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深夜來見你
兩人吵吵鬧鬧一晚上,最后世子硬是賴在她床上不走。
“錦蘇,”世子滾來滾去,本就有些女氣的眼睛閃動著光芒,看著桃紅色的帷幔道,“要不你跟我走吧,我供你吃喝,還給錢?!?p> ...............
“我追求的是靠努力發(fā)家致富,走上人生巔峰。”錦蘇已經(jīng)昏昏欲睡,抽空回了句。
陳召堂撇嘴,側(cè)頭去看錦蘇的側(cè)臉,一巴掌糊上錦蘇的下巴。
“本世子都沒睡,你也不許睡?!?p> 錦蘇跳起,抬起陳召堂的腿就撓他腳心,兩人又嘻嘻哈哈了一陣。
“我一點都不快樂,你要是在我身邊,興許會有趣得多?!标愓偬脫Q了張可憐兮兮額臉,他長相本來就偏女氣,唇紅齒白,在燭光照耀下真是我見猶憐。
“少利用美色賣慘?!卞\蘇兇巴巴道:“清北王就一你一根獨苗苗,以后世襲王位,錦衣玉食金銀珠寶一出生就有,你都不快樂,我們普通老百姓也別活了?!?p> 陳召堂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說:“除了錢,我一無所有?!?p>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看著錦蘇,“他們都說,因為我父王愛民如子,民間威望高,朝中忌憚他的勢力,等我再大了些就要去長安做人質(zhì)。”
錦蘇一頓,挺同情世子的,去了長安,就算住得好吃得好,也要提心吊膽,不知哪一天就被砍了頭。
普通人雖每日煩惱柴米油鹽,至少活得安逸。
“有時候我做夢,夢見母妃哭紅了雙眼,醒后就很害怕。”陳召堂朝著錦蘇拱了拱,聲音低低的。
錦蘇有些難過道:“至少你現(xiàn)在還有母妃,父王可以叫,我想叫都沒有機會?!?p> 此時此刻,她好想逝去的父母,多想當(dāng)著他們的面喊一聲‘爸爸’‘媽媽’
她拍了拍陳召堂的背,柔聲說道:“既然你睡不著,我給你講故事,保準(zhǔn)是你沒聽過的?!?p> 世子仰面躺著,小手交叉著放在胸前。
錦蘇先講了個經(jīng)典小紅帽故事,剛講到小紅帽要去看狼外婆,卻碰上大灰狼的時候就被打斷。
“幼稚?!笔雷颖梢?。
錦蘇又講《西游記》從孫悟空如何在水簾洞稱王,又怎么大鬧天宮,足足講了半個多時辰。
她說得口干舌燥,世子聽得越發(fā)精神,搖晃著她手臂催促。
“壓在五指山之后呢?那神猴怎么就不知道變通,先假裝示弱唬住如來,等出了五指山再逃走豈不是妙計,男子漢能屈能伸,去修煉個幾百年再來?!?p> 錦蘇打了個哈欠,“如來是最厲害的,再修煉幾百年也打不過?!?p> 她裹緊被子,迷迷糊糊的撐著困意,道:“我好困,剩下的明天再說?!?p> 世子不依,哀求著,“就再講一點點,就一點點?!?p> “我是個有原則的人,說不講就不講。”錦蘇把被子蒙過頭,睡得直打呼嚕。
陳召堂看搖不醒人,只好下床去熄了燭火,抹黑爬到床榻上,自個尋了處空地躺下。
“女人?”
“.....”
“睡了?”
“....”
“秒睡,你是豬么?”
“.......”
陳召堂又朝錦蘇挪了挪,低聲呢喃:“我知道母妃知我必須去長安當(dāng)質(zhì)子,所以早已經(jīng)想再生一個孩子,如果我有不測,那么那個孩子還能繼承王位,若是有了弟弟,母妃便再也不看重我,還有那些那些姨娘對我好,只因為不得以,我知她們都想要親生的....”
他絮絮叨叨了好一會,聽著身旁人深淺不一的呼吸聲,嘆了口氣,依偎著錦蘇睡去。
錦蘇睡得不踏實,半夜起床去查看唐竹川的病情。
已是深冬,她出門才發(fā)現(xiàn)下了小雪,身上的石青刻絲灰鼠披風(fēng)還是那日月奴送來的,今日又送了不少冬衣,還有一件烏云豹的氅衣,不愧是清北王,出手就是闊綽。
走到唐竹川那處,錦蘇握著燈籠的手凍得發(fā)青。
唐竹川屋子暖和,人也正睡著,錦蘇呆了會又原路返回,進屋時迎面撲來一陣暖意,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架上了暖爐。
暖爐里燒的是御供的獸金碳,不僅不生煙灰,還透著股松木的清香味。
這驛站里只有王爺和世子住的地方才有暖閣,今晚能享受好炭火,也是沾了世子的光。
桌上茶水也是熱乎的,錦蘇灌了一碗驅(qū)掉身上寒氣,這才掀開被窩鉆進,呼呼大睡。
次日還未到雞鳴時,外頭還是一片深藍,平日在鄉(xiāng)下,做生意的,要種田的,這時都該起了。
錦蘇聽見輕緩的敲門聲,身旁的世子睡得沉,她壓低聲音喊:“誰?”
