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北堂赫亦邁起長步，走了進來，身后跟著炎彬和幾個錦衣衛(wèi)。
宋吟和李若愚，皆震驚不已，尤其是李若愚。
他明明見到了北堂赫亦的尸身，為什么轉(zhuǎn)眼，便活了過來。
宋吟跳了一下，跑到北堂赫亦身邊，小小的，像只兔子。
抬手抓住他的胳膊，眼中噙著淚，仰頭瞅著他，喜極而泣的模樣。
“你沒有死，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宋吟說著便啜泣起來。
但是又知道，此時不是哭泣的時候，拼命忍著，樣子很是可愛。
北堂赫亦低頭瞅著她，眼睛黑亮，伸出長臂，把她攬在懷里，護著。
大手緊緊握住她的臂膀。
炎彬冷笑道：“沒想到將軍府中的間隙是你。既然你是白洛霆的人，那么聯(lián)合白洛霆、獨孤信誣陷將軍，中飽私囊的也是你吧？”
李若愚并無懼色。
“不錯，就是我，包括上次將軍在飛羽軒遇刺，也是我安排的人。”
宋吟抬眼看到北堂赫亦側(cè)臉棱角分明，耳邊的頭發(fā)紋絲不亂，顯得肅穆清冷。
他面色冷峻，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
“為何？”
北堂赫亦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
見北堂赫亦問話，李若愚神情，也變得肅穆起來。
“我到底哪里不如尉遲風(fēng)，除了炎彬，便是我，最早跟著你，為什么你重用尉遲風(fēng)，卻不重用我？”
“就因為這個？”
北堂赫亦似乎不愿意相信。
李若愚緊緊閉著嘴巴，繃著臉，面色認真。
“在我心目中，你們皆是我的兄弟。我從來沒有厚此薄彼。同是刀山火海闖過來的兄弟，我自問，對你李若愚，問心無愧。”
北堂赫亦頓了一下，說道：“你走吧?！?p> 所有人都表現(xiàn)出震驚狀，唯有炎彬面色如常，冷冷的模樣。
想是對北堂赫亦，做出這樣的決定，并不奇怪。
李若愚見北堂赫亦轉(zhuǎn)過身，要離開，情緒激動起來。
“為何不殺我，我都派人殺你，你為何不殺我？！”
北堂赫亦并未轉(zhuǎn)身。
“就當(dāng)報你當(dāng)年擋劍之恩。你走吧，過了今日，你我再無瓜葛。也不要去找那些人，你已然沒了用處，他們不會放過你的?！?p> 北堂赫亦說著，便攬著宋吟，向門外走去。
身后傳來噗通一聲跪地的聲音。
“緹帥?！?p> 這個聲音是哽咽著說出來的，聲音不大，卻用了渾身的力氣，十分動情。
接著又是迅速拔出兵器的聲音。
炎彬轉(zhuǎn)頭想阻攔，已然來不及。
宋吟看到李若愚，竟然跪在地上，刀尖上皆是血，脖子上血流不止。
竟是刎頸自盡了。
他的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直直地盯著北堂赫亦，眼通紅，含著淚。
宋吟見到這樣血腥的場景，第一次沒有害怕，只有震驚和感動。
她竟然被北堂赫亦和李若愚，感動到了。
兩個人應(yīng)該都把對方當(dāng)成兄弟了吧。
北堂赫亦至始至終立在那里，并未轉(zhuǎn)身，可是在聽到李若愚自盡時，身體明顯僵硬起來。
宋吟能感覺到。
北堂赫亦咬緊牙關(guān)，太陽穴的青筋暴起。
半晌才說道：“走吧。”
子衿軒在含涼軒的后面，比含涼軒和飛羽軒都要大。
有寬敞的院子。
黃色琉璃瓦屋頂?shù)姆孔?，圍成一圈?p> 正對門口的是悠悠閣，是一座二層小樓，很是別致。
宋吟還是第一次踏足這個地方。
之前經(jīng)過過，但是以為是廢棄的院落，而且院門前的門樓上寫的，也不是子衿軒。
好像是新修葺的。
宋吟偶爾喂貓的時候，才出去，所以并沒有留意這里的變化。
悠悠閣。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用疊字的詞語，起建筑的名字。
竟然有種親切的感覺。
宋吟仿佛在夢中一樣。
發(fā)生了李若愚那樣的事情，宋吟便被北堂赫亦帶到了子衿軒。
宋吟以為是給她新辟的院子。
可是北堂赫亦待晨曦和念瑤退下之后，仍然沒有要離去的意思。
而且晨曦這個死丫頭，還把房門給關(guān)上了。
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有眼力見兒了。
北堂赫亦坐在桌子前面，喝著水，面無表情。但是能夠感覺出來不高興。
也是，被自己信任的兄弟背叛，怎么會開心呢？
他那修長的手指握著杯子，杯子上泛著白光，顯得他的手，格外好看。
北堂赫亦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宋吟，正直直盯著他。
夜已經(jīng)深了，她該休息了。
“睡吧?！?p> 北堂赫亦說著，便向床鋪走來。
宋吟委實嚇了一跳，心肝亂顫。
他這是要留下來睡覺？
“你，你不回去嗎？”
宋吟知道他心情不悅，不想跟他說那么多話。
可是即使這樣，也不能跟她睡在一處呀。
北堂赫亦站在宋吟面前，低頭瞅著她，目光炯炯。
“你我已然成婚?！?p> 他說的是事實，可是，事先不是說過，不會發(fā)生什么嗎？
宋吟面露猶豫，左右為難。
“你不也說，是我北堂赫亦的妻子嗎？”
她是說過，可是……可是……
“我不會對你做什么。”
宋吟怯生生地抬頭，看著北堂赫亦。
他確實很疲累的樣子。
這樣想著，便脫了鞋，向床里面移去，緊緊貼著床幫。
進到里面，就犯了愁，只有一床被子。
而且她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布置得居然像新人的新房。
到處是紅色的帷幔，還有紅色的蠟燭，窗戶上也貼著紅色的窗花。
北堂赫亦脫了靴子，上了床，坐在床邊，轉(zhuǎn)頭問她：“簾子放下嗎？”
宋吟巴掌大的小臉，有點紅潤，額前的發(fā)絲有些許凌亂，想是剛才在飛羽軒受到了驚嚇。
“不放，不放?！?p> 宋吟就這樣遠遠看著北堂赫亦脫了外衣，只留一件單衣。
她知道北堂赫亦說到做到，既然說不碰她，斷然不會。
可是心仍舊撲通撲通跳著。
北堂赫亦脫完外衣，便轉(zhuǎn)頭扯過被子，兩只手向空中，稍稍甩了一下。
錦被鋪滿了床。
宋吟能夠感覺到錦被滑滑的，涼涼的。
北堂赫亦躺了下來，轉(zhuǎn)頭看到宋吟，依舊坐在最里面，甚是拘謹?shù)臉幼印?p> “躺下?！?p> 黃色的燈光照得北堂赫亦的臉，溫和了很多。
她緩緩躺了下來，盡量跟北堂赫亦保持很遠的距離。
緩緩將被子的一角搭在身上。
北堂赫亦平躺著，宋吟則面朝里，側(cè)過身去。
宋吟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枕在繡花枕頭上，看著紅木的床幫，上面有鏤空的圖案。
在昏黃的燈光中，泛著光澤。
北堂赫亦的呼吸聲，近在咫尺。
聽得她一顆心，也咚咚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