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錦云心情頓時又復雜起來,她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仍然覺得胸口悶悶的。
周景筠這個人,她真的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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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下課,閔疏才發(fā)現(xiàn)艾錦云。
看到艾錦云,她那雙如布滿烏云般灰撲撲的眸子才陡然有了光彩,變得亮晶晶起來。
周景筠趁閔疏去洗手間的空檔對艾錦云說:“她不愿意讓私人老師單獨教她,熾難答應她讓她來這里上課,我昨天在看到她來了這里,并不是熾難送她過來的,所以這段時間你要找她做什么,沒有誰會來打擾你?!?p> 艾錦云愣愣地看著周景筠,周景筠笑了笑,問她:“所以你要也來這里學大提琴嗎?”
艾錦云下意識點了點頭,周景筠就起身,說:“那我先走了,現(xiàn)在是十點四十,我下午三點接你回家,到時候給我打電話?!?p> 看著周景筠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艾錦云莫名松了一口氣。
等著閔疏出來,艾錦云連忙調(diào)整了一下神情,從緊繃的狀態(tài)中脫離出來,換成一副笑容晴朗的表情,對閔疏說道:“阿疏,去吃飯嗎?”
閔疏笑了笑,笑容溫婉淺淡,總帶著點習慣太久似的小心翼翼,她點了點頭,說:“好。”
二人來到樓下旁邊的一家簡單的餐廳里,隨便點了一些菜,等著上菜的間隙,二人竟都陷入了沉默。
艾錦云下意識咬緊牙齒,總有一種下一秒就要分別的感覺,她們有太多想說沒有說的話了,這種緊迫感讓她不知道從哪一句說起。
閔疏大約也是同她一樣的心情。
外頭的風很大,行道兩邊的柳樹被風吹得狂亂飛舞,如同一場鋪天蓋地的海嘯將要爆發(fā)。
這種靜謐又壓抑的氣氛持續(xù)了很久,最后被閔疏的一聲輕笑打破,她眼里有某種亮晶晶的東西,她卻將嘴角的弧度彎得很深,她瘦長的手指輕輕地沒有規(guī)律地敲擊著桌面,她的聲音也很清,帶著某種不知緣由的像是嘆息一樣的細微雜音:“你后來回去過漠河灣嗎?”
艾錦云被突如其來的發(fā)問問得愣了小片刻,而后她搖了搖頭,說:“沒有,自從那次搬家之后,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彼D了頓,下意識抿了抿有些發(fā)干的嘴唇,“那次走的時候也沒跟你打個招呼,還一直以為你會生我氣呢?!?p> 閔疏身子稍稍向右側(cè)偏去,她用豎起右手輕輕撐著右邊下頜,眼睛瞇了瞇,像是在笑,又像是露出了些傷感:“我還真的生了很久的氣呢。你走之前我們約好偷偷去抓魚,我在漠河邊上等了你很久,每天都去,等了大概有一個多月吧,才知道他們說的你再也不會回來了,原來是真的。”
閔疏笑出聲,接著說:“你就像突然沉進大海的一塊石頭,再沒有聲響,再找不到半點影子,我那時候挺怕的,所以又氣又難過了好久,不過后來就只剩難過了。”
艾錦云也很難過,這是她十幾年來唯一的一個朋友。
閔疏垂下眼簾,卷曲的睫毛在她臉上投下淺淺的影子,她接著說:“再后來,發(fā)生了那么許多事,什么也沒空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