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師太臉沉了沉。
袁西路打了聲“報告”,站起身,“老師,我和兩個同桌的表都顯示著現(xiàn)在的時間是12點45?!?p> 楊師太臉上有些掛不住,從包里拿出手機,按了一下,放到桌子上,拉著臉冷冷地說,“進(jìn)來吧,下次進(jìn)班早點兒!整個班就你倆來得晚!”
我應(yīng)了聲好,拉著趙可可回了座位。
第二節(jié)下課的時候,楊師太把班委都叫了出去,估計是詳說期中優(yōu)秀學(xué)生評選的事兒。
趙可可拍拍我。
我艱難地抬起頭,“咋了?可兒?!?p> “言笙,咱中午的時候進(jìn)來的時候……我看見楊師太她……看了眼傅凌晨。”
我是那種中午不睡覺一下午都會沒精神的那種,所以趙可可說那句話的時候我愣是沒聽懂什么意思。
“她哪天不看她?。 蔽颐悦院卣f道。
趙可可晃了晃我,“那個表……我懷疑是她弄得?!?p> “好好好!先停下,我緩緩?!?p> 我穩(wěn)住身子,環(huán)顧四周,確定沒人看我倆之后,拉著她往桌子那兒趴了趴,“不會吧?凌晨不會干這事兒的?!?p> 雖然我嘴上這么說,心里早就有點懷疑她了。
我望著外面笑著朝楊師太說話的傅凌晨,可又想不出她為什么會做這種事。
趙可可看著我,語重心長地說,“言笙,我知道你跟她是好朋友。可你也說了,那是在以前!你們四年沒見了!言笙,你會變,她……也會變。她不說的話,你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在她成長的那個階段,她經(jīng)歷了什么……又改變了什么。畢竟,你陪她的只有在年少的那個階段,她成長的時候你錯過了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聽完趙可可的話,心里很亂。
突然有個女生過來拍了拍我們的桌子,“言笙,班主任讓你去趟辦公室!”
我跟趙可可對視一眼,起身離開。
到了辦公室,等來的不是班主任,而是……傅凌晨。
我挑挑眉,“辦公室怎么就你自己?班主任呢?”
傅凌晨好脾氣地笑了笑,“班主任剛剛出去了,她說讓你過來拿你上月被收的課外書。”
我看著傅凌晨把書往我這個方向遞,下意識朝她走了過去。
“啪嗒”一聲。
“不好意思,手滑了。”
我看著她得意的笑臉,攥緊了拳頭,吸了口氣,“沒關(guān)系?!睆澭褧鴵炝似饋怼?p> 突然“嘭”的一聲,一塊玻璃炸在了我的腳邊,伴隨而來的還有許多細(xì)碎的亮片,濺了我一身。
我睜開眼,看著地上的碎片以及那摔得不成樣子的小熊,抹了把臉,站起身,“唰”一下把書摔在地上,怒道,“傅凌晨!沒完了你!”
“言笙!我看沒完的是你!你來這兒耍什么威風(fēng)?你看看你這樣子!還是學(xué)生嗎?別把這種社會氣帶到學(xué)校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看著怒氣沖沖的楊師太,微微低下頭,“老師,我沒有?!?p> 傅凌晨紅了紅眼睛,跑到楊師太面前,“老師,真對不起,要是我早點把課外書給言笙的話。她……她就不會打碎您的水晶球了。老師,都怪我!”
