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燈會（二）

　　“石溪九？”沈霽秋念叨著，“這個名字倒有點意思嘛，聽著不像個古董商，倒像個讀書人。石溪九嘴唇微微張開，隨后背過身去，不自然道：“那是因為，我在家排行老九，而我母親最喜歡的便是那清可見底的石溪，所以給我起名溪九?！?p>　　“是這樣呀～你的名字很好聽哦，我娘親說，君子若水，我想石公子的娘親一定是希望你成為一個有君子之風(fēng)的人?！鄙蜢V秋撥弄著柳條兒說道?！拔夷镉H說我出生在秋日里的一個大晴天，覺得我以后一定能夠活蹦亂跳像秋日的晴空一樣，所以給我起名霽秋?！?p>　　少年望著少女說話時忽閃的眼睛以及嘴角的小梨渦，含笑道：“確實人如其名?！?p>　　沈霽秋聽了歪頭一笑：“可惜啊，我爹老說我耐不住性子讀點書，可是那些卷冊我都看過了，何苦非要逐字逐句地識記啊。好啦，說了這么多，咱們還是快點想想那木牌上詩句的意思吧。

　　“不在梅邊在柳邊?！笔怕晕⑺尖饬艘粫?，突然微微一笑，折了一根柳條，在地上寫了起來。沈霽秋看得云里霧里，嘟囔道：“現(xiàn)在可不是練字的時候呀?！薄澳憧?。”石溪九指著地上的“梅”和“柳”兩個字，擦去了共同的“木”字旁，指著剩下的字道：“這就是答案?！?p>　　“卯？”沈霽秋看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對??！不在梅邊，在柳邊！可是這個卯字不知有何玄機(jī)？若是指卯時，可是此刻早已過了?！笔艆s突然揶揄道：“剛剛才說了我名字的來歷，看來沈小姐記不住圣賢書也是有原因的?！?p>　　“你的名字和燈謎有什么關(guān)系嘛！”沈霽秋現(xiàn)下卻無心斗嘴。“第九……對??！卯是指地支第四的意思！那么謎底就是“四”！可是這個四又是什么意思呢？”沈霽秋摸了摸腦袋，卻忘了手上還有糖葫蘆的糖汁，一下子扯到頭發(fā)，不禁氣得腮幫子鼓鼓囊囊的。

　　石溪九看在眼里，心中一動，平靜如水的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與懷念。嘴上卻依然不饒人道：“我看哪，沈小姐這粗心大意的毛病，怕不是能把大會上的紅燈籠當(dāng)糖葫蘆拿走了?！?p>　　“你！”沈霽秋沒好氣道：“看著挺斯斯文文的，怎么總愛取笑別人呢？”旋即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一個激靈就往會場方向跑去：“走，謎底就是紅燈籠?！?p>　　石溪九看著少女遠(yuǎn)去的背影，靜默良久。

　　距離猜燈謎結(jié)束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了，街道上依然十分熱鬧，金的紫的銀的煙花像潑墨似的綻放在天空，沈霽秋不由分說擠上會臺，指著臺上第四個紅燈籠對小二說：那個紅燈籠，就是第二個謎底。

　　小二楞了一會兒，不知如何是好。這時，一個手持折扇，穿著一身皂的男子從臺后走出哈哈大笑道：恭喜姑娘第一個解到這里，那個紅燈籠是姑娘的了，希望接下來姑娘可以解開最后的迷題。

　　沈霽秋接過燈籠，打量著說話的人，此人一身皂衣，若不是手上的玉扳指并非凡品，倒是要淹沒在夜色中了，聲音頗為豪爽，可惜夜色中并不能看清長相?！笆?，齋主?！毙《勓员闳∠铝藷艋\，遞給了沈霽秋?！岸嘀x?！鄙蜢V秋道謝后，便拿著燈籠回到了柳樹林。

　　月華如水，柳林微風(fēng)，伴著一陣若有似無的簫曲，沈霽秋看見那石溪九站在長堤旁吹奏著，相比街市上的熱鬧非凡，石溪九站在那就好像抖落了所有的煙火氣，明明是棱角分明的眉眼卻恍然能從中看盡了天下的憂愁。沈霽秋悄悄地提著那盞紅燈籠，長堤微風(fēng)，環(huán)佩叮當(dāng)，將紅燈籠舉在石溪九面前。簫聲戛然而止。

　　“吶，你看，”沈霽秋舉起了手里的燈籠，轉(zhuǎn)了一圈，燈籠是用紅紙糊的，上面有點點灑金。里面映著一句如蠅頭的小字：“間梅遮柳不勝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