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好養(yǎng)的魚,難釣的鯨
“哈?!?p> 謝明明看見凌耀的筆尖頓了一下,發(fā)出一聲嘲諷的感慨,
“所以人活著的地方就會有這種垃圾是嗎?看來哪哪都還是一樣的嘛?!?p> 她不及細想對方想表達什么,便見那紙上躍然一排龍飛鳳舞的行楷,而那人也將筆一擱,漠然站起身來。
“這是什么?”
謝明明見凌耀似乎要走,連忙追問道。
“有人讓我轉交給你們的線索。不是說是爛尾樓嗎?那就挖開好了。把霍家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都拉出來曬一曬?!?p> 凌耀擺了擺手,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緒,
“我沒事了。你們繼續(xù)工作吧。一會兒老師回來,我就帶他走了?!?p> 謝明明自知攔不住對方,也用不得強硬的手段,否則楊賀從一開始就會想辦法強行撬開對方的嘴。因此她只是跟著走了出去,在偏僻的角落里給楊賀發(fā)了消息。
而楊賀最后的決定意外也不意外——在沒有挖出凌耀任何秘密的情況下,他們選擇了禮貌送客。
而且有多“禮貌”呢?就是楊賀親自一路把人送到了高速橋,還再三保證在確保余輝生安全的情況下不會主動打擾他們的生活。
這是忌憚凌耀的能力,也是投鼠忌器,更是有把握在余輝生這層關系下凌耀終歸會松口。
好歹是一方勢力的“小頭目”,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算是釋放巨大善意了。因此凌耀也不介意再多提醒提醒他們:
“說實話,今天雖然是第一次見,但我對特情局還是蠻失望的。無論是黑市的存在,還是霍家這些明目張膽的行徑,實在超出了我的預料。這讓我很難想象你們是否能夠擔得起一份長期的合作。
“不過好在,至少立場上,你們總強過那些自私自利的世家。所以至少,向我證明你們的決心吧。如果線索已經明晰到這份上,你們還是連一個霍家都推不倒,又要我怎么敢袒露更多秘密呢?對吧。”
……
“他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想要和他‘合作’,還要我們拿扳倒霍家做‘自證’不成?什么人啊這是。他到底哪來的底氣說這種話??!”
看著氣得直哼哼的董杰,孟介安翻了個白眼:
“你剛剛不還佩服他說他一個能打你十個?”
“那怎么一樣!他打我十個可以,可他也沒橫到打我們整個特情局吧!咱們特情局是什么立場,還需要自證的嗎?分明就是估計找茬,抬高身價……”
董杰這話越說越弱,似乎自己也變得不確定起來。這是自然的,以南博圖表現(xiàn)出來的“本事”,這身價在特情局里已經抬得夠高了,故意找茬實在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
可無論怎么說,對方不信任的姿態(tài)卻讓他非常窩火——且不說特情局固有的立場和地位,就是他們幾個,剛才為了把余輝生救下來也不是拼死拼活的嗎?至少這態(tài)度擺得夠明確了吧!
在場的人自然也明白他的這言外之意。孟介安摸了摸鼻梁,也忍不住問道:
“咱們真的有那么缺他一個嗎?他看起來實在不是個好相與的。要說本事非凡的人,之前突然出現(xiàn)的那個‘林天宇’,豈不是更好的人選?就是當時在商場一個人制服了修真的劫匪的那個。”
“哪個也沒好到哪里去。要是真和我們一樣為公為民,以他的本事,早在劫匪動傷人前就該出手了,更不會借機和警局的人搭上關系?從自保和自增籌碼的角度,他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可我就是不喜歡這種人。而且咱們不是也有盯著他的人嗎,他表現(xiàn)得太莽撞、太重名利了。還不如這個南博圖呢?!?p> 董杰一翻白眼,顯然是不認同。
謝明明卻是接話:
“就是因為重名利,才好拿捏。他最開始也就是個普通人,這兩年才漸漸嶄露頭角。他想要的名利能有多少?咱們這一行雖然不圖這名利,但拿一些來拉攏有才之人卻也不難。給他一個機會,他自然會往上爬。咱們遲早能把他手里的東西一點點套出來。”
“唔……也不是不行。雖然我也不太喜歡那個家伙,但林天宇顯然比南博圖好對付多了。而他身上的秘密,卻不必南博圖少。南博圖這里還只是一次偶然的能打,林天宇卻已經證明了自己有黑白通吃的能力,顯然更有價值?!?p> 聶天瑤拍了拍腦袋,轉頭看向楊賀,
“不過看起來你另有想法。”
楊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如果只是看一個人是否能夠為我們所用,林天宇的價值的確比南博圖高,也更容易拉攏。甚至不用看他們的態(tài)度,畢竟兩個人的身份就擺在那里——收買一個普通人和收買一個南家子弟,哪個更簡單根本不需要多想。但……
“也正因為如此,想林天宇成為我們的助力并不難,但一個靠自己的秘密忽然發(fā)家致富、飛黃騰達的,又怎么會舍得對自己的秘密放手,又怎么會不害怕自己的能力被‘復制’、被‘取代’呢?”
