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哪里人氏,怎么一個人?”
李嶠道:“我家在鄉(xiāng)下,幾年前發(fā)了大水,現(xiàn)下帶著弟弟到處漂泊,正想找些事干?!?p> 李嶠這話也沒說錯,三個月前得的那些“不義之財”如今剩的不多,他若是不快點賺錢,怕是要帶著李瑜喝西北風。
大娘甚是同情,連忙招呼漢子又拿了個包子過來,道:“我家幺兒同你一般大,如今還皮得不行,我看你小小年紀就受這般苦,實在是心疼。這個包子你拿著,不過是小成本,小兄弟你且收著吧?!?p> 大娘突然又想起什么來,跟他透露:“小兄弟,我看你骨骼驚奇,城北的吳家正在招家丁,你可以去試試。”
“吳家?”
“沒錯,那可是咱們郾城的大戶人家,便是城主,也常常發(fā)帖子去請吳家主去探討學問,”她嗑起了瓜子跟他八卦道:“這吳家據(jù)說是江南行商起的家,家財萬貫,來了郾城不過三個月,如今已經(jīng)成了郾城的首富人家。在他家干活,只要你干的踏實穩(wěn)重,那月錢是萬萬不會虧待你的!”
大娘的一張嘴把吳家說得是天花亂墜,甚至比百里之外的皇家貴胄還要好上幾倍,若將她放在現(xiàn)世的某種組織中,絕對是個宣講界的一把手。
聽她說包吃包住,月錢三兩銀子的時候李嶠就有些心動了,又說吳家還給家丁們開了私塾,一人有一個名額,可以自己用,也可以把名額給家中之人。
在這個時代私塾可不是一般人家能進的,李嶠想著李瑜都十歲了,也應該去讀讀書,隨后問了具體的位置就收拾東西準備去應征。
若是真能被選上,他也算是有個正經(jīng)的工作了,到時候把李瑜往學堂一扔,他就解放了!
“散開散開,驚馬了,都快散開!”
人群突然一陣慌亂,李嶠背著躲開,一輛馬車突然從遠處馳來,撞翻了數(shù)個攤子,領頭的那匹棕紅馬竟然沒人騎?瘋了一樣沖向包子攤!
“媳婦兒!”
是那個漢子的聲音!
只見大娘已經(jīng)被嚇破了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她那漢子已經(jīng)被人流給擠遠了,若是不攔住那匹瘋馬,她怕是要被撞死在街頭!
李嶠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jīng)動了。
體內的無名功法迅速運轉起來,丹田一陣清涼之意,莫名的,李嶠感覺自己身體輕盈不少,來不及思考便已經(jīng)踏著面前一堆人頭騰空而起,一個跳躍跳到了馬背上,死死抓住韁繩往后一拽,硬生生調轉馬頭。
這馬的脾性竟烈得很,任憑李嶠如何拽都不停下來,繞過饅頭攤又往大街上沖!
李嶠慌了神!
Md,電視劇里的男主角不是拽住繩子馬就停下來了嗎,怎么這匹馬死活都不停下來,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會騎馬??!
李嶠緊緊地抓住韁繩,生怕自己一放手就被這匹馬給甩飛了。紅棕馬載著李嶠一個轉彎,他的上半身差點懸在半空,只覺得地心引力都被甩出太陽系,前世飆車也沒見得這么刺激!按照這樣的速度,若他真被甩出去,不死也得殘廢。
這匹馬瘋狂地往前沖,李嶠一看這路線,竟是要往護城河的方向去!
艸……
不是李嶠開玩笑,他覺得這匹馬是想跟自己同歸于盡!
這一刻,李嶠冷靜下來。腦中默默回憶無名功法的招式,眼神鎖定前方,他必須找出一個突破點!
突然,紅棕馬一躍而起,即將撞上護城橋之時,李嶠動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他以掌為器,一掌拍到了它的后腦勺!
咚!
血漿泵出!
紅棕馬的前頭部撞到了護城橋側,巨大的沖擊力生生撞斷了護城橋的一根石柱,李嶠借著這股反彈力脫離了紅棕馬,隨后飛快默念口訣,在自己即將砸向水面的同時腳上一動,狠狠朝旁一移!
身體習慣性地腳掌抓地,食指在地上一點,三寸已入土,隨后巋然不動,固若金湯!
“好!”
“厲害!”
“真是英雄出少年?。 ?p> 現(xiàn)場響起一陣陣掌聲,剛剛目睹了李嶠制馬的人圍在不遠處夸贊他,李嶠被夸的飄飄然,一個轉身。
“啪?!?p> 馬車不知何時已經(jīng)脫離了紅棕馬,擦過他的鬢角撞到了他身后的墻上!
李嶠嚇出一身冷汗,卻習慣性地過去確認。在游戲里,一般這種時候都是他英雄救美的好時機,只是這次,李嶠卻希望這碎裂的馬車中別出現(xiàn)美人,如果真有,他大概還得給她出個棺材錢。
李嶠掀開布簾,往馬車中看去。
出人意料的是馬車中竟然沒有人?!
車內昏暗,只有一把匕首將一幅肖像畫插在了馬車內。李嶠取出匕首,拿起那副畫打量起來。
這幅畫已經(jīng)泛黃了,用的是市面上隨處可見的生宣紙。畫中是個年輕男子,紫金冠束起一半的發(fā),另一半披在身后,眉間一點紅。雖穿著粗布麻衣,仍能看出他的貴氣,他坐在山水間下棋,左手執(zhí)白子,右手捻黑子,竟是在自己同自己對弈?
