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美玲所看到的那三個男人,年輕氣盛的小伙子張軍國正在和父親張文軍僵持著,他們的老鄉(xiāng)李民利捂嘴偷笑,初來這邊的山里,雖對對山里的一切顯得格外新奇,但仍然很刻意的避開山里當(dāng)?shù)厝说囊暰€,不可否認(rèn)的是,他們在來的途中獲得了山里人不少的幫助,那個年代的人都窮,有能力幫助別人對于他們來說屬實是一種肯定。
“爸,這木頭我都伐下來了,我就得把他扛回去,”張軍國盯著已經(jīng)倒下的木頭眼睛里泛著期待,這根木頭大概四米左右的粗木頭深深的嵌入他的心里一般,張文軍無奈,“行,你都砍下來了,我還能說啥呢,但是別看你現(xiàn)在覺得扛這根木頭沒問題,我們路程遠(yuǎn)要走三百多里路,越走越累,越扛越重,你可別埋怨”,“知道了爸”張軍國輕松的將木頭扛起,心里鄙視著看著父親的那根木頭:好不容易來一次,路那么遠(yuǎn),抬這么一根木頭爸可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文軍哥,這小子是不是著急賺錢娶媳婦啊”李民利故意大聲說話,賊眉鼠眼的表情真不適合他這種人高馬大的人,越看越滑稽?!笆?,說啥呢,故意給我說的吧,你家可還有一個兒子孤著呢”張軍國說的不錯,李民利家里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早已成家分出去住了,小兒子李宏斌比張軍國大兩歲,因為家里窮的叮當(dāng)響,一直也討不到媳婦,眼看到了結(jié)婚的年齡,李民利急得恨不得自己當(dāng)媒婆看到誰家的女兒就想攀上親家。“你這小兔崽子,還給你叔下套了,你叔牛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你也就吹牛逼行”張軍國說完話,像得了便宜一樣麻利的跑了,留下李民利在后面罵罵咧咧。
“文軍哥,你家仨小子,海宏和兵建我就不說了,這軍國都快二十歲了也該準(zhǔn)備取媳婦了,你家仨兒子長的也都不賴,唉,不像我家兒子,可惜了我家兒子丑”李民利的話使上了幾年學(xué)又是村里會計的張文軍聽起來非常逆耳,“你咋這樣說話呢,紅斌多好的后生啊,我跟你愛芳嫂子也會在別的村里瞄著哪家有閨女的,你就好好給你兒子準(zhǔn)備彩禮錢吧”,“那感情好啊,小老弟先謝謝了”李民利是一個爽快人,他確信文軍老哥不是只說說而已的。想當(dāng)年張家老婆和他李家老婆在村里也是名人,別家一連生了好幾胎女兒都不見兒子,氣的整日罵爹罵娘罵老婆,不見個好臉色,而他們兩家老婆一連生的全是兒子,誰見了他們都又嫉妒又生氣他們那幾個“帶把兒”的兒子,村里的婦女還悄悄請教他們老婆是咋生的兒子,這可使得兩個婆娘在村里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
三人邊走邊聊,張軍國走在最前面,似乎是為了向父親證明這點重量他還不放在眼里一樣他走得特別快,不一會兒就把張文軍和李民利摔到后面了,他邊走邊看周圍的風(fēng)景,到底是年輕傲嬌。他想山里窮,可山里多的是參天大樹,這邊的咯呀呀人(覺得說話語速太快,聽不懂當(dāng)?shù)乜谝簦┛烧娌粫嶅X。但他不知道的是,在當(dāng)?shù)厝说难劾铮彩歉F苦的人,穿的那中山裝也不知道是誰的深藍(lán)色都洗成了淺藍(lán)色,灰色的褲子挽的老高,要不是長的還可以能撐得起這身裝扮,他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窮光蛋。
然而,張軍國意識不到自己的不足,也許是他村子里的年輕人大都是向上的積極的,不管生活是否辛苦,他們愛國愛家,不認(rèn)輸不扭捏,精神面貌是生機的,每一個男兒都充滿了男兒本色,但唯一不好的是他們大都大男子主義太過嚴(yán)重,覺得女人生來就是為他們服務(wù)的,張軍國也一樣,他雖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但他理想中的媳婦必須賢惠能干。
張文軍父子和李民利扛著木頭,一路上也不覺孤單,渴了就找戶農(nóng)家要口水喝,餓了就吃隨身攜帶的干糧。然而,張軍國這一路上并不好過,他極為后悔沒有聽父親的話,扛的木頭越來越重,腿腳也慢慢發(fā)軟?!霸趺礃樱覆粍恿税?,我讓你別扛大的,咋辦,還有很長的一段路程,我也扛不動你的那個”張文軍張大眼睛斥責(zé)兒子,“不重啊,我能扛回去,而且我下次還要來”張文軍拗不過兒子干脆不再說話,直到天快黑時,他們找到一戶農(nóng)家并在那里歇了腳。
“大嬸,麻煩給我一口水喝”張軍國年輕的力量感讓任何人看著都很舒服,“去,那邊有水翁,自己用瓢舀著喝”和藹的大嬸微笑的看著張軍國,張軍國急沖沖的跑向水翁跟前,舀了一滿瓢的水,準(zhǔn)備拿到院子讓父親和民利叔先喝,但他轉(zhuǎn)身剛走一步,就在月光低下看到水瓢里游來游去的黑色蟲子,他惡心的差點吐出來,把舀起來的水全部潑在地上。“你這娃子,不喝也別浪費啊,我男人殘疾了,嬸挑個水也不容易啊”大嬸心疼的看著灑在地上的水,張軍國看了一眼躺在里屋炕上的老頭,“嬸,明天我給你挑擔(dān)水,你給我說在哪挑”,“有點遠(yuǎn)啊”,“那怕啥,我跟我爸說一聲就行,讓他們等我回來再走”。
張軍國被那瓢水惡心的半天緩不過勁兒來,他在院子里鋪了一張很大的彩線布,躺下感受著微風(fēng),父親張文軍和李民利在一旁聊天,不時想起李民利的哈哈大笑聲。張軍國是家里的老大,他比弟弟們成熟很多,在他十七歲的時候便經(jīng)常跟鄉(xiāng)黨出來扛木頭,為的竟是自己以后娶媳婦的事。他是有點傲氣的,他不愿娶來的媳婦還和父母弟弟們擠在一間茅草屋里,他的房子已經(jīng)蓋快竣工了,每當(dāng)他看到房頂上搭起的木頭是自己一根一根扛回來的就萬分自豪,但是不對于他辛苦蓋的房子,他的母親李愛芳卻有另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