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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君笑眼微瞇,偏了偏頭,狡黠又慵懶,看向小太監(jiān)帶起了他一身的冷汗。
“本宮再問一次,你是哪家的暗衛(wèi),混到宮里來為了什么?”
竹君道:“可要好好回答哦?本宮的仁慈,不會持續(xù)太久的?!?p> 小太監(jiān)搖搖頭,咧著流血的嘴對竹君說道:“殿下,奴還是那句話,知道太多事,對您沒什么好處?”
“是嗎?那本宮還真要多謝你為本宮著想了!”竹君淡淡回了一句,慢慢站起來。
“哎,行了行了,既然你不愿意說,本宮也沒辦法了?!?p> 居高臨下瞥了一眼困在塵埃里的瘦小太監(jiān),竹君嘆息道:“你們這些世家之人,何至于此?。「竿鯇δ銈冞€不夠優(yōu)待嗎?”
說完竹君轉(zhuǎn)身往殿內(nèi)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元疍,這個人就交給你了,明日早起,本宮要看到想要看到的東西?!?p> “是!”元疍咧嘴一笑,反手成爪狀扼住小太監(jiān)的咽喉,堵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然后動作輕緩地躬身拜送竹君。
竹君離開后,其余諸人也逐漸退卻,只剩下滿院的明燭在月下細(xì)微的夜風(fēng)中搖曳著燭焰,宛若幾粒掉落凡塵的紅星。
元疍松開手,聽著太監(jiān)的嗚咽聲走到他面前蹲下,從懷里摸出一把剝了皮的栗子,美滋滋地一粒一粒往嘴里扔著,一邊扔,一邊含糊不清道:“你說說你們這些貴人們,好好活著不好嗎?有得吃有得穿的,非要找死?喂,看你的胡茬,凈身沒多久吧!他們到底給你出了什么條件讓你這么給他們賣命?”
元疍吃了一會栗子,看了看掌中剩下的幾粒,搖搖頭珍惜的塞回懷中。
“接下來,咱們來好好說一下你帶給齊婕妤的東西吧!怎么樣?”
元疍逐漸走近,那雙大眼睛中閃過一抹猙獰的寒光,小太監(jiān)心中恐懼掙扎著不斷后退,卻終究被明月照映下的元疍的影子給吞沒。
月色如水,偌大的王宮宛若一個平靜的池塘,從最中心漾出了一抹血色。
【】
次日清晨,太陽還沒有從天際露頭,但是已經(jīng)隱約可見澄白的明光在天邊遍布。元疍半倚半躺在廊下的臺階上,四肢伸展成大字狀,雙眼微瞇,朦朧的接住了幾絲疏漏的晨光。
遠(yuǎn)處有鐘聲響起,沉睡的王宮開始蘇醒。
榮娘從殿內(nèi)走出,深深吸了一口晨間清醒的空氣。
“呼——吸——咳咳……!”榮娘被堵在喉間的空氣嗆得連連咳嗽,好不容易喘勻了氣,榮娘氣道:“小元子,你躺在這干什么?大早上的嚇鬼啊!”
“啥?”元疍躺倒仰著頭從上面看過去,“鬼?這世上沒有鬼的?!?p> “我……”榮娘被元疍的這句話堵得心火高竄,勉強按捺住怒氣,咬著牙道:“我說的是你?!?p> “我?我不是鬼,我是元疍?!?p> 榮娘只覺得大早上和元疍這樣說話簡直太蠢了,她彎腰一把拉住元疍的耳朵把他提起來,罵道:“元疍你給老娘我聽清楚了,老娘剛才說的意思是,你大早上躺在這干什么,不知道會嚇到人嗎?”
瘦瘦高高的元疍被榮娘捏著耳朵一把提起,活像被人抓在手里的一只小雞仔。元疍捂著耳朵痛叫道:“疼疼疼,榮娘姐,快放手??!耳朵快掉了!”
“疼?原來你還知道疼啊?快說,大早上在這干什么?不說出個好歹看我怎么收拾你!”
“誒誒誒,榮娘姐,輕點,我不是在這等著給主子回命嗎?快放手,耳朵掉了!”
“哈?”榮娘驚訝道:“你一直沒睡,在這等了一晚上?”
“是啊,怎么了?”元疍從榮娘的手里解救下自己的耳朵,委屈的撇著嘴看向榮娘。
榮娘對上元疍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一時竟覺得自己有些殘忍,心中愧疚道:“那個,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要不我請你吃東西?”
“吃東西”三個字一出,元疍的眼睛立馬亮起來,“吃什么,有包子嗎?有饅頭嗎?”
榮娘無語,擺擺手道:“能不能有點出息啊?就知道吃這兩個,換一個!”
“那……有燒餅嗎?”
榮娘:“……”
“看來小元子餓了,榮娘,快點叫人去準(zhǔn)備早膳吧!記住,今天吃包子!”
元疍一亮。
“吃肉包子!”
元疍的眼睛更亮!
竹君倚在門框上看著元疍喜笑顏開,問他道:“一晚上沒睡嗎?”
“太餓了,睡不著!”
竹君嘴角抽搐,無奈地和榮娘對視一眼,又問元疍道:“可有問出什么?”
“哦……哦!”元疍反應(yīng)過來,伸手從懷里掏來掏去。
在掏出半個蘋果、幾粒栗子以及一塊拳頭大小的干餅后,元疍終于掏出來一張已經(jīng)揉的皺皺巴巴的草紙。
榮娘一臉嫌棄地從元疍手中接過草紙,問他道:“你把吃的放懷里?”
