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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踏歌行

二十九 賣皮

千里踏歌行 奐心 3703 2020-01-03 08:39:00

  來到院中的兩人沒有馬上扭打在一處,而是繞著院子兜起圈子來,方天麟的視線緊盯著呼延凌,心想他忽然跳下來換了打斗場地是否別有用心。

  “方先生可有猜到我武功的來頭?”方才他問過自己師承何處,呼延凌沒有回答,而是拋出了這樣一個吊人胃口的話。

  “方某,實在不知殿下身上有何奇遇,亦或是遇到某位世外高人傳授了這身武藝?!彼淖⒁饬Σ辉谶@個上面,于是模棱兩可的回答道。

  “方先生再猜。”

  “不猜了,看招!”

  一掌拍出,遙遙地只見一道手掌形狀的渾濁靈氣隔空朝呼延凌所在位置打去,一個呼吸的功夫,他所站立之處便響起了一聲爆炸般的聲響,墻上露出了一個黑色的手掌印。

  而呼延凌卻不在原地,方天麟立即四處探尋張望,依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蹤影。

  此時呼延凌正是趁著炸開的煙霧散去之際跳上了院中的大樹,蹲在樹杈上笑看著方天麟四處張望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差不多看了幾眼,臉上的笑意便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狠厲之色,只見他周身的空氣忽然變得粘稠起來,仿佛被高溫烘烤一般,大樹上的葉子簌簌地掉落下來,這時方天麟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了樹上的呼延凌。

  只是為時已晚,只見呼延凌從高處一躍而下,裹挾著迅猛難擋之勢,仿佛一只撲食的老鷹,向著方天麟襲來。

  “?。 币宦晳K叫,方天麟捂著無力垂下的手臂暴退數(shù)十步,泠泠的冷汗從額角上流淌下來,很快就浸濕的衣襟。

  站在樹下的呼延凌雙腿前后岔開,一拳擎天一拳向前,看上去宛若一尊伏魔行者雕像,呼出一口濁氣,他慢慢收回了擴散的內(nèi)力和伸出的拳腳,恢復了平日里懶散的樣子。

  “這招從天而降的拳法是……?”方天麟忍著劇痛,痛苦的吐出幾個字。

  “別想那么多,和少林功夫沒關(guān)系,這是我北夷王室的獨門武學?!眮淼绞苤貍笸纯嗟囟自诘厣系姆教祺朊媲埃痈吲R下地說道。

  “莫非是大王親傳……”

  這么看來,呼延哲本人很有可能便是一個絕頂高手,只是江湖上從未聽聞,呼延哲平時極少顯山露水,想必是深藏不露。

  想到這里方天麟忽然驚出一身冷汗,雖然只是一個猜想,但他也不敢馬虎大意,眼見呼延凌朝他伸出手來,便就著他遞來的手勉力站起來。

  “殿下好功夫,方某甘拜下風?!币а狼旋X地說完這話,手臂上傳來的痛楚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剛才的慘敗。

  這時諾力努和達魯已經(jīng)跑下樓來,看見受傷落敗的方天麟,達魯臉色煞白,顛顛地跑過來查看他的傷情,口中止不住關(guān)心道:“方先生,傷到哪兒了?”

  “……”方天麟說不出話來,一是因為疼痛,二是因為丟人,想到剛才用靈氣賣弄的畫面,他便難掩面紅耳臊。

  沒想到呼延凌的武功這么高深,那么看來熾魂訣他是看上眼的了,虧得他剛才還那般故弄玄虛,想來呼延凌只當是在看一個笑話罷。

  “無妨,只是胳膊脫臼了而已。”呼延凌擺擺手推開礙事的達魯,手摸索著方天麟的胳膊,找到關(guān)節(jié)處,而后一手捏住上臂固定好,一手捏住下臂用力往上一擰,只聽“嘎達”一聲,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骨骼摩擦的聲音響起,方天麟痛苦地叫了起來。

  手臂接上了。

  “??!……多謝殿下?!北е鴤?,方天麟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說道。

  “方先生回去好生修養(yǎng)幾天,接下來我就該打道回府了。”扶著方天麟站直了身,呼延凌客氣地笑道。

  “殿下要回去了?”諾力努奇道。

  “怎么?不舍得我走了?”

