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麻雀
姜桃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拿了空篩子，去了田間。
遠(yuǎn)遠(yuǎn)看去，田間有三三倆倆的人影，姜桃怕雜草上的雨水沾濕了褲子，把褲腳挽得高高的。也幫著大虎挽了褲腳。
“你找著就放這篩里，不許走遠(yuǎn)了，待會我叫你得應(yīng)?！?p> 大虎下意識點頭，又看見姜桃挑眉，才結(jié)結(jié)巴巴開口：“……好。”
姜桃扒拉著野草，仔細(xì)尋著黑色的地衣，大虎找得慢些，兩人也撿了大半篩子的雷公菜。腳凍得沒了知覺，姜桃才端著篩子帶著大虎回了家。
夜里太涼，雷公菜放在外面會凍壞，姜桃將篩子放在自己屋里，好歹有些溫度。
下了場雨，姜強(qiáng)和張氏緊著地里的冬蘿卜，便扛著鋤頭下了地。小虎扒著姜桃的褲腿，嘴里啊啊的喊餓。
姜桃做飯的手藝僅限于簡單的家常菜，她一穿過來，就斷了要靠吃食發(fā)家的念頭。再說這時代村里家家連豬油都緊著吃，更別說其他醬醋糖等調(diào)味料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哪里能整出桌美味佳肴來？
灶上燒了水，姜桃把雷公菜中的泥土砂石洗凈，下鍋焯水，油是沒有了，只能撈出來，加了些鹽拌了拌，姜桃吃了口，沒油水的菜實在難以下咽，她已經(jīng)學(xué)著一捏鼻子生吞了。
和了高粱面，捏成五個團(tuán)子上鍋蒸。天還沒黑，姜強(qiáng)夫婦就扛著鋤頭回來了，趁著天光把晚飯吃了，家里連個燈油都沒有，不然就只能圍著灶火吃飯了。
因著多出來的一碗雷公菜，姜桃一家都吃了個半飽，姜小虎人小胃口小，摸著肚子靠著姜桃哼哼。
張氏去洗了碗。姜桃燒了一鍋子熱水，打算給姜家大小喝口熱水，泡個腳。冬日里太冷了，就那點稻草桿，破被子，不被凍死已經(jīng)是奇跡了。
“爹，喝水?！?p> “娘，喝水。”
姜桃倒了兩碗，瞅著二人吹著熱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又給兩弟弟晾了一碗溫水，小虎擰著身子不肯喝，張氏笑道：“他怕夜里起來撒尿，這小家伙懶著呢。”
姜桃只好作罷。家里只一個腳盆，還是張氏當(dāng)年的陪嫁之物。好在足夠大，裝了熱水，姜家大大小小脫了鞋，一下一下的試探著水溫，剛開始還有些燙，過了一會就都舒服的將腳伸進(jìn)了熱水里。
姜桃這才覺得自己的雙腳有些知覺了。不一會竟然起了一層薄汗。
“爹，明天我們?nèi)ゴ槿负貌缓茫俊苯覇枴?p> “逮麻雀？”
“我聽著有好些麻雀叫喚，等逮了兩只，還能烤來吃。”
姜強(qiáng)一聽有些起意，張氏卻道：“咱家沒谷子引那麻雀?！?p> “我在田里撿雷公菜的時候看見有野秕谷了，興許能招來兩只麻雀?！?p> 姜強(qiáng)想著冬日里農(nóng)閑，日子也長的很，逮兩只麻雀填飽肚子也好，便道：“成，明天爹去找個大篩子，再去搓根草繩?！?p> 倒了洗腳水，張氏催著姜桃上床，免得有點熱氣的腳都冷了。
