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沖喜新娘番外
旭日初升,朝霞滿天,這是一個好日子。
婁俊博坐在院子的輪椅上,背靠著輪椅的椅背,呆呆望著那一輪朝陽出神。
陽光從湛藍(lán)的天空上照耀過來,將他周身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卻也將他的身影投放進(jìn)后面的土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消瘦影子。
柔和的光線下,可以看到此時的婁俊博已經(jīng)年過三十,那張本該俊美的臉上早已褪去青澀與稚//嫩,取而代之的是獨屬于男人的成熟與穩(wěn)重,但過分瘦削的五官,深陷的眼窩,渙散的眼神,使得他的狀態(tài)看起來居然比解毒前還要差。
解毒前的他雖說病體沉疴,瘦得整個人都脫了形,但精神卻很是不錯,全身煥發(fā)著一股積極向上的精氣神,如同小樹一般生機勃勃的,即使在病中,也能帶給人一種溫潤如玉、溫暖如春的感覺。
可如今的他卻形容枯槁,好像被抽取了所有的生命力,就連那雙一向神采奕奕的眼睛也失去了光彩,只剩下一雙黑黝黝的眼珠子,偶爾與他對視,會發(fā)現(xiàn)里面仿佛夾雜著某種不知名的力量,那是足以毀天滅地的瘋狂。
偏偏,他的表情一直很平靜,平靜到仿佛他眼底深處的那絲瘋狂不過是外人的一種錯覺,甚至,這十幾年來,他的生活作息一直很規(guī)律,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從不做超過他身體負(fù)荷的工作,閑暇時還會作作畫,讀讀書,如同最愛惜自己身體的那一類人一樣正常生活著。
但他身邊的人卻知道,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就好像一根崩得緊緊的弦,越崩越緊,越崩越緊,眼看哪天撐不下去了,他就能直接把自己給崩斷了。
就好比此刻,明明他就坐在院子里,但他的身上卻散發(fā)出一股濃濃的、難言的憂傷,背影寫滿了孤獨與寂寞,仿佛這世間已令他生無可戀,他還能好好地坐在這里,不過是在茍延殘喘,僅僅只是——活著。
僅此而已!
已經(jīng)取代林管家,被升為大管家的墨硯就站在離婁俊博不遠(yuǎn)的地方,偶爾抬起頭來憂心忡忡地看他一眼,卻又對他的現(xiàn)狀無能為力。
墨硯心里明白,在看到大少奶奶躺在床//上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起,大少爺?shù)男木透黄鹚懒?,如果不是大少奶奶特意留下一封書信,勸大少爺一定要好好活著,活得長長久久的,大少爺一定會當(dāng)場隨她去了。
可惜,大少爺雖聽從了大少奶奶的話好好活著,卻也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地陪在大少爺?shù)纳磉?,盡心盡力地幫大少爺打點好所有的一切,萬一哪一天……大少爺也能無牽無掛地去找大少奶奶了。
還好大少爺這些年一直堅持做善事,也收養(yǎng)了不少孩子,十幾年的時間,足夠這些孩子成長起來,其中一個更是出色得能夠獨擋一面,早早被大少爺定為下一任繼承人,也算是定下了席家的未來家主。
嗯,忘了說一聲,大少爺已經(jīng)改姓,舍去之前的父姓,從母姓,改名叫席博。
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墨硯還是希望大少爺能夠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別讓他們這些人為他憂心不已。
“都準(zhǔn)備好了么?”
突然,婁俊博的聲音響起,沙啞的,低沉的,帶著淡淡的疲倦感。
“大少爺,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小少爺、小小姐們也都在外面等著了?!边@么多年過去,婁俊博仍堅持讓下人們稱他為“大少爺”,仿佛這樣就能留住大少奶奶一樣。
“我們走吧?!眾淇〔┺D(zhuǎn)動輪椅,帶頭往院子外頭走去。
解毒之后,他的身體經(jīng)過調(diào)養(yǎng),其實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完全不需要再坐著輪椅了,但在失去云嵐的那一刻,他忽然又走不了路了,甚至比以前還要虛弱,連一步路都走不了,只得日日夜夜坐在輪椅上,這么多年,他已經(jīng)徹底離不開輪椅。
今天是云嵐的忌日,婁俊博從半個月前就開始做準(zhǔn)備,帶著他收養(yǎng)的幾個孩子們來到云嵐的墓前,祭拜他們的母親。
看著打頭那個清俊出色的十幾歲少年帶著身后的弟弟妹妹們一絲不茍地在墓前行跪拜禮,婁俊博眼前有些模糊,仿佛又看見那個安靜的、好奇的、帶著點小傻氣的女人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依舊是目光清凌凌的模樣,神情專注地看著她手中的書本,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更是看不到他的存在。
但,他就是放不下她,也忘不了她。
如果他知道她的性格是那么的剛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他一定會更加小心翼翼地守著她,拿出更多的耐心等著她,而不是一時腦子犯糊涂,留下墨棋那樣一個禍害,把她逼上了絕路。
他不恨她的無情,不恨她的不留余地,只深恨自己做錯了事,才導(dǎo)致這樣難以挽回的局面,一切,都是他的錯。
雖說墨棋在事發(fā)后就被他處理了,那幾個在背后攛掇墨棋鬧事的人也被他逼得家破人亡,就連婁家眾人也散得散,逃的逃,明山鎮(zhèn)再也沒有了婁家人的容身之地。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到底還是失去了她,這一局博弈沒有人是贏家,而他更是全盤皆輸,是輸?shù)米顟K的那一個……
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手里的小瓷瓶,原本很普通常見的小瓶子,因他長年累月的觸摸,瓶身被磨得極為光滑,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的,就像是一件極為珍貴的藝術(shù)品。
瓶子里裝的是云嵐從羅婆子手中得到的解藥,全部留給了他,還留下一封墨跡未干的和離書,他明白她的意思,不過是替他著想,不想他后來的妻子被她霸占著正妻之位,這輩子都得對她行妾禮罷了。
可她永遠(yuǎn)不會知道,在他的心里,他認(rèn)可的妻子只有一位,再也不會有其他人了。
現(xiàn)在那封和離書仍好好地躺在他的懷里,就在最貼近他心臟的地方,沾染著他的體溫,每日隨著他到處走動,隨著他心臟跳動的頻率而跟著跳動,那是獨屬于她的位置,誰都不可以取代。
漸漸的,婁俊博耳邊突然響起許多人聲,拼命呼喊著他的名字,而那道專注看書的身影卻慢慢抬起頭來,朝著他微微一笑。
婁俊博情不自禁地跟著她笑了,甚至從輪椅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她,最后緊緊地拉著她的手,再也不愿放開!
來生,我一定陪著你,可好?
沙芽
改來改去,感覺都不怎么好,只能這樣放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