  “不不不……”諾力努和達魯齊齊擺手搖頭。

  居然就這么盼著他走么?呼延凌有些氣惱,故而語氣里冒著火,“這邊的事辦得也差不多了,王兄早在半月之前便派信來催我回去,想必是有要緊之事?!?p>  呼延凌玩性大,呼延哲親自寫信催他回去,這么重要的事他硬是拖了半個月才開始稍作打算,即使還沒玩夠,但拖了這么久也是時候回去了,拖半個月還可以找理由搪塞說是路上耽誤了,可再耽誤久一些可就沒人信了,王兄對他的謊話一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別太過分便都由著他。

  時隔多日,江凝還是沒有從驚喜中緩過勁來,身上突如其來的內(nèi)力令她一下子從一個小白變成了武林中人,換做誰都反應不過來。

  和從前相比比較明顯的差異具體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就是,拿東西時候力氣變大了,彎腰鋤地的時候腰不酸了,原本細若蚊吟的嗓子仿佛一下子打開了,本來因為長期吃野菜導致營養(yǎng)不良的臉色變得紅潤了,捕獵野兔的時候不需要再用多余的陷阱了。

  若是在手腕上附著真氣,投擲出去的石子便會威力奇大,被砸中的野兔一下子就被擊暈了過去,當場倒地四腳抽搐。

  用小刀割斷了兔子的喉嚨,下一步卻不知該怎么辦了,口中直呼作孽,手下一邊放血,放完血便回憶著以前看宋功承是怎么處理獵物的,一邊回憶一邊料理手中的死兔。

  她記得,每次宋功承打獵回家都會滿載而歸,獵物的種類涉及許多,野兔是最最差的一種了,宋功承每次獵回的都是野豬狐貍之類的大物,再不濟至少會是野雞野猴子。

  他會嫻熟地割破它們的喉管放血,放完血便會剝皮去骨,剔肉除筋,然后便把處理好的肉交給吳寡婦烹制,剩下的皮毛則拿到集市上販賣,偶爾吃不完的肉也會拿去賣。

  一般這樣的野味都是十分搶手的,幾乎很快就被搶售一空,因為這份不小的收入,他們一家才能在吳洲城安身立命,買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宅子,雖然最終歸于一場大火。

  習武之人喜愛肉食,尤其以野味為主,認為多吃肉能助長力氣,野性十足的野豬肉可以說是人間美味。

  肉質(zhì)筋道不失鮮嫩,一口咬下去簡直不要太幸福,野豬肉火爆的生意一度令宋功承得罪了不少城內(nèi)的殺豬匠,后來他為了不得罪太多人引起公憤,便干脆把野豬肉賣給他們。

  想起從前諸多往事,江凝心中感慨良多,哆哆嗦嗦地剝完皮發(fā)現(xiàn)耳朵和背部被她剝壞了,野兔皮區(qū)區(qū)一小塊,完整的才有價值,剝壞的就別指望能賣錢了,江凝氣餒的丟掉了手中的刀,把剝壞的皮放在一邊,開始處理起肉來。

  但她雖然看過宋功承怎么剔骨抽筋,但終歸沒有自己做過,沒兩下便手忙腳亂,弄得滿手鮮血,她欲哭無淚的想,看來吃肉也不是這么容易的事。

  好不容易都弄得差不多了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大半,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半天了,把洗干凈的肉放到鍋里,滾開的水咕嘟咕嘟冒著熱氣,被切成寸余大小的兔肉在其中翻滾幾圈便開始泛白。