姜桃穿了所有的衣衫，又緊緊的將棉絮裹在身上，雖然腳上的溫度流失得很快，姜桃馬上又覺得渾身冷冰冰的，但是肚里有食，又能撐過這一夜了。
原身的姜桃估計是因為肚餓，冬日里又冷才撐不過去的，她走的時候悄無聲息，連同屋的兩個弟弟都沒聽見一點聲響，到底是懂事的孩子，沒哼哼一聲?，F(xiàn)在的姜桃來自于遙遠(yuǎn)的未來，只是不知道這是歷史間隙中的哪個朝代，天鳳朝，她連聽都沒聽過。
無病無災(zāi)的穿來這小女孩的身上，前世雖然沒什么家人，父母早逝，但是親戚好友卻是姜桃割舍不下的，尤其是這漫長的冬夜，抓心撓肺的思念真能折磨人。
“明天要找到更多吃的！”姜桃鼓勵自己，活下去才是要緊事，饑餓讓人沒空想東想西。
翌日，姜強(qiáng)去村里借了個竹篩，又用稻草搓了一根草繩，尋了根木棍，姜桃則帶著大虎去田里尋了幾株野秕谷，野秕谷雖說也算是谷子，但是大多都是空心的，麻雀一般只吃糧食，不是餓極了，也不會去啄這野秕谷。
姜強(qiáng)挑了一塊空地，用木棍支起竹篩，篩下撒了野秕谷，草繩則綁在木棍上，待麻雀鉆進(jìn)篩下，一拉繩子，木棍一倒，篩子就會罩住麻雀。
姜強(qiáng)帶著兩個孩子，屏住呼吸躲在樹后，大虎睜大了眼睛，看著竹篩，姜桃則時不時盯著天空，祈禱著一定要有幾只瞎眼的麻雀鉆進(jìn)來。
不一會，一只麻雀盤旋著落下，在竹篩旁邊跳來跳去，姜桃、大虎盯著這可愛的“小精靈”碎碎念：“進(jìn)去，進(jìn)去?！?p> 姜強(qiáng)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壓低了聲音道：“你們別吵，爹待會就給你逮住它?！?p> 好不容易麻雀將將進(jìn)入竹篩陰影下，姜強(qiáng)心急，手上一扯，竹篩啪的落下，麻雀卻比篩子更快，撲騰著翅膀驚慌的飛走了。
“哎——”姜桃惋惜出聲。
大虎捏著的手也松了下來，臉上滿是失落。
姜強(qiáng)摸摸腦袋，不好意思的道：“爹急了點，沒事，咱們換個地方再試試?！?p> 只好如此了。姜桃抱著篩子，大虎提溜著繩子和木棍，姜強(qiáng)將地上的野秕谷攏了攏，捧起來，三人又換到了屋后，恐麻雀靈性，不肯再來老地方啄食，仍然架了竹篩子，設(shè)了陷阱。
又等了許久，姜桃脖子，腿都酸了，天上的麻雀卻怎么都不飛下來。張氏在屋里喊：“你們爺崽幾個以為幾粒野秕谷就能抓著麻雀？麻雀恁靈性，早就看穿你們的把戲了?！?p> 姜桃鼓著腮幫子泄了口氣，正準(zhǔn)備勸說姜強(qiáng)放棄時，只見大虎突然揪緊了她的衣角，姜強(qiáng)手上一扯，篩子一蓋，篩子底下麻雀拼命的撲棱著翅膀。
姜桃連忙上去撲住了篩子，省的麻雀掀翻了篩子，嘴里喊道：“娘！娘！我們逮住了！”
大虎喜不自勝，嘴里喊著：“兩……只，兩只！”
姜強(qiáng)小心的掀開了竹篩，廢了老大功夫抓了兩只麻雀，用草繩綁了翅膀，冬日里的麻雀也瘦小，統(tǒng)共也就姜桃的拳頭大小。
但是麻雀雖小也是肉啊！更何況是兩只！終于，終于能吃上點肉了！
張氏伸著濕淋淋的雙手繞到屋后，看見姜強(qiáng)手上的麻雀，連忙在褲腿上擦了擦手：“說讓你們逮著了，你們還真逮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