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簡單地把自己的床收拾了一下，堅持著要讓給慕梔暖，他自己拿了個枕頭坐在搖椅上。
他一個人在時，很多時候也是寧愿躺在搖椅上睡覺也上床。只要一躺在搖椅上，他就好像回到了十里，悠閑地坐在門口乘涼，而莫富貴就坐在身旁，兩人一起嘮嘮家常，想象著山外邊的樣子。
少年不懂事，那樣看似平常的日子，卻是后來的人生中再也遇不到的遺憾與美好。
“莫白哥哥，你睡了嗎？”
“沒有?！?p> “你睡不著嗎？”
“嗯”
“我也是，那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嗯”
“你今天面對那些人不害怕嗎？”
“怕”
“那你為什么還要出去？是因為我嗎？”慕梔暖支支吾吾地開口，明亮的雙眼在漆黑中眨了眨，期待著他的回答。
“他們是壞人，如果不出去拖著他們，可能就會又一次讓他們逃脫警察的追捕?！?p> 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你，我想要盡我所能來護你周全，那樣單純美好的你應(yīng)該生活在純粹的世界里才是。
“如果今天被打的人是我，你會救我嗎？”
“哪來那么多如果？”
我怎會允許這樣的如果存在呢？如果被打的人是你，那么我必定會給你墊底，想要傷害你就必須先踏過我的尸體。
“莫白哥哥，你是只對我這么冷漠還是對所有人都這樣？每次我說那么一大堆話，你才回幾個字，真是小氣。不過，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我就原諒你啦?！?p> 慕梔暖嘴角上揚，不知為何，躺在這樣一間又小又簡陋的房子里，竟會比躺在家里那張大大的公主床更讓她感到快樂。
或許，是因為有人陪伴在身邊吧。
即便，只是隨意地聊聊天，說說話也好。
雖然莫白話不多，但她自以為對他還是有些了解的。雖然他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冰冰模樣，但她知道那只是他的一層保護膜。或許，是因為他曾經(jīng)受到過傷害，所以不得不要在心底建起這樣一座防備的城墻吧。
明明心底不壞，卻還是要裝出一副冷漠無情的模樣，真是不可愛呢。
過了幾分鐘，就在她以為莫白懶得搭理她時，耳邊卻傳來了他低沉的聲音。
“跟你說過的話，可能比我這輩子和別人說過的總和還要多吧?！?p> “真的嗎？”
“嗯”
聽到他毫不掩飾的回答，慕梔暖嫣然一笑，翻了個身轉(zhuǎn)向莫白的方向。雖然漆黑中看不請他在哪里，可她好像就是能夠感應(yīng)到他的存在，好看的雙眸盯著他。
“莫白哥哥，晚安?！?p> “晚安”
兩個一直生活在孤獨里的人，在這夜里因為彼此的存在而感受到了這難得的溫暖，也在這千遍一律的時代里，找到了心靈之契合的唯一。
翌日。
因為生理鬧鐘一向準時，莫白五點便起來了，看著床上還在熟睡的女孩，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而不自知。
他習(xí)慣早起看兩多個小時的書，然后吃早餐，再去圖書館。如今有了工作后，他去圖書館的時間少了，所以只能爭分奪秒地早起看書。
他打開臺燈，而后從木架上拿出一本最近正在閱讀的書---《人間失格》。聽說看不懂《人間失格》的人，是幸福的也是幸運的，不知為何他竟覺得有些莫名的難過。
孤獨席卷而來，這世間太多的偽善！人的本性看得太過透徹，多在這世間逗留一秒，都覺得煎熬難忍。為了守住自己的那一寸凈土，為了守護自己的信仰，哪怕以生命作為代價，那也值了。
這世間太多的孤獨，都是因為脫離了所謂世俗倫理的大多數(shù)人，在所有的千遍一律中偏要活出自我，所以孤獨就意味著難以找到感同身受的熱鬧。
回想自己過去的那些歲月，因為生活所迫而不得不去做的那些毫無尊嚴的事情，曾讓他受盡了無數(shù)的冷眼與閑言閑語，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記不得那時的自己究竟是如何熬過來的了。
很多人都說熬過了生活給的苦，就能擁有幸福。可是呢，他從出生起就已經(jīng)苦到了現(xiàn)在，為何生活還不能對他好一些呢？是不是他犯了什么大錯惹怒了老天爺，以至于它發(fā)脾氣來懲罰自己？
他內(nèi)心除了對生活有怨恨外，他對莫富貴永遠都保留著一份愧疚。雖然家里窮，可莫富貴能給的都已盡自己所能給了他，莫富貴才是真正苦了一輩子的那一個人。作為父親，他真的做得很盡責(zé)。
只是，作為他的兒子，在他需要自己的時候，卻未能出現(xiàn)，還缺席了他的葬禮，多可悲啊...
“莫白哥哥，幾點了？”床上的女孩翻了個身，睡眼惺忪地望向借著微弱的燈光看書的莫白，迷迷糊糊地開口。
“六點半，你要不要再睡會?”
“不了，我怕睡多了腦袋不好使。”
慕梔暖每次都會說一些稀奇古怪的話，神奇的腦回路，莫白早已見怪不怪。他有時候還挺佩服她的，總能把一些悲傷的事情說得輕巧，看得渺小。
“莫白哥哥”
“嗯？”
“咕嚕咕嚕...”慕梔暖長發(fā)披肩，一只手指暗戳戳地指了指肚子，臉上一抹紅暈逐漸渲染開來。
“餓了？”
“嗯”
“穿好鞋子，洗把臉，我們出去吃吧?！?p> “好”說著，慕梔暖心情好地哼著小曲，蹦蹦跳跳地像只小白兔似的。莫白無奈搖了搖頭，嘴角的笑意倒也沒藏得住。
“哇...這是我第一次看見蘇城早上七點鐘的樣子，晨曦微亮，這個時候感覺太舒服了?！?p> “為什么沒見過它七點鐘的樣子？”
“額...因為我賴床唄哈哈哈~”
莫白無語沉默，他倒也沒想得到會是這樣的原因。
“莫白哥哥，我們?nèi)コ责Q飩好不好？”
“嗯”
這種時候，喝早茶的地方盡是些老爺爺老奶奶，年輕人一般還在被窩里做夢。
他喜歡城市的早晨，盡是煙火氣息，有一種獨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