  食指大動之下,即使沒有調(diào)味料也吃得津津有味,到最后只剩地上一堆骨頭和吃飽喝足的江凝了。

  訓練了大概十幾日,順便向附近的獵戶請教,苦心孤詣的江凝終于初步掌握了剝皮技術(shù)和市場行情。

  前前后后大概又獵到了十一二只野兔,所幸她學手藝這方面的天賦不錯,在失敗幾次后終于得到了七張合格的毛皮,剩下的兔肉和破損毛皮也是有用的。

  把兔肉賣給肉販子,再把皮毛賤賣給了認識的幾個大嬸,江凝也賺到了幾個小錢。

  剩下的七塊完整兔皮江凝是打算賣了錢去看大夫的,然后再買幾件暖和的冬衣準備過冬,要知道這吳洲城的冬天冰冷刺骨,寒氣太重,若是不小心保暖在睡夢中凍死也不是不可能,街邊的流浪漢、乞丐每年都有凍死的,于是便常常蜷縮在一起報團取暖,如此方能在這嚴峻的冬夜里存活下來。

  江凝一個人生活免不得得穿厚實些才不至于被凍死,本來正為生計發(fā)愁的她現(xiàn)在有了神鐘真氣的輔助,可以說是正式上升到了衣食不愁的程度,有一技傍身總比無所依靠要好得多。

  用賣兔肉和殘皮的錢買了個帽子和稍厚實的棉外套,江凝挑了晴朗的天氣拿著七塊完整的兔皮去集市上販賣。

  因為來得早攤子上還沒什么人,但已經(jīng)有店鋪陸陸續(xù)續(xù)開張了,賣早點包子的在和面燒火,賣拉面炒飯的攤子在點爐子起火,賣布匹做衣裳的裁縫店的在拿著雞毛撣子趕灰塵。

  江凝閑來無事把皮毛拿去裁縫店問了店主能不能收,留著八字胡的店主捻了捻須子,說道:“我這里只收加工好的成皮,你這原皮尚未加工還不能直接做成衣裳呢,我這也沒人會處理,我勸你最好賣給街尾的老吳,他專門做這生意。”

  “多謝老板,祝你生意興隆?!睂Ψ诫m然不做她的買賣,但卻給她指明了方向,免去了她像無頭蒼蠅般亂找的麻煩,江凝真誠地道謝。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拎著東西來到街尾,只見一個破落的小鋪面前寫著“制皮染布”四字,字體顏色已然褪去了五六分,不仔細辨認查看不出來是何字,待江凝吃力地盯著瞧了半天后才敢確信就是這里。

  這個鋪面戰(zhàn)地極小,房梁上懸掛著一串串獸骨,紙糊的門窗已經(jīng)泛黃,破了好幾個蟲子般的小洞,依稀可以窺見其中一二景致,但入目以灰塵污垢居多,想必鋪主是個極懶散之人,就連那房梁上倒吊下來結(jié)網(wǎng)的蜘蛛都要更勤快些。

  街尾后連接著一條小路,這條羊腸小路又通向一條狹窄漆黑的巷子,那份黑暗中不知藏著什么東西,一眼望去令人退避三舍。

  身后有人走過,看見江凝徘徊在這個鋪子前面,好心提點道:“老吳這人懶散得很,不到大中午是不會起來的,我勸姑娘你別在這等著了,到別處去吧。”

  江凝回頭一看,是個三十左右的婦人,頭發(fā)高高盤起,兩鬢有些凌亂,眼睛和嘴角有點飽經(jīng)風霜歲月的痕跡。

  江凝依舊是真誠地道謝,看那婦人抱著木桶,里頭裝滿了臟衣裳,粗糙的指節(jié)上有著許多大小不一的傷口和包扎的白布條。

  世態(tài)人情,民生疾苦,江凝不免想到從前辛勤勞作的吳寡婦,對她十分寵溺,家里所有的活兒幾乎都被她包攬下來,幾乎把她當作千金大小姐慣著,還總是調(diào)笑說要把她當富家女教養(yǎng)。

  曾經(jīng)雖然心中也有感激,但終歸趨于習慣,不再時時刻刻感念,如今想來只覺鼻尖酸澀,即便她欲替娘親分擔辛勞,卻已無法了。

  唉,走吧。

  邁開步子,江凝準備去城內(nèi)的茶館坐坐,喝一壺熱茶,再聽說書先生講一講江湖趣事,消遣半日便可以返回來找這位懶惰的老吳出售兔皮。

  打算好日程,江凝心中神思飄散開來,沒有注意到身后的烏黑小巷中跑出來幾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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