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入思緒的梁氏,腦海中略過‘母雞’二字時,眉梢頓時皺成一團。
母雞一詞最是討厭,那賤人時常說有母雞不會下蛋。
壞的不靈好的靈,老娘不但下了蛋,還是兩個,賤人只有一個兒子,老娘有兩個,氣不死你。
有兩個兒子確實讓自己成為了人生贏家,但也因此害了女兒,如今知曉她是女兒身的人只有幾人,大姐,梁媽,小桃,想到此處,梁氏竟落下淚來。
“娘怎么哭了?”謝瑾有些驚慌失措,他從未見過娘哭。
謝珞的記憶中看過梁氏落淚,此刻她明白梁氏為何會哭泣。
梁氏抹了眼淚,擠出一絲微笑:“娘沒哭,娘是太疲乏了,眼珠子酸澀的不行?!?p> 謝珞掩飾內(nèi)心的愁意,出言寬慰:“娘親勿憂,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總有法子應(yīng)對。”
梁氏認同點頭:“娘也相信?!?p> 她真的相信,這些年不都是這么過來的?
馬車內(nèi)的氛圍令人傷懷,梁氏一直強笑欲烘托氣氛,只是徒勞無果。
忽然,馬車外傳入清脆悅耳的笑聲,霎時讓車內(nèi)的三人暫放糟心事,目光齊齊看向馬車門簾。
附在簾子偷聽的小桃挑開門簾,小腦袋伸進馬車內(nèi),臉上的笑容未減:“夫人,三少爺一直迷戀著奴婢,只要他答應(yīng)與奴婢一生一世一雙人,奴婢就做他的側(cè)室?!?p> “呸!少做夢,你也配?!绷菏线怂豢?,只是帶著笑意的臉龐未曾配合好兇戾的話語。
小桃重重一哼:“這可不能依您,奴婢閑來無事就愛做夢,不能做夢那奴婢死了的好?!?p> 一旁的謝珞撇撇嘴:“小爺才不娶你,你再長好些,才能讓小爺迷戀你?!?p> 謝瑾噗嗤一笑:“你可別退而求其次靠上大爺,大爺同是瞧不上你,人傻不能復(fù)生,難看還能再長好看些,你還是多用心長長吧。”
遭受雙嗆攻擊,小桃只給出一后腦勺抵對,頭一轉(zhuǎn)又面向馬車外。
有此一鬧,馬車氛圍陡然變的歡愉,直到回到府邸都是刻意營造的歡快氣氛。
謝珞如今居住的府邸是她的祖父在世時起建的,占地不算太廣,府邸里僅有五座小院落。距離謝氏府邸祖屋相隔兩里地。
——謝府門前
梁氏母子三人下了馬車,瞧見府門臺階坐著一人。謝瑾見著此人嚇了一跳,這才想起一事:“小秋,三叔可是去了夕陽山?”
小秋忙起身回話:“回少爺,三老爺早就走了,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到了夕陽山。”
“這可怎生是好,三叔白跑一趟,待會兒回來他著急上火就要揍人?!敝x瑾語氣透著不安。
謝珞斜睨了他一眼:“三叔不會白跑一趟,功勞沒撈著,趕上了殘局也是要收拾,兩撥人打斗總會弄出人命?!?p> 提及此事,梁氏捂著胸口,一陣后怕:“娘下山時瞧見鏢局的人在搬挪一地的死命,嚇死人了?!?p> 小秋見夫人有所誤會,好意告知:“夫人,那些人不是嚇死的,小奴親眼目睹他們打殺在一起?!?p> 言罷,小秋瞥見從身邊走過的夫人翻了翻白眼,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錯,端莊的夫人竟然會翻眼嘲弄人?小秋不信。
“少爺,夫人定是嚇著了,小奴瞧見她…”
“可是這樣?”謝瑾翻了個白眼,閃身而過。
“可是這般?”謝珞用眼白瞅他,掠過。
小桃飛去一記白眼。
一旁的護衛(wèi)齊齊賞他一記白眼。
小秋呆愣愣的,不自覺的翻了個白眼,而后一路不由自主的翻著白眼進府,只因時下必須跟風(fēng)翻白眼。
盛行??!莫得辦法。
謝珞兄妹亦步亦趨的跟在梁氏身后回府,方才踏入府門,遠遠的瞥見梁氏的大敵。
楊氏,她是謝珞的祖母親自為二子挑選的妾室,然而娶妾的要求卻是梁氏所提,家世與樣貌必須普通,祖母應(yīng)下了,娶進門是為了傳宗接代,而非為了以色侍人。謝無風(fēng)也無異議,他對美丑并無太多介懷,因他自身長的就極好看,早已看膩了好看的臉龐。
梁氏的步伐下意識的慢了,迎面走來的楊氏一行人,腳步也緩了緩。
楊氏精心收拾了妝容,帶著浩浩蕩蕩七八個丫鬟仆婦正要出府,雙方人馬相遇一剎那間,竟不約而同的頓住步伐,整裝待噴。
梁氏暗笑,無門無戶出來的賤人就愛擺排場,帶了兒子房里的丫鬟不算,廚娘與刷糞桶的都帶上了。
——靜,無邊的靜默
靜默片刻只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謝珞懵了,雙方人馬竟只是站定比氣勢?
比氣勢,那便是梁氏輸了,人勢太少。
輸?shù)囊环较瘸妨?,梁氏邊走邊呵呵笑道:“看來今日燒香定是祖師庇佑讓我結(jié)了善緣,哪哪都能遇著一堆無聲無息的人?!?p> 兄妹倆與小桃先后‘噗嗤’笑出聲。
楊氏也不停步,只是撂下一聲冷哼,不服氣想吵也無從吵起,以善緣而論,不是壞詞兒啊。
謝珞瞅著斗勝將軍的背影,心頭滿是疑慮,娘的宅斗功力不差,怎地就受欺負了呢?
回到主院,一路思慮的謝珞已將疑慮盡釋,此刻她的心中有一個念頭蠢蠢欲動,或許真可試上一試?
梁氏心情較好,因而忽略了女兒埋頭沉思的異樣,她的目光直視不知看向何處,臉上笑意吟吟。
梁氏心情一好就放過兄妹二人,亦或是一歡喜忘記了。
——檢查課業(yè)。
她扭頭看向兄妹倆,手一揮讓退下。
謝瑾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一禮告退,轉(zhuǎn)身一瞬頓時笑的見牙不見臉,臉跟眼擠在一堆讓原本的俊臉瞧不出俊的樣子。
院內(nèi)只剩母女兩人,梁氏狐疑的目光看著自顧自坐下的女兒,好奇問道:“珞兒不走?”
謝珞面無表情的打趣一句:“娘可是討厭我,不想我陪陪您?”
梁氏同坐,隨手一點她的腦門兒:“娘一生中所有的討厭都給了那賤人,哪還有剩余的討厭給別人?”
此話答的妙,無需費神解釋,又可一語堵住可能再生的同類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