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哥哥,你沒事吧?王嬸,你家有藥膏嗎?我給他涂點藥。”慕梔暖心疼地看著莫白被抓傷的手,一臉擔(dān)心地問。
“有,我這就去拿?!?p> “不用了,王嬸。我沒事?!蹦咨裆氐仄沉说厣系娜艘谎?,而后若無其事般,轉(zhuǎn)身離開。
“臭小子,這種事你也敢做,要是讓你爸爸非得打死你!”
“姑姑,不就燒了個房子,又沒燒了他。”
“你還說,還不知道錯是不是?”
“欸,知道知道,你就別再打我了,我都被他打成重傷了。”
“那也是你活該。”
兩人的對話聲漸遠,莫白緊緊地閉上雙眸,太多被壓抑的情緒沒有一個發(fā)泄口,他感覺自己快要瘋掉了。
自己從來就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壞事,為什么所有的惡意都要向他襲來?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那樣對他?
只是想要平靜地活下去,為什么就那么難呢?
“莫白哥哥,要不我們報警吧?讓警察來處理?!?p> 莫白沉默地搖了搖頭,硬生生擠出一抹淺淡的笑,而后坐在門前,處理剛砍來的竹子。
報警?呵!
那天,他一如既往地在街上表演雜技,在他一頭霧水的情況下,卻莫名其妙被指控偷了別人的東西。
因為事件發(fā)酵得很快,他,還有指控他的人一起進了警察局,那是他第一次走進那樣神圣莊嚴(yán)的地方。
“警察先生,我跟我家小孩在街上逛,突然我的包包被人碰了一下,我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不見了三百塊錢。我回頭一看,這孩子面前的碗里恰好就有三百塊錢,你說一個小孩一天怎么能討到那么多錢?肯定是他偷了我的?!蹦莻€指控莫白的女人像個潑婦似的,一口咬定是莫白偷了她的東西。
“那你有什么想要說的?你的三百塊錢又是怎么來的?”一名警察眼神凝重而嚴(yán)肅地,凝視著一直低頭的莫白。
“別人給的。”
“誰這么大方一百一百的給你?”
“不認(rèn)識。”
“這么碰巧她不見的數(shù)額就跟你碗里的一樣?”
“我沒偷。”
“你有過前科吧?前陣子是不是在藥店偷過東西?”
聞言,莫白抬眸,布滿血絲的雙眼充斥著憤懣,瞪著說話的警官。顯然,他全身上下透露出的諷刺意味,赤裸裸地讓莫白感到不舒服。
“你這小子這是什么眼神?你爸爸媽媽沒教你做人要誠實嗎????”
莫白雙手握緊拳頭,沉默。
“算了警官,這錢我拿回來就算了,看這孩子年紀(jì)小的份上,我也不太好計較?!?p> “太太,遇見你也算是他運氣好,要是別人,他這會就該躺在醫(yī)院里了!那我派車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對了,我家老張今天不在局里嗎?”
“他開會去了,估計飯點才回。”
“這樣,那我跟孩子先回去?!?p> “好,你們慢走?!?p> 看著警官一副諂媚的模樣,莫白簡直惡心得想吐。
他也總算明白為何這個警官會認(rèn)定自己偷錢了,那女人估計是他上司的妻子。
可他呢,不過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就算把他掐死,也不過像捏死一只螞蟻那么容易罷了。
一個既沒有錢又沒有權(quán)的人,要得到這個社會的公平對待,簡直就是癡心妄想,這是生活教會他的道理。
也是從那時起,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他都不曾想要向任何人求助。
人只有自己變得強大,才能讓自己免于陷入骯臟的泥潭。
莫白回頭,看了眼正在認(rèn)真打掃房子的女孩,他不知道讓她參與到自己的生命中來,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小莫,小萬做的錯事,王嬸跟你道歉,只是這件事情能不能就這么算了?我這有三千塊錢,肯定是不夠彌補你的。只是,王嬸家里面暫時也就這么多存款了,等金財這兩天上街,我再讓他取點錢回來賠給你,你看怎么樣?”
“王嬸,這件事也不關(guān)你的事,錢你就拿回去吧?!?p> “不行,這錢你得拿著?再說,你重新建個房子也是需要大筆錢跟精力。”
“王嬸,就當(dāng)報答你一直以來對我跟爸爸的照顧吧。”
“小莫,謝謝你,王嬸真的很謝謝你。小萬這次犯了這么嚴(yán)重的錯事,我已經(jīng)打電話跟他爸爸說了,估計他爸爸也不會輕易放過他!他那孩子,也可憐,從小父母管教得少,他爸爸更是少管他,甚至都沒回幾次家。就當(dāng)王嬸拜托你了,這是就這么算了可以嗎?”
“嗯”莫白輕聲地回應(yīng),眼底彰顯苦澀。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拼盡全力地隱藏自己,他不想要被關(guān)注,只是想要當(dāng)個隱形人,卑微地活著,不奢求什么大富大貴,只是希望爸爸的腿跟咳嗽能治好罷了。
當(dāng)所有的一切像惡魔般帶著惡意向他走來,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去偷東西。如果生活能給人一個選擇的權(quán)利,誰會愿意走向一條錯誤的道路呢?
小萬可憐,那他呢?難道他就不可憐嗎?
他連犯錯的權(quán)利都沒有,他連為自己說一句公道話的資格都沒有,難道就不可憐嗎?
他不認(rèn)為自己做錯了,相反的,如果時間重來,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決定,為了爸爸,為了活下去。
然而世人就像是一張過濾網(wǎng),把他所經(jīng)歷的苦和他所有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睦碛僧?dāng)殘渣似的丟掉,只看得見他所做的錯事,然后一味地指責(zé)他,嘲諷他,遠離他,把他當(dāng)作一個壞孩子。
當(dāng)所有的惡意向一個人襲來時,人是否還能坦然自若地去理解它接受它呢?人不被逼到絕境,就不會明白自己為了能好好地地活著,會做出什么樣的出乎意料的事。
他恨不是惡意,他恨的只是為何一個人明明那么努力地想要活著,卻還要備受譴責(zé),他恨的是站在世界之外的那些無知人類的嘲笑,他恨的是明明想要低調(diào)地活著,卻還是要被推到風(fēng)口浪尖。
莫白抬頭仰望天空,想知道莫富貴此時是否也在看著他。
爸爸,活著怎么這么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