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到達賈府,看著朱紅色的大門和那副公正愛民的對聯(lián),南瑾心情竟然是平靜。沒有憤怒,更沒有洋洋得意。也不在乎賈縣令是否是個好官,也不好奇沒有治好賈小姐病的白老如今如何?
她只是一名醫(yī)者。
孫思邈曾經(jīng)說過:“凡大醫(y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fā)大慈惻隱之心,誓愿普救含靈之苦。
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
亦不得瞻前顧后,自慮吉兇,護惜身命,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深心凄愴,勿避險巇,晝夜寒暑,饑渴疲勞,一心赴救,無作工夫行跡之心,如此可做蒼生大醫(yī),反之則是含靈鉅賊。”
南瑾想也許她做不到最后一條,不顧自己的生命去挽救他人。這不是愛護尊重生命的表現(xiàn),但是前兩條她會盡力為之。
“南瑾大夫,沒想到老爺又把您請來了。當時我就覺得您說的有道理,不過大家都不信我也就沒敢說?!睅返倪€是小翠,只是這次她的話可比上次多多了,一直拉著南瑾套近乎。
姑娘,你當初可不是這么說的呀!是誰說白老來了,她家小姐就有救的了。南瑾沒有拆穿她,也算是難得糊涂呀!
“南瑾大夫,您來了,快請坐,上茶?!辟Z夫人熱情的招待著南瑾,和上次淡淡的態(tài)度大相徑庭,這次倒沒有什么別的人,就連賈縣令也不在。
“不用了,帶我去看賈小姐吧。”南瑾并不想和夫人客串套交情什么的,治好病她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好,好,您這邊請。”賈夫人一聽南瑾大夫要看病,更開心了。女兒的病一直沒有起色,她心里上火難受的很。
賈小姐看起來比上次還要瘦弱了,眼瞼下有很大的黑眼圈。見到南瑾進來,還嚇了一哆嗦。
“囡囡,沒事啊。大夫來給你看病了,乖,把手伸出來。乖啊,娘在這兒呢。”
賈夫人把賈小姐的手拿出來遞給南瑾,能從她的臉上看出不愿意,但是并沒有把手拿回去。南瑾想也許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娘,這一次能真的治好嗎?我得這個怪病已經(jīng)這么久了,真的還能治好嗎?”賈小姐的聲音細弱如蚊,有氣無力的樣子。
“能,囡囡,肯定能的。這次請的大夫特別厲害,有一個大肚子快死的人就是被她救活的,你這種小病一定可以治好的?!辟Z夫人說的有些夸大了,但是她得給女兒希望呀!不然女兒放棄了怎么辦,說完就扭頭背著身子拿著帕子擦眼淚了。
“好了?!蹦翔虥]有搭話,這種事情見的多了,不是不動容,而是知道同情是沒有意義的,只有把病人治好才是本職要義。
“囡囡,你先等會兒,我們先出去,別害怕啊?!?p> 賈小姐縮著手沒有答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眼睛里的光彩都弱了好多,賈夫人看了心又是一陣疼!多么乖巧聰明的孩子呀,怎么就得了這病呢?
“大夫,我兒這病如何,能治好嗎?”
“能,筆墨?!?p> “快,準備筆墨給大夫?!币宦犇苤魏?,賈夫人興奮勁就來了。
南瑾將方子寫好遞給了南夫人,“照此方服藥,可保令愛無事?!?p> 南瑾寫的是溫膽湯,賈小姐得的病其實是膽寒癥,那些大夫用的都是治療心病的藥,自然就治不好了。
“大夫,謝謝您。我兒終于有救了,您先在此住下,等我兒好了,我們一定好好感謝您?!?p> “不用了,村子離不開我?!?p> “您就不要推辭了,小翠,快給南瑾大夫收拾個上房。”
說完賈夫人就拿著藥方走了,留下小翠一臉和善的對著南瑾。南瑾想看來今天是真的走不了了,也只能留下了。也不知道小白會不會餓到,應(yīng)該不會吧,它餓了估計該跑到子謙家了吧。
這邊賈夫人匆匆忙忙的去了正屋,賈縣令和白老在這里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如何?”看到夫人過來,縣令忙問道。這女兒要是真的不行了,和王家的聯(lián)姻怎么辦?
“南瑾大夫說能治好,這是方子?!?p> “白老,您給看看,成不成?”縣令把方子趕緊遞給白老。
“半夏、竹茹、枳實、橘皮、生姜、甘草。這應(yīng)該是,是溫膽湯。對,小姐的病應(yīng)該是不得眠的膽寒癥。用生姜、半夏溫膽,枳實、竹茹清中,橘皮、甘草理氣和中,諸藥合用,使膽得疏泄,胃和煩除而神安,諸證自解。妙!妙呀!”
“有用還不快去煎藥。”
“是是是?!卑桌想m然因為名聲顯赫沒有受到什么懲罰,但是如今也不敢再擺什么譜了。
“我兒終于有救了?!辟Z夫人這次真的是喜極而泣了。
賈小姐服過藥后,就感到有些困了,不一會兒就睡著了。這是個好現(xiàn)象,要知道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安穩(wěn)入睡過了。
過了三天,賈小姐的癥狀已經(jīng)有明顯好轉(zhuǎn)了。南瑾在這里待的是很舒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是,不是自己的地盤,終歸是不舒服的。
這天上午,南瑾又來請辭了。
“夫人,小姐的病一天天好轉(zhuǎn)。眼看不日就要痊愈,有沒有我在這里都一樣。村里人還需要我看病,我就先回去了。若是小姐的病有變化,再喚我來也不遲?!?p> “這……”
賈夫人一想也是,囡囡的病確實好轉(zhuǎn)不少,可見這南瑾大夫是個有本事的,未來一定不可限量,還是不好太過得罪太過呀。
“好吧,小翠,你送南瑾大夫?!?p> “多謝夫人成全。”
南瑾跟著小翠出去了。
白老和賈縣令從柜子后出來了。
“你們這為什么一直躲著南瑾大夫?”
剛剛要不是看南瑾大夫進來了,賈夫人早就想問了。這倆人到底咋回事?
“你說?!笨h令一擺手,不管了。
白老也不吱聲,實在是輸給一個小輩兒還是女子他沒面子呀。
“嗨,還是我說吧。那一天南瑾大夫也來了,也提出了不同的意見。我沒信,把人家給送走了?!?p> 送走了,賈夫人心想,恐怕是趕走了吧!送走能這么心虛,騙三歲小孩呢?
賈夫人哼了一聲,看在閨女要好的份上,也就不計較了,扭著腰走了。
“白老,都怪你。你怎么這次就失手了呢?”
“我,唉,是我的錯。臨老臨老反而還是大意了??h令大人,真是對不住了。以后有事,隨叫隨到?!?p> “好,一言為定?!笨h令心想誰還敢找你呀,這老眼昏花治死了咋辦。也就是白老名氣大,給他個面子了。
梨花落海棠
故事源自《名醫(yī)類案·卷六》:汪石山治一女,年十五,病心悸,常若有人捕之,欲避而無所,其母抱之于懷,數(shù)婢護之于外,猶恐恐然不能安寐,醫(yī)者以為病心,用安神丸、鎮(zhèn)心丸、四物湯不效。汪診之脈皆細而緩,曰:此膽病也。用溫膽湯服之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