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有性命之憂
晏清早就知道,張雪初囿于這件事許久了。但對他來說,解決這件事,著實再簡單不過了。
他笑看著他,清和淡雅的聲音說道:“既然李大人想要政績,師爺何不助他達成心愿?”
“唉”,張雪初長嘆一聲,又自嘲似的笑了起來,“著實想不出對策,只能眼睜睜睜地看著李大人與沈良急功近利。”
晏清思慮片刻,看向他道:“我這里倒是有一計,倘若張師爺不棄,可以獻與李大人?!?p> “公子請講。”張雪初心中一喜,滿面期待地看著他。
晏清為他把杯中斟滿茶,悠然說道:“請張師爺回去以后告知李大人,讓他務(wù)必在月底之前,把所有的河堤都加固一遍?!?p> 張雪初聞言蹙眉:“公子何出此言?”
今年夏日的雨季已經(jīng)到來了,然而不但沒像往年一樣多雨,反而自打春天過去以后,就沒怎么下過雨。河湖早就干枯,農(nóng)人都在為如何灌溉而發(fā)愁,李大人最近也在愁水源的問題,為何他卻讓他獻計加固河堤?難道不該是先解決灌溉問題才對嗎?
他的疑問,晏清并沒有解釋,只是抬頭笑看著他,一雙眼眸深邃的仿佛能裝下世間一切。
“張師爺如果信我,那就去做?!?p> 張雪初緊鎖雙眉,猶豫了許久,這才點了點頭:“我信公子?!?p> 晏清也沒回話,修長如玉的手指拈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雨露松毫,端的一杯好滋味。
他見張雪初仍然愁眉不展,便出言相勸:“如今太平盛世,張師爺該慶幸才是?!?p> 張雪初卻又嘆息一聲:“天下四分,距離上次混亂,已經(jīng)過去三百多年了。我南云國雖然不能與齊國和越國這兩個大國比擬,但也算是堂堂正正的一國??扇缃?,高昌國屢屢進犯,我空有一腔報國之心,卻沒有運籌帷幄的本領(lǐng)。”
話音才落,他又望向他問:“公子滿腹才情,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何不致仕?”
晏清放下手中茶盞,向他微微一笑,聲音清雅溫和,從容平淡:“你怎知,我沒有?”
張雪初怔然,望著他的眼眸里盛滿了驚訝。
片刻后,他忽然起身,向他鞠躬一禮:“以后愿為公子效犬馬之勞?!?p> 晏清輕笑一聲,虛扶一把:“張師爺客氣了。”
張雪初重新坐下,心中對他頂禮膜拜?,F(xiàn)在才知道,以前太小看他了。
他就宛若山川海洋,這錦繡河山,如果他想要,必然唾手可得。他毫無招架之力地被他折服,甘愿以后為他馬首是瞻。
張雪初告辭離開的時候,顧梨正在仙草堂里幫著秦大夫看診。
這幾日病患尤其多,秦大夫?qū)嵲诿Σ贿^來了,便讓她幫著看一些輕癥的病人。
不管是輕癥還是重癥,她對任何一位病人都細心謹慎,所以他們也不排斥她。
送走了上一位病人,下一位便坐在了她的診桌前面。
“姑娘啊,我這肚子疼,你快點幫我看看?!?p> 這人是個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面色有點蒼白,雙手抱著肚子。
顧梨神色柔和,問道:“具體哪個地方疼?”
“這里?!蹦凶又噶酥缸笊细共?。
顧梨看了一眼,心中大致有了判斷。左上腹部疼,大多都是胃的原因。
“疼的厲害嗎?”她又問。
“倒也不是很厲害。”那人回道。
“把手伸過來?!?p> 顧梨開始為他把脈,脈搏起伏緩慢,時而微弱。
她看了他一眼,見他體型健碩,按理說不該有這樣的脈搏。
診完脈,她一邊詢問他的病史和藥物過敏史,一邊準備寫方子。
體虛,腸胃都不怎么好,身上某處似乎還有感染。她斟酌了一下,在處方箋上寫下了第一味藥。
“最近吃壞東西了吧?”顧梨一邊寫,一邊問道。
現(xiàn)在天氣熱了,食物變質(zhì)的快,稍有不注意就會吃壞了肚子,從而引發(fā)胃痛。
那人想了想,回了一聲:“好像也沒有啊?!?p> “從昨天夜里就開始疼了,我本來想著過會兒就能好,沒想到還越來越厲害了,這才來看?!?p> “姑娘啊,你趕緊給我開點見效快的藥,我明兒還得出去干活呢。這疼的,連帶著下巴骨和左胳膊都不利索了?!?p> 再聽這話,顧梨心一緊,手中的筆猛的停了下來。
她放下筆,起身走到他跟前,按了按他剛剛說疼痛的位置。
“哎呦!”
她一按,那人立馬叫了起來。
顧梨神色凝重,又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覺的微微有點燙。
“你之前有沒有受過什么外傷?”她看著他問。
那人想了想,搖了搖頭。
顧梨正暗道奇怪,卻忽然又聽他說:“就前天被老黃牛踢了一下,不過也沒啥大事。”
“踢的就是這個地方?”她焦急問道。
“好像是?!蹦侨它c了點頭。
顧梨看著他,心里緊張又焦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與他說。
“姑娘,你趕緊開藥啊?!蹦侨艘娝A讼聛?,便催促她。
顧梨眨了眨眼,坐回了診桌后面,重新提起了筆,但她臉上的神色卻更加凝重了。
她劃掉了剛剛寫下的幾味藥,又寫了一味新的。然而,才寫完,又劃掉了,最后索性放下了筆。
這個方子,她開不了。
那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見她寫了又改,改了又停,不禁懷疑起了她的醫(yī)術(shù)。
“哎,你到底行不行?”他抬高了聲音,質(zhì)問。
“秦大夫,你這徒弟行不行???能不能看?。俊彼执舐曄蚯卮蠓蚰沁吶氯?。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秦大夫也暫停了手頭上的活兒,走了過來。
“怎么了?”他向顧梨問道。
她的醫(yī)術(shù)他是認可的,這段時間給病人看診也沒出過什么差錯,今天是怎么了?
顧梨臉上嚴肅又凝重,向秦大夫小聲說道:“秦大夫,你過來一下?!?p> 秦大夫心中狐疑,便安撫了那人一句,跟著顧梨過去了。
“怎么回事?”
他跟著她去了后堂,悄聲問。
“剛剛那個人,有性命之憂?!鳖櫪娉领o的目光看著他,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