“隊長的意思是,林天宇雖然好用名利拉攏,卻也會為了名利維護自己的神秘和獨特價值,讓我們學不到他的本事,只能繼續(xù)討好他;
“但南博圖不同,他雖然不好直接拉攏,但一旦得到了對方的信任,卻很可能愿意對我們傾囊相助、讓我們得到整體的提升?……所以剛剛他說的‘長期合作’,指的就是這個意思?”
“南博圖有一點說得不錯。特情局現(xiàn)在,還不夠強,甚至面對霍家這樣的人,我們也要千方百計地抓住機會,才能徹底剿滅他們。黑市能夠像現(xiàn)在這樣存在,永遠是特情局的恥辱,我從不否認這一點。不過,也正因如此,更能說明他的訴求——他想要的是不是一個可以給他名利、給他權力的靠山,而是一方可以守護秩序、維持正義的勢力?!?p> 楊賀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如此分析著。董杰聽著,撇了撇嘴,卻也無法反駁。
“所以,他需要我們證明決心。證明我們至少真的在往這方向努力,證明我們在擁有力量之后的確可以讓如余輝生這樣的普通人能夠徹底擺脫修真者的紛爭。而他敢這么說,就說明他所擁有的的籌碼,的確可以讓我們得到提高,甚至在他看來,可能打破現(xiàn)在各方局勢的平衡?!?p> 董杰眨了眨眼睛,發(fā)懵道:
“……不是。有這么懸?有這么牛逼的好處他為什么不給南家用?”
“因為這個人本質上是典型的理想主義者和集體主義者。別看他這次像個孤膽英雄一樣跑來救人,但他既沒有求助南家,也沒有動用黑市的力量,反而有求于特情局,也可以證明這一點。他不希望看到某個世家、某個集團一家獨大的局面,哪怕南家也不會例外。我們都很清楚,那意味著失序和獨裁。只有特情局,是不一樣的。但現(xiàn)在的特情局還沒有能力撐起一個完整的守序社會?!?p> 孟介安推了推眼鏡,
“與之相反,林天宇看起來‘普度眾生’、‘懸壺濟世’,本質上卻是完全的個人英雄主義。他不喜歡依靠別人,更不愿意和別人共擔風險、共享榮耀。他看起來在厭惡特權社會,但更深層的邏輯卻是‘憑什么我沒有這樣的特權’。這種人可以拉攏,卻很難命令,更不會有什么歸屬感。
“你知道的,貪婪又饑餓的熊最容易落入捕獵夾,但吃不到苔蘚的巖羊只會往更高更險的地方攀爬。
“當然這只是我根據(jù)現(xiàn)有信息推斷的,是能和現(xiàn)在的情報對得上的一種可能,現(xiàn)實未必就是如此。事實上,我也很難相信,南博圖的秘密能有那么大的能量,可以推動整個局勢。說不定他就是個虛張聲勢的瘋子呢?”
“呃……這不是更懸了嗎!就這么兩句話哪能才出那么多東西。就煩你們這些成天動腦子算這算那的?!?p> 董杰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所以老楊的意思是,好釣的魚咱們先養(yǎng)著,難釣的鯨咱們先放開膀子試試?但是那個爛尾樓,也未必真能擊中霍家的死穴啊。誰知道他那個情報是哪來的!咱們現(xiàn)在人手時間都有限,萬一撲了個空,再想抓住別的機會可就難了?!?p> “就信他一次。畢竟扳倒霍家這件事,他只會比我們更迫切。而且,這也是我們驗證他是否值得拉攏的一個機會?!?p> 楊賀拍了拍手,
“銘鼎小區(qū)雖然都是爛尾樓,但想要馬上拆除也不是簡單的事。這就要看我們的活動了。具體工作我已經發(fā)到你們的終端上了。大家各就各位,馬上行動起來!”
