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年之前,那一個諸神還存于世間的古老年代,便已經(jīng)有了一套清晰的,有關于境界等階的劃分之法。
據(jù)此法,可以明確的將修行的每一個階段分割開來,由低到高,從一階到六階,有條不紊的一一對應不同流派不同職業(yè)在不同階段的不同修行成果,雖簡,卻也實用之至。
其中,當修行踏入一階之境時,可以被統(tǒng)稱為初出茅廬,其后順理推之,二階可稱獨當一面,三階喚作名震一方,四階是為人間極致,亦稱凡世絕頂,五階則是在凡人所能達到的極盡之點,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超凡入圣,可以被稱為圣者,也被稱為半神。
至于再之后的六階境界,那則是凡人終其一生也無法觸及的神明之境,無法言喻,也無從言說。
而在朝隅帝國中,習武尚武之風自多年前的建國之日起,便廣為流行,一直到今天,也從未衰敗。人人皆以能夠習武為榮。但凡事也非絕對,當世道動亂時,那自然是武夫的天下,無論是廟堂之上,還是江湖之中,皆以武人主導局勢。
可當太平盛世時,天下一片祥和,無兵戈災亂,這時武夫也就大多沒了用武之地,讀書人也就因此登上了歷史的舞臺,開始執(zhí)掌天下風云。
在武夫口中,大多都說讀書無用,書生清談誤國,當真正亂世來臨,那些只會讀書的小白臉都和軟腳蝦一樣,難當大用;而在書生口中,武夫們也多被形容成了不識一字只會蠻橫行事的大老粗,做事不經(jīng)大腦,難以撐起帝國的行政構架。
所以,在朝隅帝國漫長的國史中,文武之爭一直都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
可凡事哪有那么多清楚的是是非非,其事物存在,自然也就有其存在之理。武者修武到高深境界,可以摧城斷岳;書生讀書讀通,自然也能悟到了天地之理,也可以擁有種種奇妙的神通道術。例如方士、巫醫(yī)等等之類,也都是因其衍生而出的古老職業(yè)。
而通常而言,方士也被認為是讀書人的別稱。書生著書讀書,在翻閱典籍之間,揮灑筆墨之間,亦是在參悟天地至理。其學習到精深處,種種大道信手拈來,各樣的神妙之術自然也就水到渠成。
武夫掌武,方士掌文,文武兩面相輔相成,這才是朝隅帝國長盛不衰的秘訣。
而對于朝隅帝國的古來習武之風,這習武亦有分為多個派別,但總結起來,可概括為三類,一是專修柔勁內練一氣的內家高手,二是單練外功專修剛勁的橫練高手,三則是內外兼修二者并重的習武之人。
就單從這三大類來看,劉平走的路子,便是那單練一口內氣至極深境界的內家修行之道。此道修行,最重時間,想要大成必須要有足夠的時間來做慢慢的積淀,將自己體內的那口內氣反復打磨,直到返本歸元的先天境界,這才算是有所成就。
從時間上來算,劉平八歲習武至今,也僅有接近三十年的光景,相較于真正有成的內家宗師,還是有相當?shù)囊欢尾罹?。而丁燦修的那一門窺葉望井,則是一套內外兼修的法門,修行極難,也極耗時間,但一旦功成出關,卻可勝過世間大數(shù)高手,可以說是一套稀世之法。丁燦修行此法,已花費有兩百余年光景,方至大成。
由此來看,劉平無論是在時間上,還是修為上,皆遠遠不及丁燦,縱使用了諸多取巧之技,也終究難以跨越二者之間的境界鴻溝,那么劉平敗在丁燦手中也不足為奇。
武道修行,財法侶地,缺一不可。而其修行的時間,以及修行者的天資,也極為重要。從一階的學徒入門,到其后的二階登堂入室,三階的大武者之稱,四階武道宗師,五階承前啟后開拓百代的武圣,及至最后的武道通神,每一個境界,層層上壘,想要有所成就,絕無法做到取巧,只有在多方面的各種因素條件的積累之下,方才有可能拾級而上。
而諸般之事,也莫不如此。
之前說到劉平抬掌硬接下丁燦的蓋頂一擊后,負傷而退。那一擊的余波也是遠遠的傳了開來,氣浪翻滾,逼迫的在半空中交手的四人都不得以暫時停手,待穩(wěn)住身形后方才繼續(xù)交戰(zhàn)。
至于先前被丁燦以強橫氣勁強行打退的斬首軍甲字營的五位死士,更是因身上的傷勢無法保持身形,直接被滾滾氣勁掀的一退再退,最后直接變成了一堆滾地葫蘆,東倒西歪的在地上癱倒一片。
而就在劉平與丁燦交手又分手的剎那,遠在五百里開外,那一座朝隅帝國設在方寸原上的名為扼岳關的雄偉邊關里,一位身披黑鐵甲胄的魁梧男子在一處大帳中猛然睜開了雙眼,眼中殺氣凜然,一身的龐大氣息驟然而起,驚動了整座雄關。
這個男子便是劉平古明口中的北帥大人,是帝國三大元帥之一,奉御旨統(tǒng)領北方七十萬大軍,為帝國鎮(zhèn)守北疆數(shù)百年,兇名赫赫,可止小兒夜啼!
