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肖凈從帳外匆匆走進(jìn)來,神情嚴(yán)肅,極快地行了一禮,“將軍,先行軍已經(jīng)就位?!?p> 景華洙迅速斂下一切心緒,這時候不能為任何事分心。他從位置上站起來,路過呆然恍惚的天醫(yī)時,腳步頓了一下,“跟著我還是留在這里?”
他心里冷笑,顏玉這個女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自己的人倒丟給他。
“你還以為她會回來找你?”
天醫(yī)的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說出什么。
這時候秋無雙已經(jīng)被景華洙安排人送回驊鄉(xiāng),與她那批被顏玉放倒的隨從接應(yīng)。戰(zhàn)爭可不是小事,他沒有過多的精力去護(hù)著一個隨時可能作妖的小姑娘。
秋無雙一路上面無表情,她真是又高估了那個女人的信譽(yù),說好帶自己走的,結(jié)果還是毫不猶豫把自己撇下了!她倒是什么都算好了!量準(zhǔn)公子紅會派人送自己走!還賄賂自己替她遮掩那么多事!要是沒有她,她怎么可能在公子紅眼下悄無聲息的離開!真是可恨!
“郡主?!睘槭椎囊粋€隨從愧疚地跪在秋無雙面前。他們這么多人,不但沒把事辦好,竟然還讓別人把自家主子擼走了,還有何顏面見人。
秋無雙冷哼一聲,“我爹知道了嗎?”
“王爺,知道……”
“別想我替你們求情?!?p> “是……”
最后,這些隨從們被打了個半死,這還是這位表面嘴硬心軟的小姑娘最終替他們求情了的結(jié)果,不然,為首的隨從知道,按秋王爺對郡主的寵愛,非得讓他們以死謝罪。
她想走,沒人能攔得住她。
道陌無牙的邊界處早以被列兵封起,直到備戰(zhàn)結(jié)束才會撤銷。
好半晌,一抹窈窕的紅影出現(xiàn)在那,轉(zhuǎn)瞬即逝。
風(fēng)從遠(yuǎn)處吹來,拂在臉上,輕輕柔柔,紅妖精那雙桃花眼痛苦地閉住,關(guān)于她的一切,他實在是不能再繼續(xù)回憶下去了。那種回憶的感覺就像一把鈍了,生銹了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在刮他心上的腐肉,叫人痛不欲生。
羅府東院。
羅蘭著一襲紫色的輕紗站在一潭碧水邊,手里還拿著少許魚食。
胡嬰遞過去一塊干凈的手帕,輕聲道,“二少爺來了。”
羅蘭從她側(cè)開的身子望過去,一眼就看見軟綿可愛的羅非蹦噠過來,好不活潑。
“你的嬤嬤呢?”羅蘭往后退了退,避開他的狗撲。
小羅非似乎對她的這個動作有點不滿,嘟著嘴,不說話。
羅蘭無奈,她只是不習(xí)慣和人親近。
“嗯?”羅蘭蹲下來,伸手摸摸他的頭表示安撫。
小羅非的瞬間轉(zhuǎn)了臉,樂得嘴直咧,“我想來找你,才不要她跟著?!?p> “為什么?”
羅非猶豫了一下,開口吞吐,“她說不讓我來找姐姐玩。”
見羅蘭不說話,以為她生氣了,連忙解釋,“就算嬤嬤不讓我來找姐姐,我還是要來!我就喜歡姐姐!真的!姐姐才不是壞人!”怕羅蘭不信,他惴惴不安地扯住她的袖子。
聽到這一翻童言,羅蘭微微一笑,“姐姐就是一個壞人啊,嬤嬤沒說錯,是你錯了?!?p> 小羅非愣了一下,順勢抱住她的手臂,“那我不管,姐姐是壞人,那我也要當(dāng)壞人。如果壞人都像姐姐這樣,那壞人也沒什么不好的。”
羅蘭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牽起他,“帶你去吃冰糕好不好?”