……
“……廣南苑后街38號銘鼎小區(qū)發(fā)生坍塌事故,7號公寓樓梯部分受損,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
“下面是記者在現(xiàn)場……”
“哦,你也看到這條新聞啦?電影都不敢這么拍!能被人爆出來,怕不是哪家靠山倒了吧!”
值班醫(yī)生抬頭看了一眼走廊上屏幕里的新聞,轉頭和站在旁邊同樣仰視屏幕的凌耀打起了招呼,
“今天替劉俊瑞值夜班?”
凌耀看向他,點了點頭:
“對。他今天和女朋友過紀念日呢?!?p> “嘖,不就是個剛談上,什么一百天紀念嘛!又不是幾周年!他前幾天不知道在辦公室問了多少個,根本沒人愿意理他。也就你肯給他替!”
葉新陽哼哼了兩聲,又看向了屏幕,
“這兇手還沒抓到呢,我可得回去讓老婆孩子路上注意安全。你是不是獨居啊,你下班回去也小心點!”
“我會的。反正我最近也沒什么大事,就當給之前工作量補一補了?!?p> 凌耀不咸不淡地應著,倒是讓葉新陽這想聽抱怨牢騷、套出點八卦來的心思熄滅了。
其實醫(yī)院里許多人都想聽凌耀的八卦,或者說,看人的笑話。帝都來的青年才俊,身世又很離奇,處事還圓滑,不愛擺有錢人的架子,長得還好……世界上真有這樣的人嗎?還就在我身邊?誰信吶!
雖然說大家平時相處挺和平友好的,但這人吧,總是“劣根性”,喜歡看點“反差”的東西——看你氣急敗壞,看你心灰意冷,看你滿腹牢騷——以此說明“這才是你的本性”。
可凌耀這人吧,明里暗里好像什么都沒法兒挑動起對方情緒的,他們又覺得沒意思了。
真不知道這種人在想什么。關心的問題好像都和他們不一樣似的。
當然事實上,如果真讓凌耀知道這些人的內心活動,他只會想:羨慕我?給你這反派成天提心吊膽的福氣你要不要?。?p> 醫(yī)院這點人際關系問題,有人對他羨慕也好嫉妒也好甚至就是無聊八卦也好,在他“豐富多彩”的“反派人生”里,真算不上什么事兒。誰會關心幾個月后就這輩子再碰不到幾次面的人怎么看待自己??!
他現(xiàn)在想的是,已經過去三天,銘鼎小區(qū)的案子終于被曝光到了大眾面前。
市局直接接手,新聞大肆播報,后續(xù)跟蹤報道層出不窮,大段陳年往事浮出水面,這無一不表明事情已經被擺在了明面上。
而故事的結局也已經寫定——哪怕揪不出霍家的靠山,霍家也必須被推出來“斬首示眾”、以安民心。
這是特情局的自證,也是給所有世家的警告。接下來的這一段時間,各個世家也必定會夾緊尾巴,收斂動作。
其實不需要這篇報道,凌耀也能猜到事情進展的順利。畢竟李海波這小子自那天之后再也沒給他打過電話,正說明特情局的行動毫無意外地如李海波所想那般推進著。而這小子正忙著在人家屁股后面撿漏、吞吃霍家的勢力吃得正歡呢。
倒是林天宇那邊,似乎真的是要徹底錯過這次的事件了。一直到昨天晚上,凌耀才收到了幾條吐槽役發(fā)的短信。
卻也不是和霍家相關,而是大概提到了黑市里發(fā)現(xiàn)黑幫出沒的蹤跡,還欺負到了李海波的勢力上,林天宇這邊剛在學校又裝了波逼,和美女老師曖昧了一番,聽了這個消息正打算趁著假期去隔壁市打打黑幫們的秋風。
想來這也是李海波攛掇之下的舉動。凌耀想。
畢竟隔壁黑幫來打頭陣的那些人看著實在不成氣候,連他這種被突然襲擊的都能應付得來,沒道理掌握著情報的地頭蛇李海波還會倒過來被欺負。
會出現(xiàn)現(xiàn)在這種情況,十有八九就是李海波盯上了隔壁的肥肉,想借林天宇去撈一波油水。
居然還是個雙線程。這小鬼,野心可真夠大的。
不過凌耀并不打算跟進這件事。同樣沒有一點根基,也沒有太多的事先謀劃,他和林天宇同時出發(fā),肯定是林天宇這個帶主角光環(huán)的搶占先機、得到好處。
為了和主角“攀比”而擱置自己現(xiàn)在的研究計劃,顯然得不償失。
