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nèi),易天不停地找柳錦瑟搭訕,柳錦瑟對易天的各種問題回答的天衣無縫,讓有心想從與她對話中探出什么的易天有些氣餒。
其實不是易天這種方法笨,而是柳錦瑟從小就被楚軒各種鍛煉,對身邊的一切人或是都很強的戒備之心,所以她根本不會上易天的當。
柳錦瑟一面應對來自易天的狂轟亂炸,一面要注意自己的微表情或是身體動作,堤防一直暗中觀察她的易千行。
易千行這個人可比易天聰明不止十倍,她面對易天興許是游刃有余,但面對易千行這個人精,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馬車不知不覺已行駛下山,往城里而去。
雨兒撩開窗簾,發(fā)現(xiàn)雪大了一些,且天空變得陰暗,說不準會有暴風雪。
雨兒對柳錦瑟道:“姑娘,恐怕今天會有暴風雪,我們得趕快進城?!?p> 正和柳錦瑟聊天的易天聽到,頗有些得意的道:“放心,我這馬車是城里最快的,暴風雪來臨之前肯定能進城的?!闭f得信誓旦旦。
但天公不作美,他這大話說出不過半柱香的時辰,馬車突然劇烈一震,險些將車中的人甩出去。
車里所有人的心都跌入了低谷,一股不好的預感席卷全身。
車里的人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作,倒是馬車夫突然掀開簾子,面色蒼白,吞吞吐吐,“三公子,這,輪子壞了?!?p> 幾乎同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剛才還在說大話的易天。
易天故作冷靜,問:“這里離城里還有多遠?”
車夫:“這里才是半步多?!?p> 這下所有人的心徹徹底底涼透了。
半步多,離燕京還有十幾公里。
車里陷入了死寂……
天色越來越陰沉,溫度越來越低,空氣似乎都要結(jié)成了冰。
一路上沉默的易千行此時終于開口:“我們不能待在這里了,如今回到城里恐怕來不及了。半步多附近有一座空棄的寺廟,我們可以去哪里躲一躲?!?p> 柳錦瑟低聲的問了一句:“有保暖的物品嗎?”
易千行沒有回答,他率先下了車,易天緊隨其后。
柳錦瑟和雨兒等人也下了車。
待所有人都下車后,易千行才從馬車邊上的座位下取出兩床棉被。
易天震驚不已,“小弟,你何時放在這里的?”
易千行將棉被分了一床給雨兒他們,自己抱著另一床往右邊的小道走去。
雨兒將那棉被塞在阿山的懷里,隨后挽著柳錦瑟跟在了易千行后面。
易天面露不舍的和馬告了別,解開了他的韁繩,對著馬屁股用力一拍,馬兒撒開腿很快就跑得沒影了。
走在不遠處的雨兒聽到馬蹄聲,“你為何把馬給放了,明日我們回城還需要它?!?p> 易天和馬夫走在最后,陰陽怪氣的回道:“姑奶奶,暴風雪哎,你覺得把他拴在這里它能活嗎?”
雨兒不忿:“那也可以牽著它走啊?!?p> “姑奶奶,我們是去避難,不是去玩”
雨兒生氣得拔高了分貝,“留著它明天可以去買馬車啊!總比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好!”
