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夏季后,山里的雨水較多,一連下了三天的雨,雖不大,卻沒法出門,沾泥的石頭非常濕滑。
莫語躺在床上,看看外面還有些黑的天,昨晚夜里有風,吹了一晚上的石頭,就算有泥也不滑了,今天只要不下雨,就能出門。這幾天,她感覺自己身體好了許多,在家窩這么久,快要憋死了。正想著,耳邊飄來絲絲縷縷的琴聲,剛開始若有若無,現(xiàn)在越來越清晰。莫語興奮起來,拎起鞋子躡手躡腳的出了門。
這小山村里,居然有人彈琴,指法熟練,若行云流水,時而舒緩、時而緊湊,這樣的琴技,必須得膜拜一下。
順著琴聲走了一會,天已大亮,遠處的群山處出現(xiàn)了第一縷陽光。微風拂面,清新的空氣沁入肺腑,讓人從頭到腳每一寸肌膚都舒展開來。莫語深深吸了口氣,臉上綻放出愉悅的笑容??粗煜さ男÷?,這不是她常來的那條小道嗎?再往前走就是那棵梨花樹了。
琴聲已停,只剩下微風吹動的沙沙聲。
難道是她的幻聽?不管怎樣,既然到了就在樹下坐一會吧。
一場雨過后,道路兩旁的野花紛紛盛開,莫語邊走邊采,編了個花環(huán)戴在頭上,手里還拿著一大捧,星星點點,非常好看。
“路邊的野花就要采......”她哼著不著調(diào)的歌。
琴聲又響起來,近在耳邊,她環(huán)顧四周,最終在梨樹下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她屏住呼吸,慢慢走近,樹下的身影逐漸清晰,那人背對著她,席地而坐,一襲白色的衣袍,宛如被月光穿聚凝結的碎雪,散發(fā)著柔和清雅的光暈,如瀑的墨色長發(fā)隨意綰在一起,分明是一身古代裝扮。
僅僅一個背影,便是如此清雅出塵的風姿。莫語停住腳步,靜靜的欣賞。忽然想到什么,她左顧右盼,然而并沒有看見拍攝組的人,也沒聽說劇組在附近拍攝影視劇。
似乎聽到了腳步聲,那人站起來,緩緩轉過身,一襲白衣隨風起落。
微風徐來,吹下片片梨花瓣,隨著他翻飛的墨發(fā)起舞。
他右臂微微一揚,將折在一起的寬大衣袖順在身后,負手而立。欣長的身形立于天地群山間,鏡頭仿佛一瞬間被拉伸,風云變幻,白駒過隙,唯一不變的是他獨有的颯然風姿。他望向莫語,神情淡漠,溫潤如玉。
陽光在他身上炸開層層金色的光暈,晃的莫語看不分明,這人好看的眼眸中虛無一片,似無一物,又似盛有星辰千萬,明明看著自己卻又像穿過她看著別處。高遠淡漠,沒有絲毫的煙火氣息,有的卻是那種掌控世間萬物的泰然自若。
莫語怔在那里,所有的神思都被定住,一雙明亮的瞳孔中只剩美人兩字來回打轉,這樣的仙人風姿,她以前見過那些帥哥,簡直沒有任何可比性。這樣的人,僅是舉手投足間,山河已盡然失色。
手上的花掉在地上,一個念頭忽然不合時宜的出現(xiàn):蒼天有眼,看了那么多各種慘狀的鬼靈,又被無數(shù)次尾隨恐嚇,這次終于遇到個大大大帥哥,幸福來的這么突然?
帥哥劍眉微顰,好看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半垂的眼皮輕輕一抬,勾勒出一個美妙的弧度,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一動,伴隨著一個淺笑蕩漾而出,瀲滟波光,浩瀚星辰,仿佛有光從厚沉的云縫中款款射出。
然而這光隨著他的唇角下滑轉瞬即逝,修長的手指輕輕勾動,落在地上的花便飛回手中,他低頭看了一眼,遞給莫語。一雙瀲滟桃花眸中透出薄薄的探究,“原來你能瞧見我了,小語?”
莫語一副病入膏肓的花癡樣,心跳如擂鼓,在原地石化了半分鐘,以前那些積累了十多年的調(diào)戲帥哥的技能仿佛一下被偷個精光,這閱美男無數(shù)的女孩竟緊張的結巴起來,“你。。。你不會是南沐音吧?”問完她又懊惱的低聲嘟囔著,“緊張成這樣,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庇窒氲揭郧案傻拇朗?,忍不住捶胸頓足。
一翻神思飄忽之后,她覺得自己的形象還可以再搶救一下,便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fā),溫婉的接過花束,放柔了聲音問道:“一大早,你怎么跑這來彈琴?”
“閑來無事,便引你來此呼吸一下雨后的新鮮空氣,可還好?”南沐音說著伸出右手,掌心一動,那古琴便化作一縷煙霧飛入他袖中。見莫語好奇的看著他,只勾了勾唇角,并未解釋。
“我家鄉(xiāng)的空氣,當然好了。下次有什么好地方,直接跟我說,搞這么神秘?!庇羞@么帥的保護神,上刀山她也敢了??粗香逡粢桓彼拇蠼钥盏臉幼?,仿佛早已看破紅塵萬事,她忽然好奇這靈的年齡,心里一想嘴上就問出來了。
南沐音劍眉微顰,似乎很認真的想了想,才回答道:“大約兩千多歲?!?p> “兩千多。。?!澳Z吸了口氣,不由得在腦海中盤算,按照這個年齡來算,他是曾爺爺。。。曾祖爺爺,不,是老祖宗一輩了。呃,兩千年翻滾的歲月巨輪碾壓了萬物,唯獨在他身上停滯不前,或者說他是那掌管歲月的人,看盡世間繁華凋零、人世悲歡愛恨情仇、天外云卷云舒后,才有了這雙似深情、似悲憫、似虛無的雙眸吧。莫語有些疑惑的看著這個有著二十多歲容貌的兩千歲古人。“這么多年你該不會一直待在這里吧?“
南沐音搖搖頭:“來這里不過百年?!?p> “沒人能看見你,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多無聊啊,你為什么在這里呢?“
南沐音望著遠處,淡淡的回答:“本君曾受傷,記憶混亂不清,在此閉關休養(yǎng),這里安靜無人叨擾,甚合我意。”
莫語點點頭,原來是這樣。記憶混亂?這兩千多歲的老靈,該不會是因為年齡太大記性太差吧?
看著莫語一副由疑惑到了然的表情,南沐音淡淡道:“本君正值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