一聽到冰糕,小羅非的眼睛瞬間就亮起來,饞蟲陡生。
這冰糕是一等一的可口,別的地方可沒有,是胡嬰自己研制的,香甜軟糯,最合小孩子口味了。
感覺到手心里那雙小手的溫?zé)?,羅蘭有些自嘲地想,有誰又愿意當(dāng)一個壞人呢?她壞嗎?至少還沒有傷害那些無辜的人。她不壞嗎?誰能保證以后為了達(dá)到目的不會放棄底線。
她所設(shè)想的事情到目前為止都進(jìn)行得很順利,但為了更快達(dá)成期望,羅蘭還是決定自動出擊,當(dāng)那個操控全局的棋手。
“明天姜家小姐會去廟里上香,為她病弱的母親祈福?!焙鷭肼曇魤旱煤艿停硪慌?,禾君正慢手慢腳抱著吃飽喝足熟睡過去的小羅非放到遠(yuǎn)處的塌子上。
羅蘭對著鏡子比眉,淡淡道,“備車,我要去給父親求平安符,現(xiàn)在?!?p> 前天羅定興騎馬不慎摔傷了腿。這倒是個天然的好借口。
“啊……”胡嬰面帶訝色,“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午了,會不會晚了些?”
羅蘭搖搖頭,轉(zhuǎn)過來,“我們得到信息已經(jīng)晚了,有些事情必須得提前準(zhǔn)備才會萬無一失。走吧?!彼酒饋?,走向海棠苑。
“嗯?蘭蘭是想現(xiàn)在去么?”林青青聽了羅蘭的打算覺得有些出乎意料,沒想到這個流落他鄉(xiāng)多年的女兒到比養(yǎng)在身邊的更關(guān)心老爺。這么一比,倒顯得自己的女兒不懂事了。
羅蘭眉頭微蹙,看起來很是憂心,“爹爹的傷看起來很嚴(yán)重,我實在是不能為他做什么,就想著能近一點心意也是好的,畢竟我那么多年不成在父親身邊盡孝?!?p> “這……”話的說到這份上了,林青青還能說什么,況且她也真的希望祈福能有用,如果不是自己要留下來照顧老爺,倒真想和她一道去了。
“既然是你一份孝心,自然是好的,便讓阿月陪你一起,她也該像你一樣懂事的?!绷智嗲鄬嶋H上是個很耿直的人,但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和羅蘭說話時就忍不住文縐縐地,好像生怕驚擾了眼前人。
“好,謝謝母親,我們這就準(zhǔn)備準(zhǔn)備。”羅蘭極輕地笑了一下。
“不急,重云寺倒不遠(yuǎn),還是把一切打點好在上路,只是一路上帶在阿月這個麻煩精,可要辛苦你了。”
“我們是親姐妹,況且我本就是姐姐,用不著生分?!绷_蘭亦同她客氣一番。
原本被林青青壓在房里繡花的羅月一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沒歡呼到跳起來,總算是可以出去了,秀花什么的細(xì)致活實在是太累了!她寧愿走十里的山路!
一路上羅月麻雀似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看見羅蘭神色淡淡才怏怏閉嘴。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吵?。∫沁@樣我就不說了!”羅月賭氣似得說。
羅蘭愣了一瞬淡淡笑,“沒有,你說,我聽著?!?p> 見羅月還是不說話,羅蘭揉揉眉心,“我沒有什么說話的人,所以……”沒有朋友,胡嬰禾君拿她當(dāng)主子,還頂著一個假身份,她真是不知道怎么才能真心與人相談,索性只是聽著。她怕面對一個真心的人,自己也是謊話連篇。
羅月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赧然,隨即又大方起來,更湊近她,“我們是姐妹,以后你可以不必拿我見外?!?p> 面對羅月的真誠,羅蘭忽然很想應(yīng),可是她們不是姐妹啊……就只能見外。
馬車終于停住,胡嬰剛扶羅蘭下車,天上就飄起了細(xì)雨,下人們連忙打起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