易天今天真的是格外的有耐性,竟然肯陪著雨兒瞎鬧:“馬兒也是條生命,我這樣做是在積德,更何況本公子不缺錢,買馬車會車和馬一起買?!?p> 雨兒還是不服氣,正要反駁,前面便傳來柳錦瑟冰冷的聲音,“雨兒,夠了。他是客人,你要有點尊卑之分。”
雨兒委屈的撅著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閉上了嘴,余光卻瞥見此時正偷笑的阿山,她立刻沒好氣的罵道:“幸災樂禍,遲早你也有讓我嘲笑的一天?!?p> 阿山唇邊的笑容當即凝固,抱著棉被加快了腳步。
易千行帶著一行人穿過了彎彎曲曲,滿是荊棘的小路,最終在一間有些破爛的寺廟門口停了下來。
柳錦瑟上好的狐裘早已被那些荊棘割得不成樣子,潔白如雪的臉蛋也掛了彩,雨兒心疼不已,這姑娘可是靠臉蛋吃飯的啊。
易天也是自責不已,一面責怪易千行,一面讓馬夫取出隨身攜帶的藥品,想親自為柳錦瑟上藥,手指還未觸碰到柳錦瑟白皙的肌膚就被雨兒一把奪了藥瓶。
“我家的姑娘,我自己來?!?p> 易天只能收手,和易千行、阿山以及車夫一起收拾寺廟。
柳錦瑟望著正在做粗活的兩位皇子,他們動作看起來熟練無比,想必這樣的情況他們已經(jīng)遇到很多次了。
原來生在皇家并不是真正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身為皇子,他們面對的不僅是皇上的期望,還有各種各樣的權(quán)力斗爭,甚至是生死之博。
柳錦瑟突然心神一動,推開了雨兒的手,解下狐裘交給雨兒,大步往寺廟的右邊而去。
雨兒摸不準這姑娘又要做何,她飛快的瞧了一眼正在收拾雜物的幾個男人,而后沒有猶豫的追上了柳錦瑟。
柳錦瑟原來是要替大家準備晚飯。
她們到了樹林里,柳錦瑟看到一只兔子,本能的想用武力殺死那只兔子,卻被雨兒及時阻止,“姑娘,不要泄露了身份?!?p> 柳錦瑟及時的收回手,望著那跑掉的兔子悶悶發(fā)呆。
“不能殺生,那我們今晚便不能吃肉了?!?p> 雨兒抱著狐裘,站在一棵果樹下,“吃果子唄,反正就住一晚,食物差點沒關(guān)系?!?p> 這也算是個不錯的建議吧。
柳錦瑟脫掉繁瑣的外裙,一副要爬樹的樣子。
雨兒這一次又阻止了她,“姑娘,你可是如林閣的花魁,這種活兒你怎么能做呢?!?p> 柳錦瑟有些怨氣,“怎么我現(xiàn)在做什么你都要插手。行,那你去吧?!?p> 她索性站到了一旁。
雨兒不惱不氣,將狐裘擱在雪地里,做足了架勢,三下兩下竟然就攀到了樹梢。
樹下的柳錦瑟被震懾到了,“雨兒,你怎么這么快。”
雨兒沖她揮了揮右手,“我從小就失去了爹娘,在野外呆了十年,爬樹對于我而言是輕而易舉?!?p> 她說得云淡風輕,但有著同樣命運的柳錦瑟知道她這話里的心酸與痛苦。
雨兒懷里很快就揣滿了綠色的青果,她瞧了瞧兜里的數(shù)量,估計著夠吃了才飛快的下了樹。
柳錦瑟攤開了狐裘,讓雨兒將那果子放在了狐裘里。
“雨兒,數(shù)量興許剛剛好?!绷\瑟被雨兒采摘的數(shù)量感到意外。
雨兒沖柳錦瑟調(diào)皮一笑,抱著狐裘,將那些果子一個不剩的帶了回去。
易天看到兩個弱女子抱著果子回來感到不可思議。
易千行卻是連個正眼也沒有給。
柳錦瑟等人在寺廟里休息時,易千行不見了。
“白三公子,五公子去哪兒了?”柳錦瑟問正在啃果子的易天。
化名白公子的易天吐掉嘴里的核,道:“他是去為我們打野味去了。姑娘不用擔心?!?p> 柳錦瑟和雨兒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
可過了好久易千行還沒有回來,這時溫度比白日里低了很多,寺廟外,大雪紛紛而下,連帶著大風,將樹林里的樹木吹得東倒西歪。
寺廟里也不斷地有冷風吹進來,雨兒和阿山不知何時已經(jīng)抱在了一團,裹著兩條中的其中一條棉被取暖。
而寺廟里的另一邊,勞累了一天的易天早已疲倦的裹著棉被睡了過去,對自己的弟弟還未回來這一事實一點兒都不知曉。