楊師太這時才注意到地上以及我身上的污漬,臉白了白,慢慢朝我這邊挪了過來。
我看見她身后傅凌晨那得意的笑臉,感覺像吃了翔一樣。
楊師太彎腰把碎片撿了起來,很是悲傷,“傅凌晨,你先回班上課!言笙,你留下。”
我看著楊師太呆呆地盯著桌子上的碎片,像失了魂兒一樣,禁不住說,“老師,真不是我做的,我可以發(fā)誓?!?p> 楊師太慢慢嘆了口氣,滑到了椅子上。
“我知道不是你,言笙,你坐吧。”
楊師太摘下了厚重的眼鏡,沖我笑了笑,可我覺得她的笑比哭還難看。
楊師太,本名楊莫愁,以嚴(yán)聞明。
這個“嚴(yán)”可不是一般的“嚴(yán)”,那些上課玩兒手機、遞紙條、偷吃零食的,對她來說都是小case。在我們的眼中,她的大招就是能一眼抓到那些走神兒的、看課外書的。即便我們偽裝得再好,在她的課上,也能被輕易地逮到。我想起來讓我寫的那一個又一個的保證書,嘆了口氣。
楊師太揚了揚手里的課外書,“言笙,你很聰明,現(xiàn)在怎么會變成這樣?”
“老師,這也算是拓展知識的一種吧?!?p> 楊師太嘆了口氣,“言笙……有些時候你們真的很討厭我吧!”
我沒說話,楊師太慢慢說了下去。我總覺得現(xiàn)在的楊師太需要的不是一個陳述者,而是一個傾聽者。
“其實有些事,我都能感覺到。只是我想看看……如果我順著那些人的話往下走,事情會發(fā)展成什么樣子?”
我震驚地看著楊師太。
楊師太笑了笑,這時我才注意到她有著兩個很可愛的梨渦。估計是我以前太不注意她了,所以才沒發(fā)現(xiàn)。
楊師太低頭摸了摸手里的小熊,“言笙,不知道你注意到?jīng)]有,我……管你管得比較多?!?p> 這個問題我上星期就注意到了,我一直以為她和我媽認(rèn)識,所以才……對我那么“關(guān)心”,于是說,“老師,我都懂,您是我媽媽的朋友是吧?”
“你媽媽?不……我不是?!?p> “那老師,你……為什么要對我?”
楊師太把小熊用紙擦好放到了抽屜里,“言笙,我欠你一聲‘對不起’?!?p> “老師,您不用那么說,您那樣做也是為了我好?!?p> 楊師太一臉苦澀,“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那時候我跟你差不多大,上課也是喜歡看些各種各樣的課外書,玩兒手機、看小說、偷吃零食,你們做過的我都做過?!?p> “???老師您也做過這?”
我不敢相信嚴(yán)厲無比的楊師太高中竟然不是個三好學(xué)生。
“嗯,那時候的心思全都在玩兒上。”
“可老師你不是z大碩士嗎?那可是z大啊!”我疑惑地問道。
“z大碩士之前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學(xué)渣??!”楊師太復(fù)又說,“那時候我跟你一樣,也有個要好的朋友,可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事事都針對我,還在我背后做過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但那時的我不知道,等知道后,我已經(jīng)徹徹底底失去了……所以,我才會順著傅凌晨的話往下說,我想知道這種事情如果早點被點破后來的你們會不會有不同的結(jié)果……但是!我忘了,你不是我們,我們都擁有著不同的人生?!?p> 我瞥了地上,還有一些污漬,“老師,我替傅凌晨跟您道歉……這個水晶球,對您來說應(yīng)該很重要吧?”
楊師太怔了怔,笑著說,“是??!這些年,我保護得很好……不曾想因為我的一時執(zhí)念而碎了,看來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呢?!?p> 我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想了想,“老師,您別這樣說。我媽說每個人都會遇到那個人,只是時間問題,對的人您總會遇到?!?p> 楊師太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回班吧,也快下課了?!?p> 那次談話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楊師太,有人說她出國了,也有人說她跳槽了。真正的原因,我想只有楊師太自己知道吧。
水晶球保護得再好,最后還是碎了。就像有些人,你拼命地去維護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可最后,還是形同陌路。這恰好印證了一點,“有些人,來到你的世界,只是為了給你上一課,然后轉(zhuǎn)身離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