡輕輕搖了搖懷中笑容可掬的江凝,曾經(jīng)腦海中滿是輕生念頭的她忽然對生命無比眷戀,興許在與江凝從狼爪下死里逃生的那一刻起,她們的緣分便已經(jīng)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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