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現(xiàn)在？
季扶蘇低眸，看著練習冊上對方的手指，瘦長挺直，骨節(jié)分明，指甲被修剪得很圓潤，在她的視線中，還微微抽動了一下，依附于皮膚表層下的青筋若隱若現(xiàn)。
沒有猶豫太久，她頷首：“那么，麻煩程同學了。”
她將手下的練習冊調(diào)轉(zhuǎn)方向后，又拿出來了一張演算紙。
程子晟先是迅速抽回手，又強裝鎮(zhèn)定地接過季扶蘇遞過來的筆，重新審視了一番題干，之后在演算紙上唰唰幾下，就完成了作答。
季扶蘇挑眉。
“多謝。”她接過那張薄薄的紙。
“原來是這樣，”她彎唇笑了，“程同學真是厲害?！?p> 獨辟蹊徑的思路，是與傳統(tǒng)教學訓練的數(shù)學邏輯截然不同的做法，第一眼上去甚至有點古怪，細讀之下卻令人豁然開朗。
季扶蘇久違地感到有幾分心癢。
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態(tài)度，莫名其妙的感情，偏偏有這樣的天賦。
可既然有如此的天賦，其他的又有什么緊要？
——總歸要在我手里。
季扶蘇加深了笑意，伸手接過對方一臉慎重遞過來的鋼筆，聲音聽上去很是愉悅。
“要在這里，還是出去說？”
程子晟顯然一直在密切關(guān)注她的動向，這邊話音未落，他已經(jīng)接口道：“跟我來?！?p> 季扶蘇于是從座位上起身，在跟上對方的步伐之前，漫不經(jīng)心地向班里掃視了一眼。
其他暗中窺視的八卦者果然急忙收回視線。
——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謠言，影響到兩人的合作就不好了。
季扶蘇在思索，現(xiàn)在將程子晟挖進幻游的成功幾率有多大。
她看著前方白楊一樣的身影，腦海中開始重現(xiàn)自相遇以來程子晟的一言一行，包括他今早來自己身邊時的神情。
——不會很難。
她一直知道程子晟對于自己的興趣，這點或許可以作為一個不錯的籌碼，但目前尚不清楚對方的來意，她不太喜歡在信息不夠充分時就貿(mào)然行動。
從昨天的試探來看，程子晟像是也困惑，甚至還希望從她這里得到幾分指示，盡管最后失敗了。
那么問題就來了，程子晟到底為什么如此重視她？為什么會執(zhí)意接近她？
看他的眼神就知道，那絕不是青春期懵懂青澀的愛慕，而是一種更為復雜、更為沉重的甚至更為掙扎的情感，柔軟地像是那些動物幼崽肚皮上的小絨毛，又銳利地仿佛是成年猛獸在捕食時展露的利爪。
偏偏會覺得……有點像故人重逢。
或許是初次相逢的故人。
……
她開始發(fā)覺自己的猜想好笑。
初次相逢的，怎么會是“故人”呢？
難道是夢里的人？
……
——夢。
季扶蘇微頓。
……
程子晟和“夢”這個話題并非毫不相關(guān)。
比如在安德森課上的回答與提問。
他在疑惑，但很明顯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
他一直在或明或暗地觀察，觀察她。
帶著自己也看不清的依賴和焦慮。
……
“人們頻繁地夢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奇怪事物是我目前所不能理解的?！?p> ——感謝她時刻都在收集信息且不忘存儲的大腦，讓她還能找到幾周前程子晟在課上的關(guān)鍵語句。
還有他關(guān)于腦晶體芯片和自己的初次對話——
“人和人之間的意念連接，才是真正具有挑戰(zhàn)性的……”
……
——哇哦。
這可真是了不得的發(fā)現(xiàn)。
季扶蘇不由得為這個推斷感到好奇，又深覺荒誕
——頻繁出現(xiàn)在他夢里的對象，是我……嗎？
在程子晟眼里是的。
他為此不解，所以選擇接近她這個陌生的“夢中人”。
好像說得通。
但不排除他到目前為止的一切表現(xiàn)，都是做戲。
更何況，這樣的一個本該被重點培養(yǎng)的天才，突然轉(zhuǎn)學到了一所貴族中學，也足夠令人稀奇的了。
——難道也是因為她？
季扶蘇跟著對方停下腳步，直視那雙純黑色的眼睛。
……
那就有點危險了啊。
……
要再謹慎一點。
……
她在認真聆聽對方的話。
啊，并肩走？
好啊。
……
如果有爪牙，還是拔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