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燭火,昏暗的大堂里,他白袍如雪,一塵不染,直挺挺地站在那兒,器宇軒昂。他面目如玉,雙瞳清冷,唇畔卻沾染著淡淡笑意。
時隔多年,妙音還是被他驚艷到。
“你回來了?!彼ひ舭祮?。
易天邁步而來,伸手讓她坐,自己隨即也在她旁邊的凳子上落座。
昔日的情侶時隔十年,再次心平氣和的相視而坐。
“你怎么來了?”易天問。
妙音眸中有淚光閃爍,易天視而不見。
良久,她輕嘆:“就是,想來看看你?!睅е┰S黯然。
易天道:“我們早在十年前就沒有見面的必要了?!?p> 這么多年,他仍恨著她,她當年是身不由己,他為何就不能理解。她開口:“三郎,當年的事,你為何就不能放下?!?p> 易天冷笑:“誰說我沒有放下。正因放下了,我們才沒有必要再見面?!?p> 妙音急道:“可是你叫人來找我,你不是……”
“我不過是想利用你尋找五弟罷了?!币滋鞈B(tài)度冰冷。
妙音滿目愴然:“三郎,你口是心非,對吧?”
易天微微拔高了音量:“妙音仙子,我易天不喜藏著掖著,有什么說什么。我尋求你幫助,只是利用你罷了,那是我的真心話,不存在口是心非?!?p> “三郎,為什么!”她嘶聲力竭地質(zhì)問。
易天竟然笑了,那笑,卻是那么的諷刺:“為什么?這話是當年我問過你無數(shù)次的吧??擅钜粝勺拥幕卮鹉?。”
原來,他仍記得當時那些違心之言。
易天一字一句,像是用了很重的力氣,“若是妙音仙子忘了,我可幫妙音仙子恢復記憶?!彼A送?,“妙音仙子告訴我,從未愛過我!和我相識不過只是為了完成師傅的任務,體驗人間的七情六欲,愛恨嗔癡,一直是我自作多情!”
“不是!不是這樣的!”妙音愴然涕下,“當年,當年我?guī)煾邓痪靡樱焕餆o人能繼任坊主,所以我不得不放棄你,選擇了師傅。三郎,那些話,當年那些話都是違心之言,都是為了讓你死心!”
“呵呵……”
一聲寒到骨髓里的冷笑,妙音瞬時呆住了。
他唇邊的那抹笑。
是那么的無情,那么的決然。
“你不信我?”她艱澀的吐出幾個字。
易天不愿看她一眼,毫無感情地道:“你還有可信度嗎?”
妙音嘶啞著嗓子:“當年,除了這些話。我并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什么不肯信我。”
易天氣極反笑,“哦?妙音仙子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原來我不曾發(fā)現(xiàn),你的忘性如此大。不過沒事,我一件一件幫你回憶。在你對我說了那些話后,我本已經(jīng)死心,可是三日后你卻讓你貼身侍女給我送來書信,說你反悔了,要和我私奔,要我當晚在老地方匯合。妙音仙子,想起來了嗎?后面的事,想起來了嗎?還要我提醒嗎?”
妙音雙目空洞,欲哭無淚,他說的這些事,她全然沒印象。
因為她沒有那樣做過,當年說出那些傷他的話她已是肝腸寸斷,怎舍得再傷害他。
“三郎,我沒做過,這事不是我做的?!?p> 易天只當她演戲天賦異稟。
“那么當晚帶了一堆人來圍殺我的是誰?口口聲聲罵我是負心漢的又是誰?向大家誣陷我與番邦勾結(jié)的又是誰?害我差點被父皇處死的又是誰?妙音仙子,你能將這些大事忘掉,可我不能。還記得你親手刺中我的那個地方嗎?這兒?!币滋熘钢呐K,當年千瘡百孔,此時,亦是。
不是!不是她!妙音屢次囁嚅薄唇,卻是一個字節(jié)也發(fā)不出來。
真的不是她,是師傅,是師傅為了讓她死心而假冒她做的。
可是,縱使不是她,三郎卻是因為她而受傷。
“三郎?!彼啬?。
易天拂袖,負手而立,挺拔身形無情背對著她,“時候不早了。我要歇息了。妙音仙子請自便。”
妙音顫著身形起立,纖長手指無意識地握著雪白面紗,艱澀地開口:“三郎,無論你是否肯原諒我,是否愿意接受我的幫助,妙音坊永遠都是你和五殿下在江湖的后盾?!彼蟿又q如灌了鉛的雙腿。
行了幾步,她頓足,聲音暗?。骸叭?,因為還愛你,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甚至為了你死?!?p> 易天毫不留情地打斷她:“可我不愛你?!?p> 妙音黯然垂眸,聲音恍若從幻境飄出,“我知道。不過沒關系,在你愛上別人以前,我都有機會。三郎,我走了,你保重?!?p> 她緩緩閉目,一滴淚無聲滑落。
隨著話音的消失,白色佳人消失在沉重黑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