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令儀驚的是在尋找箏兒這件事情上一向比較保守畏縮的小禾,破天荒的用許意箏的身份示人,并將許意箏已歸來的消息說了出去,慶元樓那樣的地方人員聚雜,不出三日,許意箏已經(jīng)回來的消息必然傳遍鈞州乃至整個江湖。
許令儀看著文清禾,心道:“這丫頭到底想做什么?”
李元旭忽然開口“噗嗤”笑了一下,道:“文姑娘心真大,這一路上姑娘屢次被人追殺,難道你忘了?這樣將你自己的身份袒露,日后必定后患無窮!”
蘇菼雖心有疑惑,但一向面無表情的她也只平靜的點點頭,表示同意李元旭的說法。
許令儀終于說話了:“小禾,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
文清禾無所畏懼的搖搖頭,神思悠遠,緩緩道:“無妨,諸位莫要擔憂!”
她就不信,跑出許意箏的身份來,還引不出一條蛇來。
此時一直靜默著坐在一旁的蓮毓,輕嘆一口氣,略顯失望的說道:“原來幾位與這殺人犯認識!”
殺人犯三個字著實刺耳,眾人知道她心內(nèi)憤恨,苦于報仇無門,今日見著這湛盧劍,才說出自己的請求,文清禾他們與李元旭認識,這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她無話可說,只道:“蓮毓姑娘,你可知晚依姑娘葬在何地嗎?”
蓮毓神情悲痛,眼眶忽然涌滿淚水,這副樣子,嫵媚中帶著些許嬌弱,恰如春花蒙雨,明艷動人,她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淚,回道:“要是知道便好了,我還能每年去她墳頭拜一拜......”
文清禾給蓮毓斟滿清茶,一瓣茶葉隨茶水落入杯中,在杯中打了幾個轉(zhuǎn),靜浮于茶水上,蓮毓低眸看了看杯中的茶葉,繼而苦笑道:“浮生無定,唯留一心敬于所愛!此后吾身隕滅,但求相記!”
她這突如其來的感慨讓眾人摸不著頭腦,文清禾正欲問,蓮毓立即解釋道:“曾經(jīng)有一人有恩于我,我便于每每喝茶時發(fā)此愿,祝他安好!”
這是蓮毓姑娘的私事,文清禾不好細問,便說道:“有恩報恩,再正常不過,那蓮毓姑娘,能否仔細說一說你與晚依之間的事情?”
要談正事,蓮毓便掩去了悲痛,神情轉(zhuǎn)為嚴肅,嬌媚優(yōu)雅的氣質(zhì)讓眾人神色也為之一凜。
蓮毓說,七年前家里貧困難當,便將十二歲的她買給了妓坊,在妓坊派讓人去接她的時候,愛返回的途中遇到了晚依,那時晚依不過十歲,妓坊的人看到后,見她模樣標致,便哄騙著上了馬車。
蓮毓看到晚依,心道:“怎地他們還買了別家的姑娘?太貪心了!”
她比晚依大三歲,晚依一上車,她便噓寒問暖的不停,但不管她怎么問,晚依也只是簡單的點點頭或者搖搖頭,不與她說一句話。
最開始蓮毓有些生氣,覺得這個丫頭太不尊重人了,竟一言不發(fā),隨即她便說出了心里的不滿,但仍舊不見晚依回應。
只見晚依滿臉堆笑,但眼淚卻不住的往下流,她就那樣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再一次搖了搖頭。
這一次,蓮毓算是明白晚依為什么一直不與她回話了,原來晚依不能說話。
兩位身世凄苦的人兒在那輛簡陋的馬車里,互相苦笑著說完了自己的經(jīng)歷,晚依曾在自家小姐,也就是被人殘害的杜家少夫人的指導下,識過字,一路上兩人都是用筆和紙溝通的,即便蓮毓能夠開口講話。
到了汴京,老板見派人去接蓮毓姑娘,竟然接來倆,兩人都很好看,她甚是開心。
之后兩人便被老板帶到一處裝飾很奢華的地方接受妓坊非人的訓練,三年后兩人開始進入妓坊賣藝,蓮毓嫵媚,月江,也就是晚依,比較清雅,美的各不相同,雖然當時還籍籍無名,但依舊受到很多人喜愛,來聽蓮毓彈琴看月江跳舞的人,每日絡繹不絕。
兩人在三年間的相處與患難中情誼漸深,彼此互相鼓勵,熬過了那段艱難的訓練日,每次因為做不好被毆打,胳膊上腿上背上全是淤青,兩人就就互相抹藥包扎,晚依很怕雨天,每逢雨天,便會不顧一切抱著被子與蓮毓睡在一起,后來妓坊負責人就把她倆安排在一個房間。
又過了一年,兩人在汴京都有些名氣了,追捧的人非常多,有一日傍晚,有人點名要晚依跳舞助興,老鴇便安排晚依去了。
晚依穿了一身乳白的裙衫,倩影翩躚,優(yōu)雅邁入那間客房,期間晚依召喚隨侍的丫頭給她另備了一套衣服,說是跳舞時不小心被客人踩道撕扯壞了。
丫頭將衣服送進去,意欲打發(fā)客人回避她好幫晚依換衣服,但晚依阻止了,將丫頭打發(fā)了出來,說等會兒換時再叫她。
丫頭便站在房門等著,一直不見晚依喚他,后來聽到樓下有人大喊起火了,緊接著坊中人員陷入混亂,爭搶著救火,但丫頭怕一會兒晚依找她,便忍著沒去。
可坐等又等,也不見晚依喚她。
最后終于忍不住推門進去,只見室內(nèi)空無一人,那身剛剛拿來的衣服,也已不見,朝北的窗戶大開著,丫頭一見大事不妙,急匆匆去找老鴇了。
自那以后,蓮毓再也沒見過晚依。
之后不久,有人在傍晚也點名要聽她彈去,但這次是去客人府上,出價非常之高,老鴇樂得合不攏嘴,歡天喜地的將蓮毓送了出去。
宴席間,一位身著華服的人將蓮毓帶去了他的府上,那人年齡并不大,看上去就是個斯文書生,對蓮毓畢恭畢敬,一番簡單的問候后,那人便提出了要將蓮毓送出汴京的想法,并說他已經(jīng)就走了晚依,這次是專程來救她的,因為晚依一再要求他將自己的好朋友蓮毓也救出。
蓮毓不相信,恐懼而又不安的問:“你到底是什么人?世間如我這般的女子千千萬萬,為何偏偏就我倆?”
那人很真誠的回道:“晚依牽扯到一樁命案,有些細節(jié)需要她幫助才能知曉,而蓮毓姑娘,實在是抵不過晚依的哀求,我們才.....更何況,姑娘有這般才貌,只在妓坊中賣藝實在有些屈才。”
蓮毓何曾不想逃離著地獄囚牢般的生活,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道:“縱然逃得開這牢籠,但那賤籍上是不會消去我們的名字的,除非我們死!”
那人淡定說道:“無妨,我自有辦法,你只放心隨我離開便是!”
最終,蓮毓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