?。?p> 執(zhí)筆人筆力不凡,濃墨透過畫紙,讓本來就看不清的人物像變得更加難以辨認。
畫的下方還有一行字:得此畫者可憑畫與此人人頭上昆侖山換得《清明神訣》。
“又是昆侖山的試煉圖!”
有人武藝高超,隔著老遠都能一目十行。
昆侖山,試煉圖?
這又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個人擋住了圍觀群眾的視線,是那個賣饅頭的大漢。
“我在這里賣了三十年的早食了,諸位請看在你們肚中五谷的份上放這小兄弟一碼,切莫將此事透露出去,我靳三兒在此感激不盡!”
這個叫靳三的大漢擋在他面前,雙膝一折,竟然就跪在了眾人面前!
“我靳三娘也拜托各位了?!?p> 那位大娘竟也跟著靳三一道跪了下來,眼中淚光忽現(xiàn)。
人群中立刻有人出來扶他們。
“靳三,你這是何苦呢?大家伙都認識多年,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既然這小兄弟方才救了靳三娘,我等也就當做什么都沒看到?!?p> “沒錯,就算是我們拿了這畫卷,也沒有能力保住它,只會給自己招來麻煩。我陳峰在此發(fā)誓,今日所見,我一個字都不會向他人透露,否則上天要我不得好死,尸體被狗吃!”
“俺也是!”
……
一個一個誓言從在場人的口中發(fā)出,這樣詭異的場面讓李嶠更是摸不著頭腦。
這時手臂一緊,大漢捉著他到了一處僻靜之地。
“小兄弟并非江湖中人吧?!?p> 李嶠點點頭,自己雖然學了無名功法,卻同江湖沒什么關系。
“小兄弟,你可知你手中握著的畫卷是何物?那是昆侖山山主定下的試煉,昆侖山使人往江湖傳了消息,他將放出三幅畫于市井之中,若誰有幸拿到了畫,便可攜畫上人頭上昆侖山取《清明神訣》。”
昆侖山?這又是什么地方?
從大漢的口中李嶠得知,如今江湖之中門派眾多,但在紫金閣所放出來的前五門派中,北陵上陽宮多年位居榜首,隨后則是富有“龍門”之稱的臨江樓。
第三第四的門派幾乎每隔十年都會浮動,這一屆的第三是五谷教門,第四是牡丹坊,二者多年競爭,水火不容。
最后是排在末尾,多年都沒變過位置的長青派。
而昆侖山,則是超脫了所有門派的一個存在!
有人求道至遠海,說它是海外仙山;也有人步至極北之處,說昆侖在雪山之巔;更多的則是傳聞它在皇城之中,從崇天臺而入,要踏九百九十九階玉階才能看見昆侖的大門。
它不在江湖,卻更勝江湖。
據(jù)說如今的紫金閣就是出自昆侖山,沒有人能說清昆侖山到底是怎樣的,然而對于它超然的實力,江湖中人莫不敬仰。
說起這件事,大漢向往至極:“我還記得那是個荒年,當時我才十歲,跟著其他災民南下逃亡……”
大漢姓靳,排行老三,家中唯一一個從饑荒之年活下來的人。
他一步一步地隨著人流走,途經(jīng)旅人說郾城城主開倉放糧,設下粥場,于是災民調轉方向前往郾城救命。
靳三餓的沒了力氣,停在原地休整,看著眾人走遠了,這才悄悄從腰縫里拿出一個饅頭,那旅人真是個謫仙一般的人物,能夠在其他災民都未察覺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饅頭塞到他手上,必定是個武功極高的人!
靳三一口咬下,真香!
他慌慌張張地啃這個饅頭,麥香發(fā)酵后的澀味沖擊著他的大腦皮層,眼睛酸澀似有液體流下,饅頭是麥子做的,香香軟軟,比記憶中的味道更好。
他無聲地蹲在樹底下哭,淚水打濕了半個衣領,以至于他并未發(fā)覺身后有人,然后被一群饑餓的山賊關在了賊窩,過了三個月才逃出來。
靳三感慨道:“若不是偶遇山賊,我早就成了一個冤魂?!?p> 等他拖著疲憊的身體看到郾城城門時,突然,塵土飛揚,一具穿著鎧甲的尸體被丟到了他面前。
“哪里來的小孩?”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撲鼻而來,鐵銹混合著腐爛的味道,這人一身鮮血,已經(jīng)看不出他衣服的原色,他帶著一張形似魑魅的面具,面具滴著未干的血。他只低頭看了他一眼,強烈的殺戮氣息就像是地獄閻羅親臨人間。
靳三愣愣地想。
天災沒收走的這條命,地獄要來拿去了……
那人手作爪狀,就朝著他天靈蓋襲來。
靳三閉了眼,不敢看他。
“錚!”
是金石相撞的聲音!
“虞我行,非人哉!”
他被人救了!
靳三奮而睜開眼,雪白的長劍擋住了那人的右手,劍身甚至被抓出了幾道裂痕,而執(zhí)劍之人正是那位給了他饅頭的仙人!
“你入魔了,連孩童都痛下殺手!”仙人丟掉手中之劍,口中絮絮叨叨:“從那人家中順來的廢銅爛鐵,真真不如我丟的那把?!?p> 而后以掌攻向魔頭,二人的身影快的讓人看不清,手中招式連連變化,兩股極強的內力相撞,甚至激起了周圍空間的瞬間扭曲!
靳三圍觀了這場堪稱當世兩大絕頂高手的對決,腦中卻只有剛才仙人說出的“非人哉”三個字,想到:
原來仙人也會爆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