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村落的漢子不疑有他。
和羌人們以物換物的交易情況,在西涼很常見,也很有賺頭。
所以他們迅速拿來了,只夠一只野兔價值的鹽巴和金燧,換走了兩只野兔。
華雄接過手,便迅速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欲速則不達。
想進入牛角村,就得先取得村落黔首們的信任,就需要許多次類似于今天的交易。
用溫水煮青蛙的辦法,通過不停給他們送來利潤,讓他們變得貪婪和放松警惕,將這個自己這個羌人少年定位為“來送錢的”!
事情也向著華雄希望的方向發(fā)展。
當(dāng)半個月后,歷經(jīng)過七次交易的他,扛著一只野山羊走來,還沒叫喚呢,牛角村夯土墻的大門就打開了。
華雄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是扔下野山羊,拔出要腰側(cè)的匕首用羌語大聲呵斥。
很形象的演繹了羌人們本能的反應(yīng):怕漢人來搶羊,順手宰了他。
從村落出阿里的,是兩個漢子。
身高比華雄還矮了些,臉上的皺紋昭示他們已經(jīng)近四旬了。正是上有老下有小,活得不如狗的艱難中年。
“少年郎,我是來請你進村里歇歇乏,喝點水。”
開口的是左邊的漢子,臉上帶著即將迎來財富的笑容,眼睛一直往地上的野山羊飄去。
只是華雄不為所動。
依然保持著警惕,繼續(xù)用急促的羌語嘰里呱啦,表示自己聽不懂對方的話。
兩個漢子同樣也聽不懂他的話。
所以呢,漢子只能手舞腳蹈做出喝水、歇息的動作示意。
明顯的善意,讓華雄歪了歪腦袋,指著村落入口大門,用蹩腳的漢語擠出一個“不”。
旋即,指著漢子腰側(cè)的繯首刀,再指著地上的獵物。
“刀!”
“羊!”
額......
漢子們知道什么意思了。
這個羌人少年,只想用羊換繯首刀,不想和漢人有任何糾葛。
他們很能理解,這是所有羌人們的心態(tài)。
但是他們不想這么交換,因為覺得和這個很會狩獵的羌人少年打好關(guān)系,就能得到源源不斷獵物差價利潤。
各自帶著私心的雙方,就這么僵持了起來。
直到村落里走出來一位老丈才解了圍。
“少年郎,我可以給你繯首刀,還能給你更多需要的東西。如果你想要的話,進來村子里聊聊吧?!?p> 他是這么說的,說著一口流利的羌語。
也正是他流利的羌語,讓華雄順勢借驢下坡假裝信任了,步入了這個村落。
老丈似乎在村子里身份不低,隨便揮了揮手就能讓圍觀的閑人散去,也人情練達的先將一把繯首刀交給華雄后,才開始各種試探。
比如很禮貌的,問及華雄的名。
比如很和藹的提醒,華雄這半個月都在這里呆著,族人會不會擔(dān)心。
還有假裝無意間,看到華雄脖子上的狼牙掛墜,很驚訝的問及了他之前是做什么的,竟然還有象征羌人勇武的狼牙。
反正話里話外的,都是想將眼前這個羌人的底細(xì)給摸清楚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華雄本來就不是羌人。
所以呢,他得到的信息就變成了這樣:一個名叫做桑措木的隴西郡參狼羌人,之前都是幫大戶人家牧羊。去年冬季羊群被狼咬死了不少,賠不起損失,就單獨跑來了漢陽郡游蕩。
老丈信了。
這些信息都和之前的交易中,華雄換鹽巴、金燧和鞋履等生活物資吻合得上。
他還很大方的,提出了優(yōu)厚的條件。
華雄可以暫時落腳在村落里。條件則是,華雄狩獵所得都要拿回來這里交換,不能和其他村落交易。
嗯,就是想將華雄當(dāng)成搖錢樹的心理。
華雄心中深深呼出了一口氣,目的終于達到了!
不過呢,臉上還是裝出是進過一番猶豫后,才答應(yīng)下來。
就是很可惜,他在村子里呆了旬日有余,也沒有看到那支珠釵在黔首妻女的髻鬟上出現(xiàn)。
也許,不是這個村落的人?
夜幕低垂,他獨自坐在火堆前,心中暗自揣測著。
看著村落的漢子扛著柴薪而歸,婦女呼喚自家調(diào)皮的兒女歸家暮食等場景,演繹著漢家百姓聚落而居、其樂融融的淳樸生活。
要不,再觀察個十天八天還是沒發(fā)現(xiàn),就去另外一個村落找找吧!
折了跟樹枝扔進火堆里,看著火苗將枯枝吞沒化為烏有,華雄心中有些惆悵,也悄悄的做出了決定。
“來,桑措木,給你的?!?p> 會說羌語的老丈,隔著火堆好幾步就遞過來了個木碗,里面盛滿了谷子飯。
谷子,也稱之為稷、粟或粱,就是后世的小米。
看在每天外出都能帶回來獵物的份上,這個村落的人都對這個羌人少年郎友善了不少。
華雄道了聲謝,起身接過木碗。
隨即,目光就很隱晦的精光一閃。
他看到了,那只已經(jīng)長出老人斑的小臂手腕處,一道傷疤特別明顯。
明顯的讓人一眼就辨認(rèn)出來了,那絕對不是農(nóng)具弄出來的疤痕,而是刀劍才能留下的痕跡。
這老丈以前當(dāng)過大漢兵卒?
用羌人的方式,大口大口扒著粟飯的華雄私下琢磨著。也想起了他以前忽略的一個細(xì)節(jié)。
身為屯長的他阿父,隨身佩帶的繯首刀,和黔首百姓用的不一樣!
那是大漢朝統(tǒng)一監(jiān)造的!有編制的!
這也意味著兇手拿走了那把繯首刀,是不敢在漢人面前使用的!他只能偷偷摸摸的將這把繯首刀賣給羌胡外族!
翌日,華雄外出狩獵,日頭尚未到中天就回來了村落。
帶著滿臉的憤慨。
他將斷成兩段的繯首刀,扔在老丈面前,指責(zé)著對方的沒有信譽,申述著自己的委屈。
老丈看到了,當(dāng)即啞然。
雖然說,他的確是拿著質(zhì)地比較差的繯首刀給華雄,但也不至于斷裂那么快??!
不過,這不是糾結(jié)這個的時候。
“桑措木,你不要著急!”
他急忙安撫著,這個為村落帶來不少利潤的羌人少年。還讓人拿來了,另一柄繯首刀作為補償。
“我不要這種!”
華雄努力將臉蛋漲得通紅來表示憤怒,隨手將老丈遞過來的繯首刀扔在地上。
“你們漢人不可信!我要漢軍兵卒佩戴的那種!”