元疍咬著蘋果,點了點頭。
榮娘臉上黑線更甚。
竹君苦笑著從榮娘手中接過草紙,只瞥了一眼上面的內(nèi)容,無奈道:“元疍,你的字……有點難看??!”
元疍叼著蘋果,認(rèn)真地回答竹君道:“主子,奴會寫字已經(jīng)是很了不得的事了,您能就別嫌棄了?!?p> 竹君嘆氣,仔細(xì)看向了紙上的內(nèi)容。
【】
靜閣深藏在一片幽竹之中,每次風(fēng)起,身處靜閣,耳畔竹葉瑟瑟不絕。
竹君與齊婕妤見面之時,正好是黃昏風(fēng)起之時。
隨著風(fēng)聲和葉聲,齊婕妤跪坐在廊下,隔著一叢蘭草與竹君對視。
“看來齊婕妤這幾日在靜閣修養(yǎng)的不錯,氣色好了不少。”
齊婕妤不似前幾日那樣焦躁,她站起來深深躬身行了一禮,抬頭仔細(xì)上下打量了一下竹君,淺笑開口道:“王姬殿下今日的著裝真是……清麗。”
“清麗嗎?”竹君進入靜閣坐在桌旁,旁邊的侍奉齊婕妤的宮女立馬捧上一大摞已經(jīng)抄好的書冊。
“本宮還覺得今日的衣著飾品太過華麗,不是太喜歡呢!”
竹君今日穿了一身竹青色的紗制宮裙,青紗層層疊疊,遍繡鳳蝶,籠成傘狀包裹住竹君修長的雙腿。紗裙在腰間收攏,用一條銀線織就的腰帶束住,外罩一襲青色絲綢長袍,頭上依舊戴了一頂繁復(fù)雍容的發(fā)冠,行走時衣袂飄飄,發(fā)冠流蘇叮當(dāng)作響,如仙似神。
“看來這幾日齊婕妤不止氣色好了很多,連說活的規(guī)矩都懂了不少?!敝窬e閑地從書冊中抽出一本,簡單的翻了翻。
齊婕妤面色不變,回答道:“先前是嬪妾無狀,頂撞了殿下,嬪妾已然知罪,還請殿下寬恕臣妾失儀之罪?!?p> “哎!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你既知悔改本宮自然不會再苛責(zé)于你。”竹君看著書冊之上的字笑了笑,夸贊齊婕妤道:“你的字寫的真好。”
竹君松口,齊婕妤面色更緩。
“能得殿下稱贊,是嬪妾的福分。”齊婕妤偷偷看了看竹君的臉色,試探道:“殿下,臣妾聽聞殿下喜愛飲茶,恰巧臣妾家中送來一些上好的茶葉,嬪妾粗陋之人,不懂飲茶,不如嬪妾送給殿下吧!”
“這怎么可以!這可是婕妤家人送來的東西,本宮怎好意思取用!”竹君笑顏以對,與齊婕妤一起假笑推辭。
在旁邊跟著的元疍暗中不屑地撇撇嘴,小聲嘀咕道:“笑得真假?!?p> 榮娘陪著竹君在一旁假笑,聞言立馬用胳膊肘狠狠捅了捅元疍,元疍疼地齜牙咧嘴,立馬收起臉上的不屑學(xué)著竹君開始假笑。
出了靜閣,竹君的木屐踩在碎石子路上,聲音難聽又刺耳。
“送齊婕妤回宮吧!”竹君看了一眼榮娘手中拿著的茶葉,說道:“父王最愛喝茶,這些茶葉很是珍貴,就借花獻(xiàn)佛送去給父王,還有……把那些事告訴父王,剩下的事,不是本宮能管的。”
“是!”
【】
黃昏時候的王城別有一番壯麗之美。
有一男子騎在馬上,身后跟了一幫青衣青帽的小廝。
看著自家少爺坐在馬上逍遙自在的樣子,前面牽著馬頭的小廝回首笑著說道:“少爺,這幾天京城里可熱鬧了,尤其是欒家,這幾天都吵開鍋了。”
“欒家,欒家有什么熱鬧事,難不成欒家老太君又給他兒子納了一門妾室?”馬上的少爺不屑地吐出嘴里叼著的草葉,接著說道:“我也真是服了欒家的老太君了,要說她兒媳婦要是沒給她生個孫子,她給她那個寶貝兒子納多少妾都說的過去,但是她現(xiàn)在一邊寵著正妻生的孫子,一邊又不停的給他兒子納妾,這是什么道理?說說,這次又是納的誰家的小姐,長得漂不漂亮?”
“不是啊少爺!”小廝拉緊韁繩,搖頭道:“少爺,是欒家的小公爺出了事。”
“那小子能出什么事,天天被那個老太太如珠似寶的給寵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p> “小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人說是前幾天在宮里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王姬責(zé)罰了,挨了幾下,結(jié)果欒老太君不服氣,仗著自己年紀(jì)大就往宮里闖,結(jié)果被王姬又狠狠地打了她孫子一頓,還是當(dāng)著她的面打得?!?p> “哈!這老太太,還真當(dāng)天底下的人都要讓著她,打得好!”少爺幸災(zāi)樂禍夸了一句。
夸完之后少爺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多問了一句道:“等會,你剛才說,欒家小公爺是當(dāng)著欒老太君的面被打得?”
“是啊少爺,怎么了?”
“這是……宮里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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