而且他也并不打算像林天宇那樣“多點開花”,黑白通吃,什么領域都要摻一腳——實在是不知道主角都是吃什么長大的,成天活力四射,每天好像有四十八小時一樣到處亂躥,還能修煉進步。
他就不行了,他忙得連覺都差點睡不上。之前是研究和修行同時進行,醫(yī)院這邊他就只好時常請假;現(xiàn)在實習到了尾聲,醫(yī)院和研究兩頭忙,就實在顧不上修行;等到哪天研究步入正軌,不需要他時時把控,他才能沉下心來提升自己;再就是醫(yī)院的實習,五月底也該差不多結束了,等他回校申請延畢,時間就能富裕不少出出來……
看他這精打細算的可憐勁兒!真是人比人氣死人?。?p> 所幸他現(xiàn)在自保的能力還是有一些的。又不是當初在芒生大世界五年之約那樣,馬上就要和主角正面互毆,修煉的事推一推倒也沒什么。
他現(xiàn)在也已經想通了。目標可以定,但自己的生活也不能丟。既然實習,那就把實習的活好好干完。既然打算轉學碩,就老老實實把和吳氏醫(yī)館的合作項目先完成好。就算沒有林天宇,他也得把自己醫(yī)生、或者是研究者的本職做好,打好根基,扎穩(wěn)腳步,為自己的未來鋪平道路。
至于林天宇未來會不會跑來橫插一腳,又或是破壞他的規(guī)劃,那就是后話了。現(xiàn)在過于操心也毫無意義,還徒增煩惱。
是時候再給特情局一點甜頭了。吳景隆那邊還沒有像樣的成果,就先拿那天展現(xiàn)出來的符箓和陣法吊吊他們的胃口吧。
凌耀轉了轉手里的筆,思量著。
無論他想怎么發(fā)展,把特情局打造成理想的合作者,這條路都是必須要走的。這筆‘買賣’,只賠不賺。
嘀鈴鈴鈴——?。?p> “媽的,又是急診!今天晚上這都幾個了!”
葉新陽翻了個大白眼,背過頭去又罵了句更不堪入目的臟話。
想了想今天晚上來的一個喝到胃穿孔還發(fā)酒瘋的男人,還有一個明明在不手術就要嗝屁卻不依不饒想要回家的老阿婆,以及一個被過馬路玩手機結果被超速大卡車創(chuàng)得幾乎一命嗚呼的中學生,害得他們大晚上從值班室來回跑著來做緊急治療,還要向對應科室喊話、幫人家打下手……凌耀覺得葉新陽這點臟話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他可來不及感慨什么人世無常、或者什么做醫(yī)生命真苦,扯了扯白大褂就開始往大門口沖。
救護車的車燈已然在門外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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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大家肯定都知道但我還是強調一下:案件,純純我編的,新聞,也是我編的,切莫對應現(xiàn)實。點娘已經斃了我兩次(pong!pong!啊——?。?,每次申請都要等兩天,實在熬不住,我重新整理直接重發(fā)了(大爺行行好別再斃我了)。
然后講講創(chuàng)作部分吧。這個世界和上一個副本相比,動筆前已經構建好的場景比較少,各場景之間跨度又很大,所以我寫起來比較吃力。下面大概還會有三個比較完整的場景這樣,我還需要構思怎么把它們銜接起來。然后這里我本來想許諾一個時間點把都市神醫(yī)篇寫完,又回憶了一下自己的鴿子行為,覺得還是不立flag了……(喂)
下一個世界是末世反正(話說這個人還得去惡補末世文呢,看到末世文比都市還少)。
白長煙
上一次發(fā)這里還是【冬至快樂】,現(xiàn)在就給大家拜個早年吧(我是說新歷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