這里所有人都睡了,即使溫度創(chuàng)新低,即使有冷風刮著,他們還是雷打不動的睡著了。
只有柳錦瑟沒有絲毫睡意。
她裹著狐裘,雖說已經(jīng)破爛了,但還是能抵擋一點的寒。
從易千行消失后,她就一直擔心著他。
他們五個人一起下山,一起來到著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半步多,又一起到這寺廟躲避暴風雪,他們中間,不能少一個人。
柳錦瑟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定,輕手輕腳地離開了破廟。
外面的世界不知何時已是一片潔白,天空中,大雪飄揚,寒風凜冽,無情的將那些堅強的樹木吹得東倒西歪。
柳錦瑟只感覺臉被寒風刮的生疼,雙足傳來鉆心的冰冷。
她觀察了下四周,最后決定往樹林去。
易千行是去狩獵,那么只有樹林里才會有動物。
柳錦瑟的身體越來越冷,她咬著牙關(guān),身上的狐裘早已不能帶來丁點的暖意,她目光緊盯著地面,希望能從這厚厚的積雪中看到屬于易千行的腳印。
在寒風中尋找了好一會兒,地面出現(xiàn)的血紅將柳錦瑟嚇得身體一顫,她不敢確定這血是來自易千行還是動物的。
她順著血跡而去,可沒走多遠,血跡突然沒了!
柳錦瑟下意識的望向四周,還是沒能發(fā)現(xiàn)一點蛛絲馬跡。
她開始變得緊張,害怕!
她不知道易千行是否受傷,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里,不知道他能否躲過這暴風雪。
她有太多不知道。
其實她完全可以放棄尋找,她完全可以學會真正的無情,易千行并不是她的朋友,和她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他甚至是仇人的兒子,她根本可以不用管他的生死。
可是現(xiàn)在的柳錦瑟已經(jīng)做不到了。
兩年前她興許可以這么狠心,兩年后的她已經(jīng)學會不了狠心。
她深吸一口氣,卻是將那逼人的冷空氣吸進了肺里,拼命的咳嗽起來。
她緩了好一會兒,剛想離開這個地方,手里的燈籠突然就熄滅了。
柳錦瑟干脆扔掉燈籠,借著夜色中的一點點微光朝著前方前進。
黑夜漫漫,要尋找的人不知在何處,她只能一點一點,靠著直覺和經(jīng)驗判斷。
柳錦瑟不知何時走到了一處高坎邊,腳下一打滑,她想抓住旁邊的小樹枝卻已是為時已晚,身體慣性的朝下面摔去。
冰冷的雪刺激著她的臉,她的身體,她的神志!
當她的身體終于停止翻滾時,她已經(jīng)沒了力氣,躺在雪地里,氣息微弱,絕望地望著前方……
柳錦瑟怕冷,從兩年前那場事故后她的身體便極其的怕冷。
這次為了尋找易千行,她逼迫自己,一定要忍著……
可身體還會有極限的,在寒風中行走了一個時辰的她已經(jīng)再也走不動了……
她還真的是笨,想救的人沒救到,反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柳錦瑟的意識越來越弱,呼吸越來越淺,困意襲來,她現(xiàn)在好想睡,不想再去理會時間的紛紛擾擾,就這樣一直睡下去。
當她雙眼閉上的那刻,雪地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挺拔的身影。
那人,便是她一心尋找的易千行。
當確認雪地里出現(xiàn)的女子是柳錦瑟時,易千行的心多年來第一次被強悍的震懾到了。
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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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真正的虐心大戲正式開演,磨嘰了半天男女主終于可以正式的相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