只見這位北帥大人緩緩的從地上起身,烏黑鐵甲流轉冰冷色澤,一身殺氣如大壩決堤奔流四溢。
那一張滿是須髯的國字臉上,有數(shù)道傷疤交織,其中又以左頰上的十字傷痕最為醒目,深可見骨。面上一雙眼漆黑如夜,暗蘊無數(shù)風雷。
現(xiàn)在,如果有熟悉他的人在這里,便會清晰的知道,這一位北疆大帥,已然動了雷霆之怒。
因為他已經(jīng)收到了來自劉平的傳訊,來自五百里外傳來的那一道雄渾的獨特氣息。這是他在劉平出發(fā)之前,留在劉平身上的暗勁,只要一旦劉平與人全力交手,這道暗勁便會自然爆發(fā),遠傳千里。而且因為這道暗勁與北帥所練之法出于同源,所以只要暗勁被觸發(fā),不管在哪里,北帥都可以收到這暗勁傳來的訊息。
這便是他與劉平訂好的求援手段!
“居然有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動我的人,截圣上密旨所要之物,當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一道沙啞如礫石的渾厚聲音從北帥口中緩緩吐出,話語之間,震若驚雷,一股澎湃的怒意已于無形之中彌散大帳之內,令聽者心神顫栗。
“來人,跟老子走,去宰了那些有眼無珠的鳥人!”下一刻,北帥的怒吼如平地驚雷,響徹扼岳關,震得這一座萬丈雄關都揚起雷鳴回聲,回蕩出百里之遠!
“遵令!”北帥的吼聲大,而扼岳關內的回聲更大。聽聞北帥呼喚,這邊關中不知多少兒郎同聲回應,吼聲排山倒海般直入云霄,激蕩得那漫空云霧都如大浪般朝著天邊滾滾遠去!
一時間,不知有多少道身影從扼岳關高高的城墻上激射而起,如同暴雪般朝著百里之外的交戰(zhàn)之地狂撲而去,各種氣機交相激蕩,卷動漫空風云!
北帥從關內的中軍大帳中緩步而出,抬頭見到如此景象,不由咧嘴一笑。這般如此,才是我帝國北疆的軍中兒郎,如狼似虎,才能讓犯我帝國疆域之人聞風喪膽!
北帥開懷一笑,心中豪氣頓生,體內如同汪洋大海般的內息震蕩流轉,發(fā)出一陣陣雷鳴般的聲響。而后便見這位北疆大帥脊背弓起,雙足踏地,緊接著猛然發(fā)力,爆出炸雷似的一響,整個人頓時沖天而起,如那展翅的雄鷹,雙翼如刃直裂長空,朝著劉平那方凌空而去!
而這會兒,距扼岳關五百里外的那處小戰(zhàn)場中,劉平和丁燦之間的戰(zhàn)斗仍在繼續(xù)。
此時,劉平以三階大武者之軀硬抗丁燦四階宗師之力已逾三十六招,在常人眼中,這已經(jīng)是無法完成的豐功偉績。這樣的戰(zhàn)績同樣也令丁燦驚嘆不已。在丁燦的一生中,他還從未見過有大武者能夠跨階與一位強大的武道宗師廝殺到如此地步。
但盡管如此,這場戰(zhàn)斗也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因為劉平的氣機也已幾近枯竭,再也無法撐持著如此大強度的戰(zhàn)斗。
只見此刻的劉平,面色已經(jīng)泛起了一層異樣的青靛色,一身的氣息已如蒸汽般從身上滾滾升起,雙臂的大袖更是已然悉數(shù)粉碎,露出了青筋畢露的猙獰手臂。這是被丁燦的氣勁侵體而入的癥狀表現(xiàn)。
而丁燦仍然在步步緊逼,一刻不離劉平身側,雙掌交錯翻飛如蝶,氣勁如龍纏繞,絲毫不給劉平一點喘息的時機。
當二人再一次劇烈的碰撞之后,劉平再也止不住不斷倒退的身形,直接倒飛而出,身上衣衫片片崩碎,之后竟是直接委頓于地,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
這一戰(zhàn),不論劉平再如何不甘心,終究還是以他的戰(zhàn)敗,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