“是我。”追穹特意壓低的聲音傳來,“錦姑娘,有事勞麻你?!?p> 錦蘇還以為是唐竹川術(shù)后發(fā)燒,披上斗篷后下地,輕手輕腳的去開門。
門外,追穹也是一身擋雪的蓑衣,提著一盞微亮的燈籠。
“什么事?”
“你跟我來?!?p> 追穹掃了屋內(nèi)一眼,顯然是不想吵醒世子。
錦蘇關(guān)好門,跟著追穹走出庭院,見人一副小心翼翼不想被發(fā)現(xiàn)的模樣,她心中狐疑。
這些日子她對驛站也有點了解,見追穹直往偏門去,越發(fā)的不安。
她停下不肯走,嚴(yán)肅道:“凌侍衛(wèi),孤男寡女的,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還是先說明的好?!?p> “有個人要見你?!弊否分钢T的地方。
偏門處種著臘梅,此時競相開放,白色的臘梅下站著一個深藍袍子的男人。
他頭上,肩上都蓄滿了白雪。
盡管天色灰暗,但錦蘇還是認(rèn)出了熟悉的身影,由快走到一路小跑。
“悠著點!”
如同雕塑般的溫子林忍不住出聲提醒,也快步朝著錦蘇走去。
他手臂上還夾著一件女人穿的襖子,見錦蘇穿得暖和,這才放心。
那日見清北王,他叮囑追穹顧著點錦蘇,如今一天比一天冷,她那時兩手空空的去,不知現(xiàn)在有沒有衣服穿。
雖相信追穹,但不親眼來看看,心里始終掛念著。
錦蘇跑到溫子林面前才發(fā)現(xiàn)這人穿的還是深秋不加棉的袍子,腳上的棉鞋早就被雪凍得透了水。
他也不知站了多久,嘴唇凍得青紫。
錦蘇忙解下身上的大斗篷,恰好溫子林抖開大襖子,兩人都想給對方披上。
“來這干什么!我在這吃得好穿得暖,樂不思蜀,一點都不想回去。”錦蘇拍著溫子林身上的雪破口大罵,語氣兇巴巴的。
溫子林卻道:“襖子我一直在懷里暖著,你此時穿上正好。”
錦蘇摸著帶余溫的襖子,小手捂著溫子林冰冷的大手,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想抱你。”溫子林太想擁抱面前的人。
錦蘇主動撞進他懷里,哽咽道:“以后這種事不用申請!”
溫子林垂眸看著懷里的人,如此小心翼翼,只會因不想被她討厭罷了。
從那日見過清北王后,溫子林日不能安穩(wěn),也不能寐。
青梅竹馬的兄弟,他還了解陳景遂的為人:最討厭女人太過活潑,性格果斷強勢,對女人的要求是知書達理,相夫教子,柔順乖巧。
這幾點,恐怕錦蘇一個都不占,他就怕陳景遂會對錦蘇出手,以讓他回心轉(zhuǎn)意。
昨晚,他又在油燈下枯坐了許久,實在是放心不下,這才拖著病體出了門,坐著牛車到了城里,然后走到驛站,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站在這里。
還好,果真是穿得暖,臉色也紅潤,吃著應(yīng)該也不錯。
追穹故意離兩人遠遠的,見兩人情意綿綿也不好去打擾,等了又等,才說:“1雪下大了?!?p> 錦蘇忙跳出溫子林的懷抱,故意搖滅手里的燈籠,道:“我和相公成親后還未分開過,他擔(dān)心我在這沖撞了幾位大人,特意來瞧瞧,給大人添麻煩了?!?p> 說話時,她緊張的盯著追穹。
要有關(guān)系的話早就認(rèn)出來了,所以追穹和溫子林應(yīng)該不相識?
溫子林給了追穹一個嚴(yán)厲的眼神,后者了然,道:“沒事,王爺吩咐過,對你可以有特許....拐角處有個小亭子,可避風(fēng)擋雨,你們到那處說話,以免被人發(fā)現(xiàn)連累我?!?p>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錦蘇松了口氣,拉著溫子林,讓他趕緊和追穹道謝。
溫子林像模像樣的微微屈身,嚇得追穹忙避開不敢受拜。
錦蘇帶著溫子林到小亭,亭子四周有竹簾擋風(fēng),四個角落放著火盆,桌子上還溫著酒。
“這王爺身邊的人都挺客氣的,我不過是救了個人,這些天對我倒是真不錯,現(xiàn)在還準(zhǔn)備了這些?!?p> 溫子林坐下,拍了拍大腿。
“石凳子冷,坐我這?!?p> 錦蘇白了他一眼,道:快把靴子脫了,我給你烘干,你身子骨弱容易積病。“
溫子林故意逗她,”我要是病得更重了,你不是能更早實現(xiàn)當(dāng)寡婦的夢想。“
“說什么鳥話!”錦蘇彎腰去摸濕漉漉的鞋面,見溫子林慢吞吞的沒個動靜,索性自個上手就脫,絮絮叨叨道:“就怕這有認(rèn)識你的人,等烘干了鞋就趕緊走,我那有得的診金,你也一并帶了去,回去租個轎子,別再坐四面通風(fēng)的牛車。”
解下鞋子,錦蘇才發(fā)現(xiàn)溫子林連襪子都透著水,冰涼得刺痛手掌心。
這么濕漉漉的鞋,走在冰冷的冬夜,該有多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